长篇纪实文学

杨  良  金

 

王 永 祥  著
              

北京科技出版社

 

目    录

序  言    …………………………………………………………………………（5）
第一章   神奇的富硒地带   ……………………………………………………（8）
　　　　　我的家，在美丽的江南圩乡，历史上就盛产优质稻米，还有油菜、大豆、水果、蔬菜、水产品，是享誉全世界的“鱼米之乡”。家乡的水土养育了我，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为我的家乡做出我的贡献。

　　　　　1、“四大米市之首”的奥秘   …………………………………………（8）
　　　　　2、圩田岁岁镇逢秋 ……………………………………………………（12）
　　　　　3、一方水土育一方人……………………………………………………（17）

第二章   粮食的启蒙  …………………………………………………………（20）
　　　　　我很想找一位作家，把我这大半生以来的坎坷经历、对人生的深切感悟，以及我对社会和对世界的爱心，写成一部真实的“神话”故事，教育我的子女，教育更多的后人，让他们学会自强自立、不懈奋斗，勇于探索创新、乐于奉献。

　　　　　1、天亮了，解放了 ……………………………………………………（20）
　　　　　2、三两米的年夜饭 ……………………………………………………（22）
　　　　　3、牛蹄下死里逃生 ……………………………………………………（31）
　　　　　4、13元钱和12斤粮票的故事 …………………………………………（34）

第三章   我要读书  ……………………………………………………………（40）
　　　　　知识能改变人生命运。你的知识水平不在平均知识水平之下，你的生活水平也就不会低于平均生活水平。

第四章   第一桶金  ……………………………………………………………（59）
　　　　　世界上所有成功的人，都是有效地调动了内在的积极性，充分发挥出潜能。每一个人都有潜能，生命可以焕发，关键在于平时有无努力。努力后生命的全部潜能，有没有激发、激活、激起……

第五章   榫卯之道  ……………………………………………………………（70）
　　　　　别人行，我也行，没有一个人命中注定与成功无缘，只要自己充满信心，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取得事业的成功，甚至于取得辉煌。

　　　　　1、“班母”拉线    ……………………………………………………（72）
　　　　　2、人各有志    ………………………………………………………（81）

第六章   小试牛刀  ……………………………………………………………（86）
　　　　　假如你步入到科学圣殿跋涉途中，你的境界就完全不一样，这就是一种享受。有了这种享受，你就会脱离低级趣味，变得纯洁高尚。就不会干一些赌博酗酒之类无聊透顶的事，更就不会计较名利，跟一些人争权夺势，活的充实、滋润……

　　　　　1、四月里种田 …………………………………………………………（86）
　　　　　2、走在乡村的田埂上  …………………………………………………（94）
　　　　　3、向“神虫”开战！………………………………………………………（98）

第七章   胞衣罐 ………………………………………………………………（105）
　　　　　作为一个农民我能获得这么多、这么高的荣誉，离不开领导、老师和专家们的关心支持。我应该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荣誉，一切从零开始，百倍努力、为民服务、惜时如金，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党和人民。

第八章   四亩三分地   ………………………………………………………（123）
　　　　　试验有波澜曲折，人间有冷暖严寒。这些年来，我为农业试验、示范、推广奔走，宣传科学技术，得到了专家、领导的支持与厚爱，同时也遭到一些人的诽谤与嫉妒。对于前者，我表示由衷的感谢，自觉自爱，不断迈出坚实的步伐，做出成绩，报答他们的一片爱心；对于后者的不理解，流言蜚语，我忍，我让，并以此化为奋进的动力。

　　　　1、紫云英   …………………………………………………………（126）
　　　　2、卖萝卜   …………………………………………………………（139）
　　　　3、“绿宝”风波 ………………………………………………………（150）
　　　　4、“良金1号” ………………………………………………………（162）

第九章   油菜“基尼斯”   ……………………………………………………（171）
　　　　　一个人，如果没有丰富的想象力，也就没有创造性，就做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学习奥运精神，不断追求更高目标，努力争取最佳成就。

第十章   “罗莎”风暴   ……………………………………………………（195）
　　　　　世界上没有干不好（成功）的事情，只有干不好事情的人。应视利禄淡如水，当将事业重如山。

第十一章  总理说：我代表党和政府感谢你！  ……………………………（209）
　　　　　我一定要为农业增效、农民增收，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尽自己微薄之力，做出应有的贡献。我的座右铭是：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伙，而耻智之不薄。

第十二章  第一次发表论文    ………………………………………………（221）
　　　　　科学在于积累。在生活中积累，在社会中积累，在学习中积累，在实践中积累。论文这个词对于我来说，听都没听过，更就不用说写……

第十三章  五次国际学术大会    ……………………………………………（235）
　　　　　我虽然在前辈们的帮助支持下，发表了一些科技论文，但这些论文的发表，并没有在我科学追求道路上划成句号，而是留下一连串的问号。这些留下的问号，我要与我的科技同仁们，不断探索、完善，不断有着新的发现，做出应有的贡献……

　　　　　1、多熟制——“谁来养活中国”？ …………………………………（236）
　　　　　2、“中国农村大学”的大学教授      …………………………………（243）
　　　　　3、并非不是“安徒生童话”的真实童话 …………………………………（252）
　　　　　4、从“三熟制”到“三茬四作”立体套种模式  …………………………（257）
　　　　　5、布拉格墙报大厅  …………………………………………………（263）

第十四章  啼血杜鹃  …………………………………………………………（267）
　　　　　我是一个农民，深知种田农民没有文化技术的艰难，理解农民的求知愿望。我把理论化为实践，化为实用技术，使种田农民对我的科普培训讲课，我一讲他们就懂，一听他们就会，一用他们就能增产增效。

第十五章  金色奖牌的背后  …………………………………………………（281）
　　　　　党和政府给我的荣誉太多，我要是不能一心一意地把自己掌握的农业生产技术传授给广大农民群众，我就愧对于党，愧对于我的父老乡亲。

　　　　　1、戴花要戴大红花   …………………………………………………（283）
　　　　　2、10000元奖金用在哪里  ……………………………………………（287）
　　　　　3、世纪一等功  ………………………………………………………（292）
　　　　　4、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294）
　　　　　5、群雁高飞头雁领 ……………………………………………………（296）
　　　　　6、终身的荣誉  …………………………………………………………（298）

第十六章  民以食为天（代后记）    ………………………………………（301）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安以净为先。作为一个种田的中国农民，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种出既清洁没有污染，而且还很有营养价值的粮食。让我的同胞们，以及世界上更多人们，吃的放心，吃出健康……

前 言

　　本文主人公杨良金1949出于生安徽芜湖县六郎镇庆太村，自小失去父亲，3岁跟随母亲讨饭度日，11岁成绩优秀却不得不辍学，后随母改嫁他乡。从小历经磨难，九死一生。如今，这个只读过小学的农民自学成才，成为有47项农业科研成果的农业科学家，他是长期研究高效农业栽培技术和水稻育种的专家——安徽省人事厅与省农委认可的唯一农民身份的高级农艺师，种植的油菜王载入基尼斯记录，指导研究生撰写的毕业论文获全国2007年“挑战杯”论文二等奖，在国内外技术权威杂志上发表论文44篇；出版《油菜高效栽培理论》32万字；十多次参加全国学术交流会；几次出国交流考察；承担国家级科技攻关重点课题中子专题研究、国家级星火计划、省、市、重大科研项目。
　　芜湖市改革开放三十年杰出人物、省市人大代表及党代表、全国劳模、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全国农村优秀人才一等功、全国科普惠农兴村带头人、全国农村培训先进个人、全国科普先进工作者、中国改革人物......先后获得各种荣誉达137项。几十年来，他共引进各种早稻晚稻和油菜新品种已累计推广辐射面积一千多万亩，累计创造的经济效益超过了百亿元。
　　他为农业增效、农民增收方面的业绩，得到了温家宝总理的关怀。1997年温家宝说：“你解决了农民迫切需要解决的科技问题，我代表党和政府感谢你”。 2002年给安徽省委书记、省长写信：“请太华、金山同志阅，请省委办公厅转达我对杨良金同志的问候，希望他继续努力，在农业科研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他出版的《油菜高效栽培理论》论文专著，得到了著名油菜栽培专家赵合句研究员、张春雷研究员和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研究员的高度评价：“他在农学领域勤奋耕耘，取得了丰硕成果，本书是他半个世纪耕耘农学的经历汇总，既有浓厚的理论基础，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既有理论上的科学性，更具有生产上的实用性，他是我国油菜栽培史上一位杰出的农业专家，他所获得的科研成果和为农民无私奉献的美德，成为我国从乡村田野走上科学圣殿的杰出典范”。
　　这个人的一生是漂亮的一生，传奇的一生。他不比任何人条件好，甚至比许多人条件差，在这种恶劣的生存条件下，他把苦难的出生，饥饿的童年，颠簸的少年转换成对命运的抗争。命运给了他一幅质地极差的布，他耐心地小心翼翼地在这块布上绣出了美妙的天堂。
　　走近杨良金，他完全颠覆了我对科学和艺术的理解。小学文化的农民可以成为袁隆平式的专家。一个农民一旦怀抱擎天的理想，就能把一生过得堂堂正正、轰轰烈烈，杨良金的身上有多重结合，他腼腆、羞涩，节俭克制，研究水稻和油菜节本、增效技术，他智慧不凡，经常另辟蹊径，生活方面却简单无知，无甚情趣可言；对待他人他慷慨有礼，对待自己则十分苛刻。对待实验和研究，他踏实严谨，可是跟他相处起来，却如同进入了梦幻世界。他建造了一个杨式王国，这王国里没有奢华享受，只有水稻和油菜研究，他可以日日夜夜；只有为农业增效和农民增收，他可以乐此不疲。他在这个世界完全是个王。像一个王一样喜悦和松弛。
　　他让我觉得，艺术和科学水乳交融，造福人类的科学就来自生活造就的艺术家的无限宽阔的想象力。科学家的内心世界和艺术家的一样妙不可言。
　　希望这本书出版以后,能够教育更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一代，学习杨良金自强自立、不懈奋斗，勇于创新、乐于奉献的精神。涌现出更多像杨良金那样有着很强责任心的现代农民，乃至更多有作为的农业科学家。
　　我们热情地期待着。
　　值此长篇纪实文学《杨良金》将于付梓之际，谨以为序。

　　1997年11月25日，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温家宝同志来安徽省芜湖县调研时，与农民科学家杨良金合影。

　　2002年12月，温家宝同志当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杨良金用五年来取得的科研成果向温家宝表示祝贺，温家宝同志的亲笔回信。

　　1998年11月，杨良金同志被中组部、中国科协评为“全国农村党员、基层干部实用技术培训工作先进个人”。

　　2004年8月，杨良金同志被中国农学会评为“全国农业科普先进工作者”。

　　2008年12月，杨良金同志荣获芜湖市改革开放30周年“十大杰出人物”称号。

　　2010年5月，杨良金同志被科技部、中宣部、中国科协评为“全国科普工作先进工作者”。

　　2002年，小学文凭的庄稼汉杨良金同志被安徽省农业高级技术职务评审委员会评为“高级农艺师”。

　　2007年，杨良金指导南京河海大学社会学系硕士研究生陈涛撰写的论文，被江苏省推荐到国家参加百万大学生“挑战杯赛”荣获二等奖，此后，南京河海大学、南京师范大学等将此地作为研究生实践基地。

第一章 神奇的富硒地带

　　我的家，在美丽的江南圩乡，历史上就盛产优质“贡米”，还有油菜、大豆、水果、蔬菜、水产品，是享誉全世界的“鱼米之乡”。家乡的水土养育了我，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为我家乡的父老乡亲做出无私的贡献。
　　——摘自《杨良金日记》

　　滔滔万里长江，从皑皑白雪的喜马拉雅大山流出，流过高山，流过平原；流过城市乡村，流过沧海桑田；流过无数个壮怀激烈，流过千千万万个神奇……

　　1、“四大米市之首”的奥秘
　　让我们沿着万里长江流淌的轨迹，来到神奇而又美丽的长江之畔，江之南岸。
　　美丽富饶的长江流域，这里集中着我国70%以上的稻米生产，其种植历史远可上溯到7000多年以前的河姆渡时代。又据科学家最新发现，早在7700年以前，生活在长江流域一带的史前人类，就已经知道利用烧荒筑坝的方式，营造适合种植水稻的土地环境，开始种植水稻，把稻米种植的历史又从7000多年以前的河姆渡时代，向前推进了700多年。
　　由于中国历史上几次大的经济文化中心转移，从中国北方带来先进的耕作技术，加上水（漕）运便利，长江流域尤其是沿江江南一带，很快发展成为稻米的集散地，进行稻米加工和稻米贸易，形成米市。比较著名的米市有芜湖、无锡、长沙、九江四座城市，时被称为中国“四大米市”，芜湖鳌头独占，位居“中国四大米市之首”。

　　芜湖盛产“贡米”的历史悠久，孙权派大将严密担任丹阳督农都尉，从江北招来10万流民，在丹阳湖的（今芜湖县万春、六郎一带），兴建水利，围湖造田，主要用于皇宫贵族们奢侈消费。

　　也许有人不理解，“四大米市”当中，芜湖稻米的年成交量最高不过500万石，比不上年最高成交量800万石的无锡，相比较之下，成交量不算最高；芜湖米市正式设立时间是在清光绪八年（1882），为什么李鸿章奏请朝廷，就能将镇江七浩口米市移至芜湖，与清雍正四年（1726）就被清政府藩司直接发帖批准设立的长沙米市相比，整整晚了半个多世纪，成立的时间不算最早；交通运输虽有长江及中江（今芜申大运河）水运便利，但比不上是时“据三江之口、当四达之衢”，“七省通连、商贾集至”的九江，且芜湖本地稻米产量也不算怎么高（无锡、长沙、九江也一样），大多都是依靠运转集散，何来“四大米市之首”称誉，这个奥秘究竟在哪里？
　　芜湖，地处长江下游南岸，属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土壤肥沃，四季分明；年平均气温16℃，无霜期219——240天，常年日照2075小时，年平均降雨量1195毫米。丰富的光照及水、热资源，雨热同期，为稻米生产提供了优越的气候条件，“近海鱼盐富，濒淮粟麦饶。”（唐刘秩《过芜湖》诗）可以见得芜湖“鱼米之乡”的美名，早在唐代便已有之，至今盛传不衰。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经专家考证，长江流域难能可贵的是中国最大的富硒地带，芜湖位在“石台——芜湖——高淳富硒地带”的正中，
　　可谓得天独厚，稻米品质和营养是中国一绝，成为贡米历史悠久。
　　富硒地带，是指土壤中含有丰富的有机硒元素。现代科学研究证明，硒是人体必需的重要元素之一，硒元素是继碘、锌之后的第三大微量营养保健元素，在人体中具有抗氧化、预防癌变、排毒、提高免疫力等多方面功能。由富硒地带种植出来的稻米等作物，被人食用以后，不仅口感好，还可健身强体，延年益寿，营养价值极高。
　　史料记载地处长江下游南岸富硒地带的芜湖，历史上出产的优质稻米达数百种之多，其中当地俗称为“大头籼”的一种籼米，“粒长如糯，洁白香软。”当地能够吃得到的很少，大多用来进贡朝廷，且为达官贵人享用。至今在芜湖还流传着这样一句民谣：“大头籼，两头尖；一个人吃，两个人添（盛饭）。”好吃的连盛饭都来不及。还有俗称“乌鸡糯”的糯米，清香可口，极有粘性；“小红稻”籼米，细长清香，米粒松软，口感特别好。除此之外，文字记载叫得上名称的还有：“赤红籼”、“太子白”、“麻壳籼”、“胭脂糯”、“百日籼”、“燕口红”、“穿珠籼”（观音白）、“芦梗籼”、“虎皮糯”等好几百种，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原来相比较之下，芜湖水好土好空气好，享地杰之灵，得物华天宝，产出来的稻米粒粒新鲜，营养丰富，柔软清香；煮出来的米饭柔软可口，浓香扑鼻，令人垂涎。
芜湖米市由来之一，应从三国时孙权说起，芜湖优质稻米得到了一千多年几十个朝代君臣共同分享后的认同，以质取得了 “贡米”历史地位，中国原有“四大米市”无一可比。
　　芜湖米市由来之二，应从1876年说起，云南发生了“马嘉理教案”，英国扬言要用武力解决。清政府迫于压力，指派李鸿章出面谈判。谈判中，英国公使威托玛要清政府开放宜昌、温州和北海等三个口岸。而正当李鸿章准备签字时，一个意外情况出现了。原来，一个英国传教士发现了芜湖独特优越的地理位置，非常适合做通商口岸。于是他立刻知会了当时正在谈判的英国公使威托玛。接到这个信息以后，威托玛就把芜湖作为一个筹码压上去。
    对于洋人的无理要求，李鸿章极力反对。因为皖南不仅是李鸿章淮军的大本营，更是他家族的势力范围，他不希望大英帝国的黑手直接伸到他的家门口。
　　但是，英国人并不给李鸿章讨价还价的余地，绝交开战成为最后通牒。鸿章最终无奈地在《中英烟台条约》上签了字，同意将宜昌、芜湖、温州、北海等四个城市开放为通商口岸。
　　芜湖米市由来之三，应从1876年4月1号，英国人在芜湖设立的海关大楼，大量洋货通过芜湖口岸向皖南地区倾销，市场逐渐繁荣。李鸿章不甘心把芜湖拱手让给洋人，他决定和洋人赌一把，抗衡洋人对皖南市场的垄断和掠夺呢？
　　在清朝咸丰八年，镇江已成为对外开放口岸，七浩口米市也已成为长江下游一带重要的米粮集散地，比芜湖开埠约早15年。
　　1877年的一个晚上，一心想和洋人赌一把的李鸿章准备给朝廷上一道奏折， 这道奏折的内容就是要把七浩口的米市，迁到芜湖来。
　　所以李鸿章才敢“举贤不避亲”，把好端端一个镇江七浩口米市移来他的家族集聚地芜湖，其中不乏含有以上三种由来的因素。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芜湖没有盛产优质稻米这张“皇牌”，且芜湖的优质稻米又被历朝历代的朝廷王公贵族们所食用，尝到甜头，李鸿章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去做。
　　以质量拔取“米市之首”头筹。虽然芜湖米市在成交量、设立时间以及交通便利等方面，比不上另外三座城市，但在当地所产稻米的质量上，却是遥遥领先，令任何一座城市的米市也无可比拟。
　　当之无愧地，登上“中国四大米市之首”的宝座。
　　俱往矣，数百个风雨春秋过去，那些个当年风云一时的“四大米市”乃至更多大大小小的米市，早已不复存在（如无锡，后被发展轻纺工业所替代；长沙、九江等也都转向发展别的产业），唯有“芜湖米市”雄风不减当年，继续在发展稻米种植和加工贸易上做文章，形成本地域独特的 “米市文化”，城市坐标。以至于当人们只要一提到芜湖这座城市，无论古今中外，无论何方人氏，首先想到的就是“中国四大米市”，抑或“中国四大米市之首”。
　　以质量论成败，以质量数得风流英雄。芜湖米市之所以被称为“中国四大米市之首”的奥秘，看来就是在这神奇莫测之中。
　　（虽然笔者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文化人，但对自己家乡芜湖为什么能成为 “中国四大米市之首”的原因，始终还搞不明白。最近笔者在采访本书主人公、“只有小学文凭，却从乡村田野登上国际学术圣殿”的国际知名人士、传奇式的农民科学家杨良金，他向我一语道破天机：“芜湖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从三国开始盛产“贡米”的历史悠久。”始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作者）。

　　2、圩田岁岁镇逢秋
　　“圩田岁岁镇逢秋，圩户家家不识愁。夹岸垂杨一千里，风流国是太平州。”这是南宋田园派诗人杨万里（与陆游、范正大、尤袤齐名，时称“南宋四大家”）赞美芜湖圩田的一首诗。因芜湖是时为太平州所辖，故诗中有“风流国是太平州”之句。
　　关于什么是“圩田”，诗人杨万里在南宋光宗四年（1191）出任江东转运副使（江东即江南东路，宋代的一种行政建制，辖建康、宁国两府和徽、歙、池、信、饶、太平六州及南康、广德两军；转运副使相当于现在的副省长职）期间，“躬农事耕”，带领民众“修筑圩堤，发展水利”，他在考察了“上自池阳，下至当涂”以及芜湖的圩田后，得出一个结论：“江东水乡，堤河两涯而田其中，谓之‘圩’。农家云：圩者，围也。内以围田，外以围水。盖河高而田反在水下，沿堤通斗门，每门疏港以溉田，故有丰年而无水患。”
　　杨万里的这句话，是对我国古代圩田，尤其是对江南圩田理论联系实际的最佳注释。
　　江南圩田的大规模开发，始于三国时期。
　　三国之际，汉魏和东吴国在江淮地区长期对峙，为了解决粮秣补给，东吴主公孙权“表令诸将增广农田”，就近屯兵垦植，并在于湖(今芜湖)设督农都尉治，对古丹阳湖地区(位于苏、皖交界处)进行军屯，拉开圈圩垦植的序幕。今青弋江、水阳江下游一带的当涂大公圩、宣城金宝圩、垦植的序幕。今青弋江、水阳江下游一带的当涂大公圩、宣城金宝圩、芜湖万春圩等圩田，就是那个时期圈圩垦植的产物。

　　汉魏和东吴国在江淮地区长期对峙，为了解决粮秣补给，东吴主公孙权在芜湖“表令诸将增广农田”。

　　其实河湖滩地围田，早在春秋末期，长江流域及江南一带便已有之。据史料记载，吴国在固城湖筑圩，变涂泥“为吴之沃土”；越国在太湖下游的“淀泖地区围田”，均取得成功。经过战国、秦汉时期的努力，围湖造田得到进一步开拓。到了南朝，江南的围湖造田又有了新的发展，呈现“畦畎相望”、“阡陌如绣”的喜人局面。两汉以后，进入盛唐，水利营田处于一个全新开发时期，无论是圩堤建设的规模还是防洪、排灌工程兴建的数量，都比以前有了很大提高。五代发明并完善了“塘浦制”，即“七里十里一横塘，五里七里一纵浦。”纵横交错，横塘纵浦之间，筑堤作圩，使水行于圩外，田成于圩内，形成“棋盘”式的塘浦圩田系统。进人宋朝以后，江南地区兴建起大批圩田，主要集中在杨万里担任转运副使的江南东路“两府、六州、两军”一带，其中又以宁国府和太平州的圩田为最多，万亩以上圩田200多座，最大的圩田便是芜湖万春圩。
　　据史料记载，三国时期孙权派大将严密担任丹阳督农都尉，从江北招来10万流民，在丹阳湖的今芜湖县万春、六郎一带，兴建水利，围湖造田，万春圩从此诞生。那段时期内，万春圩的田亩耕作收入，主要用于皇宫贵族们奢侈消费。东晋义熙八年(412)，“田赐贫民”，由官田变为民田。唐代为保护官粮漕运，禁用丹阳湖水灌溉，万春圩一度遭曾荒废，后才逐渐恢复。南唐时期万春圩收归皇家所有，置官管理。宋代，万春圩属太平州芜湖县，租税收归朝廷大农司(相当于今农业部)，宋大平兴国年中(10世
纪末)，“江南大水，主管圩务的官吏护圩不谨，万春圩被洪水冲毁，后荒废80余年”，曾几度议修，因意见不统一，始终没有修成。
　　历史进入到北宋嘉佑三年(1061),曾经一度遭遇荒废的万春圩迎来了新生。这一年，时任江南东路转运使的张顒奏请朝廷，建议重修万春圩。在获得朝廷批准后，张顒委派宁国县令沈披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召集相邻8县14000多名民工（“圩丁”）进行万春圩重修治理。沈披是北宋著名政治家、科学家、水利专家沈括的胞兄，其时沈括正寄居在胞兄沈披处，沈括积极参与治圩工程规划，并与沈披一道投身到实际工作当中，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仅用了40天不到的时间便取得重修大捷。重修后的万春圩，面积127000多亩，堤宽6丈，高1丈2尺，堤长84里，圩田当中修筑一条大路，长达22里，宽能并行两驾马车，“堤外尽植柳树，以捍风涛。”
　　时间过去了130多年，身为江东转运副使的诗人杨万里，一路亲临视察，来到万春大圩。斯人已去，壮美景像犹存，不由他诗兴大发，作《圩丁词十解》赞道：“圩田原是一平湖，凭伏儿郎筑作圩。万雉长城倩谁守，两堤杨柳当防夫。”
　　北宋治平二年(1065)，重修后的万春圩经受一场严峻的考验，这一年长江发生特大洪涝灾害，“人庐漂没，一片汪洋泽国。”一带数以千计的圩田尽被冲毁，唯万春圩固若金汤，安然无恙，喜获丰收。所产“贡米”源源不断运往京城开封，英宗皇帝赵曙龙心大悦，亲赐圩名“万春”，从此以后，万春圩名声大振。
　　到了北宋末年，乃至徽宗时期，随着外族不断进犯和侵扰，中原百姓
　　被迫纷纷迁徙到长江以南谋求生存，人口日渐增多，耕地渐显不足，围湖
　　造田遂成为解决生计的主要手段。
　　为了弥补逐渐丧失的北方财政收入，并籍以安顿流民，朝廷又在重修万春圩基础上，辟出政和、易太、陶辛、行春四大官圩（所谓“官圩”，是指由朝廷拨给资金，并抽出以战场上退役下来的老兵为主体的青壮劳力，进行围湖造田，收割上来的庄稼打成粮食后，除一部分留下来自己食用，大部分上缴朝廷，提供皇帝和大臣们享用，以及作为粮秣补给，纳入国库，性质跟现在的军垦农场和农业生产建设兵团有点差不多），接着又相继辟出了独行、永兴、保成、咸宝、保胜、保丰等比较大的圩田。从此以后，圩田便在芜湖形成相当大的规模，成为江南地区乃至长江流域“贡米”生产的一个品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诗人杨万里在视察完万春圩等芜湖圩田后，被沿途所见一派繁荣景象受到极大感染，以至于到了当涂广济圩，依然余兴未减，诗兴尤酣，沉浸其中。杨万里写的“圩田岁岁镇逢秋”这首诗，虽然是为当涂“广济圩”所作，诗中却有着十分浓烈的拂抹不去的芜湖万春圩影子。如“夹岸垂杨一千里”，指的就是万春圩“堤外尽植柳树，以捍风涛”的实景。
　　明末清初芜湖画家萧云从在创作《太平山水图》绘画长卷时，特地将杨万里的“圩田岁岁镇逢秋”这首诗作为全图序跋，摆在首要位置。这幅图后来流传到日本，产生很大影响。千年之交的2008年，日本高知书画家来到芜湖，当他们看到矗立在芜湖市中心的萧云从铜雕塑像时，情不自禁地吟诵起“圩田岁岁镇逢秋”这首诗（高知在日本也是以农业见长，稻米种植有着一定历史，与芜湖缔结友好城市以后，两市之间经常开展互访，本书主人公杨良金就曾接待过来访的农业部和日本高知农业代表团）。

　　俱往矣，沧海变桑田。从三国时期东吴孙权圈圩垦植在芜湖挖下第一锹泥土，始有万春圩，北宋嘉佑三年(1061)重修，到了北宋政和末年（1117）有了政和、易太、陶辛、行春四大官圩，接着又有了独行、永兴、保成、咸宝、保胜、保丰、永丰等圩田，形成相当大的稻米种植规模。时至今日，芜湖（仅今芜湖县）已拥有大小圩田60多个，其中万亩以上圩田10来个，圩区总面积约2880多平方里，圩堤总长1300多里，超过旧时好多倍。
　　放眼望去，田畴沃野，绿意盎然，一派丰收景象，欣欣向荣。真的是“一川稻田绿，十里荷花香；千池鱼虾跳，百渠碧波流。”
　　倘南宋诗人杨万里在天有灵，会不会又要触景生情，诗兴大发，写出更加优美的诗来。
　　在以万春圩为代表的芜湖诸多圩田中，其中与万春圩紧紧相连的芜湖县易太圩，就是本书主人公杨良金出生于兹，并从这里走向事业辉煌的热土地……

　　3、一方水土育一方人
　　易太圩，位于长江支流青弋江南岸，现属芜湖县六郎镇所辖，是北宋末年继万春圩后，朝廷在芜湖辟建四大官圩（易太、政和、陶辛、行春）的其中之一。
　　易太圩在未开垦以前，曾是一片荒寂的滩涂沼泽地，杂草丛生，污泥淤积，江水上涨的时候造成内涝，沦为一块湖泊，所以，又名“南湖”，或“易太圩在未开垦以前，曾是一片荒寂的滩涂沼泽地，杂草丛生，污泥淤积，江水上涨的时候造成内涝，沦为一块湖泊，所以，又名“南湖”，或“易太湖”。
　　县志记载宋徽宗崇宁年间（1102——1106），朝廷派员在此围湖造田，辟出2万多亩土地的易太圩，种植稻米，按官圩管理方式，其打收的粮食除留一部分圩民自己食用，大多上交朝廷。宋绍兴年间（1131——1162），高宗皇帝赵构将芜湖圩田的一部分（永丰圩），封赏给南宋“主降派”代表人物两任宰相秦桧。贪心十足的秦桧，并不满足小小一块永丰圩，但又不敢找皇帝多要，便让手下人在原有基础上拼命扩大增修，盲目开发，造成水道不畅，致使相邻的其它圩田经常受淹，易太圩也未能免受其害。又加上所处中江（今芜申大运河，青弋江与之相联）下游一带不断垒筑堤坝，上游的水不能往下流去，堰塞严重，以及战乱等原因，到了清朝初年，易太圩等圩已是一片荒芜，变成清军旗的养马场和跑马练箭场所，地名“走马沟”传流至今。后马匹空去，荒为废湖，易太圩不得不又换回原来“南湖”或“易太湖”的名称（为了与以往有所区别，此一段时期的 “易太湖”，又名“今易太湖”）。
　　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著名洋务派首领、两江总督张之洞奏请朝廷，重新开垦荒芜已久的万春圩等芜湖圩田，理由是铲除“盗贼窝巢，黑教潜辑。”防止“民兵杂处，时起讼端。”同时“解决旗民生活艰窘”，增加财政税收，于是，又一次颇具规模的垦荒高潮，在芜湖圩田大地上兴起。
　　在这支浩浩荡荡的垦荒大军中，就有着本书主人公杨良金的祖父杨宾松。
　　其时杨宾松正当年富力强，对垦荒种地早就手痒痒的想大干一番事业，他挑着一担箩筐，带领长子杨在　　荣、次子杨在球、小儿子杨在富等全家老小，在“今易太湖”沼泽地上住了下来。可是到了“今易太湖”以后，杨宾松却被告知，“今易太湖”如果开垦，因地势较高，势必会对相邻其它圩田造成威胁。省屯垦局的官员们也产生起犹豫，于是，“今易太湖”垦荒一事便搁置下来。
　　杨宾松是一位肯动脑筋的人，虽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出身，但经过长期实践，会得一些水利知识。杨宾松积极协助省屯垦局派出的技术人员，对“今易太湖”进行实地勘察。又与省屯垦局派出的技术人员一道，仔细测量长江支流青弋江水位，用数据推翻了“不能在今易太湖垦荒”的说法。如此一来，经省政府批准同意，县政府正式贴出“准垦”布告，并派出部队（地方武装的垦荒队）保护屯垦。
　　此一事在易太圩传为佳话，都说当年如果不是杨宾松等人，易太圩的垦荒种地还不知拖到猴年马月。
　　清光绪末年（1003——1908），杨宾松参加的垦荒大军虽然在人员组成方面较以往有所变化，不再是朝廷统一组织的以退役军人为主体的“军垦”，而是由朝廷派员，地方政府组织，动员民众参加的“民垦”（其中不乏有也不少从军队退下来的老兵）。但有一点还是基本相同，即是这些参加垦荒的民众，大多都是从中国北方迁徙而来。即便其本人不是，他们的祖宗先人也都是能够吃苦负重、剽悍顽强、善于发现、勇于开拓的北方汉子出身。
　　杨宾松也就是杨良金的祖父，其祖上便是从山西迁徙而来。
　　据《杨氏宗谱》记载，杨良金的祖父杨宾松，系关西杨氏南渡派一支原先在陶辛、保沙圩定居，后又到了在“今易太湖”垦荒种地扎下杨氏根基的杨宾松这一代，已是第103世，杨良金为杨氏关西南渡派第105世。
　　杨氏从关西南渡，曾经在江西九江落过脚，丢下一脉后，又辗转到过不少地方。前文提到的江东转运副使并对芜湖圩田有着一定研究贡献的南宋著名诗人杨万里，便是关西南渡派杨氏宗内先贤，血脉相沿。
杨宾松在“今易太湖”垦荒种地那段岁月，也正是芜湖米市兴起旺盛之时。据史料记载，清光绪二十四至三十三年间（1898——1904），芜湖米市成交量达500余万担，创历史高峰。其中不乏就有杨良金的祖父杨宾松在“今易太湖”垦荒种地，亲手种下的优质“贡米”。

第二章  粮食的启蒙

　　直到现在，我的内心深处仍然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痛苦。这种痛苦，使我思想上无法得到解脱，就像浮士德的痛苦一样，催促着我不断追求卓越。也正是这种对卓越的追求，才能使我忘却痛苦，得到思想上暂时的宁静。我很想找一位作家，把我这大半生以来的坎坷经历、对人生的深切感悟，以及我对社会和对世界的爱心，写成一部真实的“神话”故事，教育我的子女，教育更多的后人，让他们学会刻苦自学、自强自立、不懈奋斗，勇于创新、乐于奉献精神。    
　　——摘自《杨良金日记》
            
　　1、天亮了，解放了
　　尽管杨宾松世代务农，从祖先那里接传下来传统的耕作经验，对农业水利气象知识也都通过实践掌握的非常好（如协助省屯垦局派出的技术人员勘察地形、测量水位等），但由于当时兵荒马乱，自然灾害频繁发生，加上不懂科学技术,盲目投入,一年到头忙下来，全家依然过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贫困生活。
民国三年（1914），“今易太湖”的易太圩与芜湖县其它圩田（如万春以及政和、陶辛、行春等官圩）的命运一样，由朝廷所属转为民营地主资本家所有。杨宾松也由国家“生产建设兵团”身份的“圩民”，转为地主资本家的“雇农”，遭受剥削和压迫的程度更甚。
　　民国二十年（1931），继两年以前易太圩决口遭淹，庄稼颗粒无收还没有完全缓过气来，长江又发生特大洪涝灾害，“淹没田地无数，街市尽成泽国。”杨宾松带着全家老小，不得不又挑着当年到“今易太湖”垦荒种地的那担箩筐，离开易太圩，四处逃荒要饭。
　　“船破又遭顶头风”，民国二十三年（1934），易太圩又遭遇历史上罕见的旱情，“禾苗全部干死，5——9月的降雨量仅为382毫米。”
　　民国二十四年（1935）内涝，“安徽省长江沿岸一片汪洋，芜湖沿江圩堤均溃决……”
　　天灾过去，人祸又至。民国二十六年（1937），罪恶的侵华日寇先是对芜湖一番狂轰滥炸（共出动飞机6架次，投下炸弹40余枚，死伤100多人），接着参加“南京大屠杀”的日军第六师团恶魔们又提着血淋淋的屠刀，闯进芜湖。杀红了眼睛的日军连地处乡下的易太圩也不放过，对易太圩进行疯狂烧杀淫掳，百姓遭殃，田地荒芜，民不聊生。好不容易熬到抗战胜利，国民党接受大员们又不顾老百姓死活，拼命压榨剥削，杨宾松全家的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要苦。
　　公元1949年4月2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分三路大军强渡长江，英雄的“渡江第一船”首先在芜湖境内狄港板子矶抢滩登陆，接着人民解放军中路大军突破安庆、芜湖防线，占领了沿江一带重要城镇。
　　4月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军第八师二六二团一营进城，芜湖宣告解放。
　　民以食为天。人民解放军进城以后，军管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了芜湖米粮行业整理委员会，整顿米粮市场。果然时隔没多久，一些不法投机商人“操纵市场，哄抬米粮物价。”城里老百姓“不明就里，出现抢米事件。”军管会领导下的米粮行业整理委员会及时出面干涉，接着军管会又贴出《布告》，严禁银元投机商及不法米商进行非法活动，遏制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以中国“四大米市”著称的芜湖，历史上稻米从来不缺，却在米的问题上给了新生革命政权一个严峻考验。
　　就在解放军渡江解放江南的隆隆炮声中，在“四大米市”的芜湖为米的问题闹的人心惶惶一片嘈杂声中，本书主人公杨良金呱呱坠地。
　　杨良金没有出生之前，父亲杨在荣和母亲王传英就已经为他生下9个哥哥姐姐，杨良金排行第十。前面的9个哥哥姐姐都因为出生下来没有粮食 (有的是没有奶水) 吃，先后夭折（后杨良金的三个弟弟妹妹，除最后一个妹妹杨来香侥幸活了下来，其余也都在三年自然灾害粮食紧张的时候活活饿死）。
杨良金是1949年5月26日解放军过江后,黎明时分出生。望着天边从东方慢慢布起的霞光，父亲杨在荣和母亲王传英嘴巴里默默念叨着：天亮了，解放了……

　　2、三两米的年夜饭
　　连续9个子女都因为没有粮食吃，先后不幸夭折。有的就是躺在自己怀抱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她）们一边咬着干瘪没有乳汁的乳头，一边慢慢地闭上眼睛死去，这在王传英心中是莫大的悲伤。她欲哭无泪，当第10个孩子出生，一看还是个儿子，王传英激动万分，她一把抱过身上羊水还没有完全洗净的儿子杨良金，泣不成声地说：“儿呀，妈宁愿自己饿死，也要让你好好活下来。”（为了填饱肚皮，母亲生下杨良金不到7天的时间，家中没有米下锅，月子中她还拖着虚弱的身体，就下到水塘找水草为生，去往田边地头挖野菜保命）。
　　祖父杨宾松捋了捋衣袖，用眼睛对他的儿子也是杨良金的父亲杨在荣望了望，那意思是说：我们都是男人，种田打粮食的男人，能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因为没有粮食吃活活饿死吗？于无声处，深沉有力。
杨在荣是一个有血性的种田汉子，他抄起一把锋利的铁锹：“我要是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饿死，誓不为人。”说罢，朝着自己的左手食指就要剁去。
　　杨宾松夺过杨在荣手中铁锹：“留下这只手指，好好种你的田吧。”笃信“天亮了解放了”以后，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只要好好种田打粮食，一定会有饭吃，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杨良金出生的第二年，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开始，杨家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耕种的土地。杨良金的祖父杨宾松和父亲杨在荣高兴得合不拢嘴，对着苍天高喊：“我们有土地啦，从此以后我们就不愁没有地种，不愁没有粮食吃啦，我们的孩子也不会饿死啦。”
　　可是这样的高兴没有过去多久，杨在荣的两条腿因为长期在水稻田里浸泡，患上了一种叫做“火溜腿”的怪毛病。小腿肿的比大腿还要粗，上面生了不少的囊肿水泡，下田干活时不得不用稻草一层一层地裹敷，行走十分困难。到了后来，几乎是一步一步在田里面挨。
　　为了实现自己曾经发下的誓言，让儿子有饭吃，不被饿死，杨在荣拖着沉重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双腿，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田耕作，犁田、耙耖、插秧、割稻……忽然有一天，杨在荣发现眼睛前面看不见东西，他把眼睛揉了揉，还是看不见；再揉，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不由得他大叫起来：“我的眼睛瞎啦，我成了瞎子啦，我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啦？”“呜呜”大哭了起来。
　　真是祸不单行，就在同一年，也就是杨良金3岁那年，父亲杨在荣眼睛瞎了以后，祖父杨宾松又极不情愿地闭上他辛苦了一辈子的双眼，走完他在江南圩田上一直辛勤奔走的人生最后路程（一家三口，全靠母亲王传英带着3岁的儿子杨良金讨饭为生。）
　　临去世以前，杨宾松把孙儿杨良金唤到身边，摸着孙儿脑袋瓜后面的大长辫子，那是王传英为了害怕儿子又像前面几个子女一样小小年纪便夭折而去，便按照当地风俗，给儿子杨良金头上梳了一根又粗又长的大长辫子，当作“女儿”来养。似乎这样一来，就能蒙混迷信说法中勾摄儿子魂灵的阎王爷，保住儿子的性命。
　　杨宾松摸着孙儿的辫子，抬眼望了望儿子杨在荣，又望了望儿媳王传英，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还是把他头上的辫子剪掉吧，他是个男孩，
　　他长大了是一个大男子汉。”
　　杨良金懂事地点了点头，他明白祖父说话的意思，男孩长大以后，就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要干男子汉的事，男子汉要干的事情很多很多。
　　转眼到了1954年8月，长江流域发生百年未遇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特大洪涝灾害。天降暴雨（日最高降雨量219.1毫米），江水猛涨，长江洪峰最大流量每秒高达62300立方米，“8月25日，芜湖长江水位12.87米（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最高值），全县溃决大小圩口19个（含万春圩以及政和、易太、陶辛、行春、独行、永兴、保成、咸宝、保胜、保丰、永丰等万亩大圩），被淹农田33.49万亩。”几乎是陷入灭顶之灾。
　　对于防范由洪水带来的灾难，杨良金父亲杨在荣因为从小就在圩区生活，有过不少次经历，积累着一定经验，全家老小没有一个人在洪水中造成死亡。可是逃命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如何保命，如何让全家人都能吃饱肚子，不会在饥荒中饿死这个现实，却是十分严峻地摆在一家之主杨在荣面前。
　　杨在荣虽然眼晴看不见东西，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几个嗷嗷待哺瘦得成干猴子似的子女，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看着一家之主的父亲，如何拿出度过眼下饥饿灾荒的主意。
　　杨在荣心情十分痛苦地思考了一下，终于作出决定，对妻子王传英说：“孩子他妈，从明天起你就带着几个孩子在家（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搭盖的茅草棚），我出去要饭，不能就这样呆在家里活活饿死。”
　　妻子王传英了解丈夫的性格，他是一个遇到再怎么大困难也从不求人的人，现在让他低三下四地去乞求别人给口饭吃，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王传英对丈夫杨在荣说：“如果去要饭，还是我去。”理由是杨在荣眼晴看不见，出门要饭不方便。
杨在荣执拗地：“不，还是我去。我是个瞎子，容易让别人引起对我瞎子的同情。”夫妻二人争来争去，都争着自己去做这个对于杨家人来说很没有面子的事情，把对方留在家，自己出去要饭。
　　正在这时，年仅3岁的儿子杨良金在一旁说起话来：“妈，您就不要同爸爸争了。您要是不放心，我就陪着爸爸一道，爸爸眼睛看不见，我给爸爸引路。”
　　由于遭灾的地方很多，附近圩区一带要不到饭，只有到灾情比较轻没有受淹的丘陵山区乞讨，每天起早贪黑往返要走100多里的路程。杨良金牵着父亲的手，在前面给父亲引路，父子二人在露出洪水水面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乡村小路上，踽踽行走。
　　这一天，父亲杨在荣在回家路上同儿子谈心，问道：“儿呀，你现在最想干什么？”
　　杨良金稚声回答：“我想读书。”
　　杨在荣一愣：“饭都吃不饱，你还想读书？”
　　按照父亲杨在荣心思，杨家世代都是种田农民出身，种田人家只要把田种好了，打出来粮食，吃饱肚子就行了，用不着想那些山高水远没有边际的东西。
　　尽管杨在荣并不指望儿子长大以后有多大出息，不上学读书也能把田种好，杨家祖祖辈辈没有人读书，不是照样能把田种好？但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做出决定，在1954年那场大洪水过后的第二年（1955年），将杨良金送进了庆太小学读书。
　　好景不长，杨良金8岁那年，父亲杨在荣因身患多种疾病无钱治疗而去世。
　　临去世之前，杨在荣那深陷下去的眼窝里面，充满了伤心的泪水，他对儿子杨良金说：“孩子，在你刚出生下来的时候，爸爸曾经发过誓，一定要让你们吃饱肚子，不能饿死。可是爸爸没有用，爸爸说话不算数，还是饿死了你的1个弟弟1个妹妹，这叫我到了阴曹地府怎么向你们的爷爷交代啊？”
　　父亲杨在荣去世以后，杨良金同母亲王传英和最小的一个妹妹杨来香一起生活，日子过的非常艰难。期间正赶上搞“大跃进”，刮“共产风”，土改分的田地早已在成立合作社的时候归公，一分自留地都不让留，好不容易省吃俭用盖起来的3间茅草房也被拆掉，木料拿去烧火“炼钢”，杨良金和妹妹母子三人不得不挤在住一间不足8平方米的草棚，杨良金形容为：“四周树枝挡风墙,夏天热来冬天寒。房顶盖了几捆草,濛濛细雨淋湿床。若是刮风下大雨,家里成了养鱼塘。刮得稻草满天飞,妹妹叫爹我叫娘。站在中间抓到梁,坐在中间打到墙。房子不足二米宽,土灶墩子连着床”。
　　上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人们思想狂热，盲目追求高指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邻县繁昌东方红人民公社放起了一个亩产水稻“四万三”的大卫星，著名浪漫主义诗人郭沫若在《人民日报》头版发表新诗：“刚见早稻三万六，又传中稻四万三；繁昌不愧是繁昌，紧紧追赶麻城县。”
　　杨良金一家所在的芜湖县易太人民公社也不甘示弱，跟着放起了粮食亩产“卫星”，弄虚作假，“浮夸风”盛行，不管田里的收成有多少，或是有没有，把家里的锅碗瓢勺都砸了（拿去“炼钢”），油盐酱醋也不要了，吃公社“大食堂”，“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可是这样的狂热没有过去多久，便受到“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严厉惩罚，地里产不出那么多的粮食，还要“高指标高征购”的上交，最后不得不吃起“瓜菜代”（三年困难时期，中央根据中科院建议，提倡用瓜果蔬菜代替粮食，多吃一些瓜果蔬菜，少吃一些粮食主食，以维持“大食堂”的存在，杨良金的家乡易太，每人每天只有三两米的供应），到了后来连瓜果蔬菜都吃不到，只能用野菜、树皮、草根、稻桔、玉米芯、观音土等填饱肚皮充饥。
　　“大食堂”办不下去，一个个地出现解体。
　　1959年过春节，那是一个让杨良金永生难忘的春节。
　　为了让社员们过上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好一点的春节，生产队发给每人1两（50克）米，作为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杨良金一家母子3口人，从生产队那里领来3两（150克）米过年的年夜饭。
　　母亲王传英领米回家的时候，尽管米袋子毛重只有3两，由于饥饿难捱，两条腿走不动路，比提着30公斤的东西还要感到沉重。
　　杨良金懂事地接过母亲手中的米袋子，对母亲说：“妈，您累了，休息一会吧。”
　　母亲有气无力地对儿子说：“去，儿子，到田埂上挖点野菜来，同米和在一起煮着吃。”
　　杨良金答应了一声，提着菜篮子，到田埂上去挖野菜。
　　此时杨良金已10周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由于饥饿，人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肚皮却是出奇地大（俗称“水鼓胀”是一种疾病），像是一个站立起来的大蜘蛛。
　　因为田里种着生产队的庄稼，为了害怕到田里挖野菜被人怀疑是偷盗生产队庄稼，所以人们挖野菜都是在田埂上挖。可是由于挖野菜充饥的人很多，田埂上的野菜挖的越来越少，杨良金挖了老半天，才只挖回来半篮子。
　　杨良金还要去挖，母亲对儿子说：“不用了，就这些野菜够了，和着米煮饭。要不然野菜多了一点饭米粒都看不到，哪还能叫做什么‘年夜饭’？”
　　到了野菜煮米饭煮熟的时候，杨良金把里面的米饭挑了出来，盛给母亲吃，自己和妹妹吃野菜。母亲发现了这一异常，很是舍不得，她把自己碗里面的米饭同儿子调换：“儿呀，你还小，正在长身体，妈怎么能顾着自己吃米饭，把野菜给你们吃呢？”
　　杨良金懂事地说：“妈，您是我们家大人，是劳动力,您的身体虚弱,不能光吃野菜,吃点米饭好有力气干活，为家里挣工分（改革开放前农村集体生产的一种管理形式，按出勤的工分执行分配），只有挣了工分，我们家才有饭吃。”大口大口地把碗里的野菜往嘴巴里面塞，见妹妹杨来香还在那里很馋地望着母亲碗里的米饭，不肯动筷子，便夹了一筷子野菜给妹妹，“好妹妹，听话，把米饭留给妈妈吃，我们吃野菜，妈妈吃点米饭身体好了,就有力气干活了，好挣工分了。”
　　母亲一把抱过儿子和女儿，眼泪水再也止留不住，“哗哗”流了下来：“这种日子，我们娘儿三人什么时候才能够熬到头？”
　　按照当地风俗，大年三十晚上要“守夜”，从吃完年夜饭一直守到第二天大年初一的天亮。房子外面传来条件稍好一点人家点燃的“噼噼啪啪”炮竹声，杨良金守着守着，嘴里不住地唠叨着：“再过一会，我就长大1岁了，再过一会……”忽然，杨良金不说话了，脑袋歪倒一边，无力地耷拉着。
　　妹妹杨来香一见，摇着哥哥的胳膊：“哥哥，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啦？”只见哥哥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一个劲地往下流，妹妹杨来香吓坏了，她大声惊叫起来：“妈，快来看啦，哥哥他这是怎么啦？”
　　母亲跑过来一看，见儿子杨良金一迭声地嚷叫“肚子胀（大量野菜吃下去无法消化），肚子痛。”疼得在地上直打滚，不大一会儿，嘴巴里便冒着白色唾沫，昏死过去了。
　　母亲急得跑到屋外，对着夜空大声呼叫：“快来人啦，我儿子不行啦，快来救命啦。”
　　邻居们闻声赶来，见此情状，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摇摇头，叹着气，唉声说道：“哎，又饿死了一个，多好的孩子。”
　　母亲王传英急促地说：“我儿子他没有死，前面我的几个孩子怎么样饿死的我知道，都是在不吃不喝中死去，我儿子昨天晚上还吃了不少的东西，他不会饿死。大爷大妈，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一位懂得点医疗知识的本村老人，弯下腰来，摸了摸杨良金的脑袋，冰凉冰凉，又试了试鼻息，对王传英说：“孩子早已走（死）了，赶紧用草把他包包，送走埋掉吧。”说着，就有几个老人走了过来，一边劝，一边就要从王传英手中夺走孩子，帮助料理后事。
　　王传英死活也不让把儿子夺走，她大声哭叫着：“我儿子他没有死，你们不要把他埋掉，求求你们，千万不要……”
　　妹妹杨来香也用稚嫩的声音哭求着：“我哥哥他没有死，刚才他还好好的，求求你们，放了他吧。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吧。”
　　旁边看着的村邻们，一个个都止不住流下伤心的眼泪，他家的孩子死的太可怜了。
　　还是那个懂得点医疗知识的老人，又一次试了试杨良金的鼻息，说道：“好像还有点气，兴许能救回来。”于是又掐人中，又灌凉水，用针扎手指头，采用最原始的医疗方法施救。
　　经过抢救，已经昏死过去很长时间的杨良金，慢慢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妈妈……”
　　3两米的年夜饭，差点吃走了杨良金的一条命。

　　3、牛蹄下死里逃生
　　俗话说“猫有九条命”，指的是猫的生命力特强，死过9回都没有死掉，还好好地活了下来。其实杨良金的生命力比“九条命”的猫还要强，一次次地与死神擦肩而过，一次次又奇迹般地从死神那里逃了出来，捡回了一条又一条生命。
　　杨良金14岁那年，母亲王传英因生活所迫，改嫁到了邻县南陵。本指望母亲改嫁后，生活条件有所改善，哪里知道继父那里的生活状况还比不上杨良金原来的家，连个住的茅草棚子都没有。全家4口人，挤在一所由过去祠堂改作牛笼（比牛圈要小）的角落里，跟生产队的20多头牛在一起吃住，臭味难闻，苍蝇蚊虫成堆。夏天的时候，身上被叮咬一个个小血包，起疹子，奇痒难熬；到了冬天又四面灌风，飞扬的雪花肆无忌惮地刮进牛棚，冻得人簌簌发抖。
　　这一年冬天，杨良金夜里冻的实在受不了，他将薄薄的又破又烂的被褥抱进牛棚，想跟牛们睡在一起，指望牛身上的热量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暖意。
　　牛棚里的20多头牛，其中有两头由于特征比较明显，杨良金对它们熟悉，一头叫做“独眼龙”，另一头叫做“豁鼻子”。“独眼龙”因为好打架，有一回在牛与牛之间打斗时，一只眼睛被对方用牛角戳瞎，从此留下了一个并非不是光荣的印记，瞎了一只眼的喜打好斗的表征。“豁鼻子”因为牛脾气倔强，不听使唤人的话，牛鼻子硬是被拴在上面的牛缰绳给拽豁了，后来不得不在牛鼻子上面用铁丝穿了一个孔，对牛缰绳重新进行固定。
　　又冷又饿的杨良金，抱着被褥走进牛棚，发现“独眼龙”和“豁鼻子”这两个“冤家”正巧躺在一起，便拍了拍它们的脑袋，明知畜生听不懂人的语言，也跟它们打着招呼：“今晚我跟你们睡一起了，照顾一下！”说罢，就把被褥放在“独眼龙”和“豁鼻子”两条牛身体的中间，恹恹睡了起来。
　　牛身上果然有股子热量，杨良金睡着睡着，渐渐感到有点暖和，不一会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到半夜，杨良金感到身子动了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忽然发现“独眼龙”和“豁鼻子”不知什么时候打了起来，发出“哞哞”的吼叫声，样子很凶，十分吓人。
　　杨良金揉了揉眼睛，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由于饥饿乏力，爬起来又跌倒在地。这时候，“独眼龙”的一只牛蹄重重踩在杨良金的手掌心，痛得他“啊呦”大叫一声，无法起身。杨良金死命挣扎，想把手从“独眼龙”的牛蹄下挣脱出来，没料到“豁鼻子”的牛蹄又一脚踩在他的脚上，只听得脚骨发出“咕哧”一声响，钻心地疼痛。杨良金仰面朝天，昏倒在地。
　　牛棚里闹出的动静，惊醒了母亲王传英，她急忙叫醒杨良金的继父，两个人慌慌忙忙来到牛棚，一看到这种情形，王传英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快……快救人……”一头冲了进去，拽住“独眼龙”和“豁鼻子”的牛角，死命想把两条牛分开。
　　继父在一旁大叫：“当心，万一牛蹄子从孩子的手掌和脚背挪开，踩到脑袋和胸口就不得了。”
　　王传英心急如火，大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继父嗫嗫嚅嚅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让我好好想一想。”
　　“独眼龙”和“豁鼻子”两头打架的牛还在喘着粗气，血红着眼睛，互不相让地僵持着。杨良金被“独眼龙”和“豁鼻子”的牛蹄踩着手脚，躺倒在地，已是奄奄一息。
　　王传英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杨良金在牛蹄下遭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自己却是无可奈何，怎么办？情急之下，她“扑通”跪倒在“独眼龙”和“豁鼻子”面前，苦苦央求着：“牛爷爷，牛祖宗，求求你们，饶了我儿子这条命吧。”
　　一时惊慌失措的继父，忽然有了主意，他弯下身子，钻到“独眼龙”牛肚子下面（杨良金身子的主要要害部位在“独眼龙”腹下），护着杨良金，不让再伤着别的地方，对王传英吩咐说：“我在下面护着孩子，你在上面吆喝牛，我们想办法把牛哄开，千万不能伤着孩子。”
　　在母亲和继父的合力抢救下，杨良金终于脱离危险，从“独眼龙”和“豁鼻子”的牛蹄下死里逃生，捡回一条性命。
　　那次牛蹄下遇险，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却给杨良金留下手脚粉碎性骨折的永久伤痛。

　　4、13元钱和12斤粮票的故事
　　母亲改嫁，是以能够提供儿子杨良金上学读书作为条件（后文还要提到），才答应嫁给继父。
　　淳朴善良的继父，尽管日子过的十分艰难，但也没有食言，在杨良金到了南陵以后,继父把杨良金送到当地的池湖小学复习补课。杨良金已辍学4年,对参加初考心中没有把握,担心如果考不取中学,就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了。于是他拼命地复习补课，经过紧张的27天奋力拼搏, 背水一战，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县城南陵中学，收到了南陵中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杨良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高兴得又蹦又跳，但继父却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继父把杨良金叫到跟前，拿出一个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布包，抖抖瑟瑟地从里面取出一卷东西，13块钱和12斤粮票，对杨良金说：“孩子，这是我节攒多年的13块钱和12斤粮票（事后杨良金才知道，这些钱和粮票是继父从吃“大食堂”一解散就开始节攒），本来准备我和你母亲结婚的时候，把那些亲戚朋友们请来聚一聚，现在不请客了，你拿去上学用吧。”
　　杨良金接过继父给的钱和粮票，百感交集。他知道这些钱和粮票来之不易，现在继父拿出来提供自己上学读书，分量很重。但他同时也想到，如果这些钱和粮票都用光了，往后又怎么办，这个学到底还上不上？
　　继父好像看出杨良金的心思，尴尬地说：“孩子，我只能拿出这些，我知道不够，日后我再慢慢想办法吧。”
　　母亲王传英生气地对继父说：“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们娘俩的，现在进了门了，你就变化啦？”
　　杨良金拦住母亲，没让再给继父难堪，善解人意地对母亲说：“妈，继父不是给我提供上学读书费用了吗！虽然不多，我在学校里可以节省着用。”
　　母亲一见儿子杨良金这么懂事，更加伤心，流下泪来：“儿呀,你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过妈妈身边，现在你一个人在外面上学读书，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家虽然穷，你在外面该吃还是要吃，该用还是要用，千万不能苦着自己。”
　　天真幼稚的妹妹看到哥哥手里有了粮票，喜孜孜地对哥哥说：“哥哥，你到了城里有粮票，给我买一个麻饼吃（计划经济时代，购买诸如麻饼之类的食物，一定要有粮票才行），好吗？”
　　母亲没好气地打了女儿一巴掌：“就你嘴巴馋，那是你哥哥在学校的生活费用，又不是买零嘴吃的。”
　　杨良金拉着妹妹的手，说道：“好妹妹，哥哥知道你从来不知道麻饼是什么滋味，哥哥就是再没得吃，也要省下粮票买只麻饼带回来，给你尝尝。”
　　到了学校以后，报名费及学杂书本费等费用一交，剩下来的钱已经没有多少。杨良金把留作伙食费的钱和粮票攥在手掌心，算算还能够用多少天，心想，不管怎么说，也要留下起码2两（100克）粮票，帮妹妹买只麻饼带回去。可是这样一来，伙食费就要一省再省，否则麻饼就买不成。于是一开始的时候，杨良金一天只吃两顿，早上一顿稀饭，中午一顿干饭，晚上喝点白开水充饥。好在过去已经饿成习惯，并不感到有怎么饿。有时候同学们问起，杨良金就回答“在外面吃过了”，撒谎是在街上买着吃的。回答完以后，还故意把嘴巴舔了舔，打个响饱嗝（开水喝多了会产生这样效果）。到了后来杨良金手里的钱和粮票已经剩下不多，便改为一天只吃一顿，中午一顿干饭，早上和晚上都喝白开水；到后来钱和粮票越来越紧张，中午便改为吃稀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尽管杨良金离开家的时候，已经看出继父没有能力再给他什么钱和粮票，支持他把学继续上下去，可杨良金还是不死心，他日也盼夜也盼，盼望着继父本人或是委托什么人送来钱和粮票，总想在学校多读几天书,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偷偷地到外面没有人的地方，失声哭泣。一直盼到上学报到以来的第20天，送钱和送粮票的继父本人或是委托的其他什么人，始终没有出现。
　　杨良金绝望了。到了第21天的一大清早，他在学校食堂买下最后一碗稀饭，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数了数衣服口袋里的钱和粮票，钱早已用光，一分不剩，粮票还剩下最后一张，面额5两（25克）。心想，无论如何这5两粮票也不能用掉，说好要给妹妹买只麻饼带回去，决不能让妹妹失望。
　　当时的情况是，除人民币之外的各种票据（如布票、煤油票、糖票、火柴票、肥皂票等），粮票最为紧张。粮票可以用来换取其它票据，而其它任何一种票据都不能兑换粮票，有时候连人民币也换（买）不来粮票。最后的5两粮票，不用再花什么钱便能够买（换）来一只麻饼，因为除了麻饼本身需要2两粮票，剩下的3两还能折算成人民币，当作钱用，进行购买。
　　5两粮票，对于遭遇人生又一磨难的杨良金来说，显得尤为重要。
　　杨良金手里攥着印有“5两”字样的粮票，手心攥得都快流出了汗，湿答答地，心想，是把粮票用掉以解眼下饥饿难熬的燃眉之急，还是买只麻饼给妹妹带回去以兑现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思来想去，犹豫再三，始终未能做出决定。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杨良金进入南陵中学上学报到的第21天。这一天，天上下着雨，淅淅沥沥，已经整整饿了2天没有吃饭的杨良金，眼见再也没有什么指望，便把伤心的泪水咽进肚子，趁着天黑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入睡，杨良金悄悄地走出宿舍。对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十分珍惜，刻苦学习，省吃俭用，还不到20天，粮票和钱就快用完了。他在学校读书，一天只吃两餐，最后一天只吃一餐，眼巴巴地盼着继父送粮票和钱来，等一天、二天、三天……却未见人影。夜里饿得受不了，常常捂着嘴到宿舍外面去哭。
在一个细雨濛濛的夜晚，他趁同学们睡着了，悄悄地背起我心爱的书包，泪水和着雨水，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至今难忘的学校——南中。他一边走一边哭，舍不得亲如父母的老师；一边走一边想，想着亲如兄弟姐妹的同学；一边走一边看，看着夜幕笼罩的学校，为什么偏偏就多杨良金一人？不知走了多久，雨水和汗水湿透了全身，已是精疲力竭，他倒在漳河渡口，真想爬到水里去自尽了结一生，还没爬到水边就失去了知觉。不知晕了多长时间，一位老农起早上街买菜，一脚踢到了杨良金，吓得老人连人带菜倒在他的身上。他这才轻轻地哼了一声，好心的老人把他救醒，看他痛哭不止，问明情况，劝他回家，送他过渡，指他回家的路。
　　泪水和雨水湿透了全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只待了21天的校园。
　　杨良金迷迷糊糊，来到回家路上的青弋江支流漳河渡口。他又饿又累又伤心，当看到渡口滑溜溜的石头跳板，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遮挡住他的视线，眼前一片模糊。忽然他感到有一种东西要从嘴里面往外淌，没等杨良金完全反应过来，嘴角已汩汩流出不少的涎水，酸酸的，苦苦的，颜色黄黄的，怎么也制止不住，越流越多。不好，他忽然想起“三年困难时期”，人在临要饿死之前，嘴巴里总要淌着黄水。自己的几个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饿死之前就是这副样子。难道说厄运今天降临到自己头上？说时迟那时快，杨良金已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栽倒在漳河渡口滑溜溜的石头跳板上面，就不省人事了。
　　天色微明，雨也停了，路上渐渐有了行人。一位进城卖菜的老大爷上了渡口，从昏死过去的杨良金身上绊了一脚，连人带菜倒在杨良金身上。老大爷吓了一大跳，正待询问是怎么一回事，杨良金被绊醒了，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老大爷弯下腰，问道：“孩子，你怎么躺在这里？”见没有反应，看到杨良金身上背的书包，便又问，“孩子，你是哪个学校的？”见还是没有反应，又看到杨良金嘴角淌着黄水，昏迷不醒，急忙喊来路边行人，“这孩子好像是饿昏了，大家帮帮忙，我们一起把他抬到医院。”
　　参加抢救的人群中，有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妇女，感到很是奇怪，嘴巴里自言自语：“现在又不是1960年，‘三年困难时期’早已过去，还会有人饿得发昏？”忽然发现杨良金手中攥着一样东西，展开来一看，是一张攥的很久的皱皱巴巴的5两粮票，不由诧异起来：“这孩子不是饿的，他手里还有粮票。”
这时候杨良金已经清醒过来，听了女干部说的话，眼角不由又流出泪来。

第三章  我要读书

　　要治穷，先治愚。
　　知识能改变人生命运。你的知识水平不在平均知识水平之下，你的生活水平也就不会低于平均生活水平。
　　——摘自《杨良金日记》
　　杨良金从3岁开始,母亲就搀着年幼的儿子讨饭。6岁那年，因遭遇洪涝灾害，跟着瞎眼父亲在外面走村串户地乞讨。一路走着，一路上杨良金就流露出想要读书的念头。父亲为了满足儿子的愿望，将他送进本村的庆太小学校读书。
　　在路上，虽然父亲杨在荣眼睛看不见，但是心里面清楚明白。他指着面前广袤的大圩田，洪水退去，露出一块块田垄，不由得他陷入往事深深的回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当年你爷爷要是识点字，也就不会留在易太圩种田，跟着屯垦局做事，他就担官吃官粮去了。”转又自言自语，“没走也好，走了以后说不定土改划成分划得高起来，地主富农资本家都很难说，那就害了我们下一代了。孩子，爸是个瞎子，眼睛看不见，可你的眼睛好好的，一定不能当睁眼瞎子，要好好读书识字，长大做一个有用的人。”
可是没等看到儿子杨良金有出息有用时，在杨良金初小（小学4年级）还没有毕业的时候，父亲便因身患多种疾病无钱医治而故去，留下永久的遗恨。
　　父亲去世以后，家中生活重担压在母亲一个人身上，杨良金不得不一边上学读书，一边帮母亲干一些家务和农田里的活。尽管如此，杨良金的学习成绩一点也没有收到影响，算术（数学）无论考试还是平时作业练习，基本上都是满分100分，语文成绩也都在班级排名第一,全校也是数一数二的。老师喜欢他，同学们乐意和他交朋友，连学生家长们也都夸赞杨良金懂事、聪明、有出息。
　　这一年，班上来了一位新老师，由于对杨良金家中实际困难的情况不了解，见杨良金上课老是迟到，十分反感，便罚杨良金“站黑板”，经常一罚就是罚站一堂课的时间，不让到座位上座下来听课。杨良金既不反抗，也不解释，老老实实地一直站到下课。老师以为他采取的是一种“软抗”形式，更加生气，第二回迟到又罚“站黑板”；第三回，再罚……后来这位老师了解到杨良金迟到的原因，惭愧地说：“你早一点跟老师说清楚，老师我也不会对你这样经常罚你站着。”
　　尽管多次迟到“站黑板”，没在座位上好好听课，但杨良金的功课一点也没有落下来，考试和平时作业练习成绩依然很好。老师感到有点不理解：“你经常迟到，没在座位上听课，怎么能考出好的成绩？”杨良金回答说：“老师您别看我‘站黑板’不在座位上，可我的耳朵一直在竖着，听您讲课呢。”
　　在本村的庆太小学读完初小以后，杨良金考入殷港中心小学读高小（小学五、六年级）。殷港距离杨良金家有10多里，一来一回要走20多里的路，一天来回四趟，40多里的路程,再像过去那样一边上学，一边帮妈妈做家务农活，显得很不方便。于是杨良金便在每天上学之前起的很早，抓紧时间干完一番活以后，再去学校上学。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妈妈干活，然后再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往往搞的很晚才能睡觉。
　　非但如此，连上学到校和放学回家路上的那么一点时间，杨良金也都把充分利用起来。他挎着一只小粪筐，一路走一路捡拾做肥料的猪粪。到了学校把粪筐放在教室外面，回到家又是满满一粪筐的粪。同学中有讥笑杨良金拾猪粪，身上又脏又臭，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杨良金理直气壮地对那些同学说：“如果没有大粪的臭，田里哪能种出庄稼，哪会有大米饭的喷喷香？”把那些讥笑根本不放在心上，继续走他的路，读他的书，拾他的猪粪。
　　在殷港读书的那些日子里，杨良金的学习成绩从来都是名列前茅，不得不让老师和同学们刮目相看，不得不使那些讥笑他的同学心悦诚服地朝他竖起敬佩的大拇指。
　　同学中有一位生产队干部的亲戚，对杨良金的情况产生同情，帮他找了一份既能挣工分又不怎么出力气的差事，在工地上拿着喇叭筒喊口号，搞宣传。那时候虽然粮食紧张缺少食物，但人们的政治热情非常高，在诸如兴修水利及筑路工地上，总要热热闹闹地搞一些宣传活动，像插标语牌办宣传栏喊口号等，鼓舞人们斗志。那一段时间，杨良金白天上学就拿着红领巾站在公路上呼口号，“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毛主席万岁！”有时候晚上到工地上拿着喇叭筒喊口号，喊得声嘶力竭，喉咙都快要喊哑了，有时侯晚上帮生产队里割稻子，几个月下来，果然挣了点工分，有时候还在工地食堂蹭点吃的，他高兴的不得了，把这一消息回家告诉妈妈：“妈妈，我能挣工分了，我能搞到吃的了。”
　　一年一度的小学升初中考试就要开始，对那个时期的农村孩子来说，这又是一个人生转折的分水岭。有钱的人的参加考试，想继续把书读下去，在人生道路上获取进一步发展；有的却由于种种原因，放弃这一机会，辍学回家。反正读完高小就已经很不错，农村种田也不需要怎么高的文化（当时以及现在有不少地方，还没有“科学种田”的概念）。
　　“穷人孩子早当家”。杨良金从小就很懂事,他知道家里的生活非常穷，知道母亲没有能力送他读书，就把家中的实际情况告诉给了班主任严伟老师。
　　班主任严伟老师很是关心杨良金，这一天下课以后，班主任严伟老师把杨良金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很聪明，学习成绩这么好，如果因为家庭困难放弃读书，真是太可惜了。”又专程找到杨良金母亲，劝她让儿子参加考试，把书继续读下去，告诉杨良金母亲王传英，凭着杨良金这样的学习成绩，参加初中考试没有问题，准能考取。
　　母亲未曾开口说话，两行眼泪水已“哗哗”流了下来，对班主任老师说：“你看我家这副样子，能够供得起孩子继续上学读书吗？”
　　班主任严老师没来家访之前，就已经听说过杨良金家里面很穷，但根本没有想到会穷成这副样子，家徒四壁，完全出乎于想象之外。只好摇了摇头，发出叹息，心酸地走开了。
　　班主任严老师让每一名学生交五毛钱的考试费。
　　杨良金回到家，向母亲要钱，母亲说：“儿啊,你看看家里穷得这个样子,有什么东西能值五毛钱，你就拿去卖了吧。再又说了，你就是考取了初中，妈也没有钱送你去读书啊。”
　　杨良金到了学校，同学们的钱都交了，只有杨良金一个人站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班主任严老师问杨良金为什么不交考试费，杨良金止不住内心的委屈，伤心地哭了起来，把母亲说的话如实地告诉给了班主任严伟老师。严老师经与算术李宗林老师商量，决定他们俩每人各拿五毛钱，资助杨良金前去参加考试，那怕他就是上不了学，读不起书，也可以为学校争光。
　　杨良金接过两位老师给的钱，破涕为笑：“谢谢老师的关心，我会一辈子记住你们的恩情。”万般感激，直到现在为止，杨良金也经常提起此事，他从来没有忘记得大恩大德。
　　杨良金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告诉母亲：“妈，班主任严老师和算术李老师，不但帮我交了五毛钱的考试费，还另外给了我五毛钱的吃饭钱。
　　母亲听了杨良金的话，泪如泉涌：“儿啊，你考试成绩越是好，妈是越伤心，因为妈妈没有能力供你读书……”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母亲最后还是同意杨良金前去参加考试。
　　母亲伤心地对杨良金说：“班主任严老师和算术李老师这么关心你，不但帮你交了考试费，还给了你吃饭的伙食费，你可千万不能辜负老师的一片心意，要考出好的成绩，用实际行动感谢帮助你的好心人，你们的好老师。”
　　杨良金一听母亲同意自己参加考试，高兴得跳了起来：“我能参加考试了，我能参加考试了。”第二天一到学校，他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班主任严老师。
　　严伟老师听后也很高兴，对杨良金说：“你母亲这个人还是很开通的，家里那么困难还支持你参加考试，你可要争气呀。今年我们这个班参加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就看你杨良金的了，赶快准备考试费，好好复习，到时候考个好成绩吧。”
　　杨良金激动地向班主任严伟老师鞠了一个躬：“谢谢！”
　　放学了，杨良金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看见母亲脸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十分痛苦地捂着胸口，对儿子说：“快，儿子，快去帮妈妈拿胃疼药来……”
　　所谓的“胃疼药”，就是母亲犯胃病时经常服用的苏打（碳酸钠）粉。本来苏打粉是用作蒸包子馒头，和面发酵的，后来有人发现能够治疗胃疼（因为饥饿吃不饱，患胃病的人很多，便用这种价格便宜的土方子，暂时缓解一下胃痛），母亲从别人那里要来一些苏打粉，一犯胃疼就吞食，并将苏打粉称作是“胃疼药”。
　　杨良金急忙把装着苏打粉的小瓶子拿来，递给母亲。母亲抓过瓶子，忙不迭地倒出苏打粉，大把大把地就往肚子里面吞咽。可是吞了再多也不管用，还是痛得在地上直打滚，不一会便疼晕了过去。
杨良金急得叫了起来：“妈，你怎么了？妈，你醒醒。”
　　不一会儿，母亲清醒过来，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她轻轻抹去儿子脸上吓出的泪水：“儿呀，妈不要紧的，你好好复习功课，准备参加考试吧。”
　　杨良金把眼泪咽住，“嗯”了一声，眼前景状，在他的思想上产生很大震动，对参加还是不参加考试，他不得不作认真考虑。
　　到了临考试那天，杨良金起了个大早，谁知母亲起的比他还要早，手里拿着一个鸡蛋，对儿子说：“听人家说考试之前吃个鸡蛋就能考得好，不会考‘零蛋’，妈煮个鸡蛋给你吃。”
　　家里喂着一只鸡（因为没有食物给鸡吃，只能喂一只），生下来的鸡蛋平时舍不得吃，都是拿到供销社卖了，换取生活日用品，今天母亲怎么变得这么大方起来？
　　杨良金拦住母亲：“妈，不用了，鸡蛋还是留着派其它用场吧。”
　　母亲说：“我儿子就要参加考试了，如果考取初中，那可是我们杨家几代人的光荣，妈妈我的心中自然很高兴，平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个鸡蛋壳，妈今天给儿子你好好补一补。”
　　杨良金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妈，我这里有煮熟的山芋，形状跟鸡蛋差不多，您就当我吃了一个‘煮鸡蛋’吧。”
　　走在路上，杨良金想了又想，他特地绕到父亲坟前，双膝跪倒在地，嘴里默默念叨：父亲，儿子就要参加考试，一定考出好的成绩，为您争气，为我们杨家争光。
　　考试结果出来，杨良金果然不负重望，以优异成绩被芜湖县中学录取。
　　在殷港中心小学应届考生中，排名第二。班主任严伟老师和李宗林以及所有老师同学都向他表示祝贺，杨良金本人也很高兴，可是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杨良金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放弃了升中学的念头，从来也没有去学校报到的机会。
　　班主任严伟老师问杨良金：“你为什么考取了还不去学校报到？”
　　杨良金回答：“老师，我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连5毛钱的考试费都付不起，还害得您和算术老师代付了（班主任老师和算术老师各给了5毛钱，共1元，除交5毛钱的考试费，另有5毛作为杨良金的坐车路费与伙食费用，杨良金省吃俭用，还紧紧巴巴带回家一点钱交给母亲），我家里连5毛钱的家产都没有，哪里还有钱进城上中学读书呢？”
　　班主任严伟老师不解地问：“既然你不打算上中学读书，为什么你又要去参加升学考试呢？”
　　杨良金平静地回答道：“我去参加考试，一是想试一试我的能力，这么多年下来学的怎么样？二是为了回报您和李老师对我的大恩大德；三是我的学习成绩很好，考取了为学校、为老师、为我这样一个家庭和母亲争光，应该说这次我考的不错，没有辜负您和算术老师的希望。”
　　班主任严伟老师听到这里，眼泪水已经止不住地“唰唰”直往下流，泣不成声：“杨良金，你是好样的，你考的非常好，不但没有给我们丢脸，而且也为我们学校和你的妈妈争了光。”
　　这次考试完了以后，杨良金11岁辍学在家跟着母亲起早摸黑地下田挣工了，除4年以后来在继父帮助下，勉强上了不足20天的南陵中学外，他就一直痴心不改，扎根农村，早上4点钟起床看书,天亮后下地干活,晚上看书看到零点以后才睡觉,遇到难题则是通宵不眠。从15岁开始一直坚持64岁的今天，他每天睡眠不足4个小时,这在常人实在是难以想象和不可思议的事。
　　11岁的杨良金虽然人在田间地头，心却依然停留在教室课堂。亲爱的老师和同学，熟悉的黑板和课桌，翻了一页又一页的书本和练习簿，琅琅的读书声，还有那上课下课的课铃声，时常在杨良金脑海浮现回荡，经久不息。
　　这一天，杨良金正在稻田里跟着母亲割稻（上世纪60年代初，芜湖县农村一度推行“包产到队、定产到田、责任到人”的生产责任制，杨良金辍学回家后，成为母亲种田的有力帮手）。别看杨良金年龄小，干起活来一点也不比大人差，割着割着，杨良金渐渐割到了母亲前头。
　　母亲在杨良金身后心疼地唤道：“儿子，割慢一点，看你己经把妈甩到后面了。”
　　杨良金一边割，一边依然速度不减地回答说：“就这点稻子，割完以后就快没有了，咱们抓紧点。妈，实在不行儿子帮你代（割）几颗。”
　　烈日当空，知了在树上热得“吱吱”叫，几个放学的孩子背着书包，头上打着荷叶（当草帽阳伞），遮着太阳，蹦蹦跳跳地有说有笑地走来。杨良金停下手中割稻子的镰刀，直起腰，朝他们望了一眼，感到有点心酸，便又弯下腰来，头也不抬地飙着劲地拼命割稻。忽然，杨良金感到小手指一阵剧烈疼痛，“哎呦”惨叫一声，只见半截小手指被锋利的镰刀血淋淋地割去一大块肉。母亲在一旁看了，大叫一声“不好。”连忙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抓过一把止血草，将伤口敷住，心疼地说：“儿呀，叫你割慢一点你偏不听，看吧，要是再割重一点，就要把整个小手指头割掉。”
　　杨良金不做声，还是呆呆地望着田埂上几个放学回家的以往成绩不如自己的同学。
　　母亲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伤心地流下泪来：“儿呀，妈知道你心中想着什么，妈就是砸锅卖铁逃荒要饭，也要供你上学。”
　　杨良金14岁那年，有一天，家里来了位奇怪的客人，看上去都50多岁年纪的人了，还衣着整洁，头发梳的净光，上面好像还抹了点油，一看见杨良金回家，便急匆匆地走开。母亲跟在那人后面，眼角流着泪，打着招呼：“走好了，不送了。”那人答应了一声：“哎。”回头转又吩咐：“那件事你考虑好了，早一点给我回话。”
　　那人走后，杨良金问母亲：“妈，她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母亲告诉儿子：“她是妈小时候认的一位干娘，家住在南陵县，很多年过去我们都没有来往，你当然没有见到过。”说话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事瞒着。
　　杨良金感到其中必有什么秘密，进一步追问道：“这么多年没有来往，她现在来做什么？”
　　母亲见再也瞒不下去，便实话告诉儿子：“妈的干娘来，是为你妈提亲，要妈妈重新嫁人。”
　　杨良金一听慌了：“什么，提亲，妈你要重新嫁人？”伤心的大哭起来，“妈，你可不要改嫁，我和妹妹离不开你呀。”
　　母亲也哭了，抽泣着说：“妈就是到了任何地方，也不会把你和你妹妹丢下不管。”
　　杨良金从母亲话音里面听出了什么，惊诧地问道：“妈，您真的要改嫁啦？”
　　母亲说：“是的，妈这次改嫁，也是为了儿子你呀。”
　　杨良金感到不解：“改嫁？是为了我？”
　　母亲说：“是的，妈改嫁完全是为了儿子你。对方给出的条件是，妈只要答应嫁给他，他就让你上学、让你读书。”
　　于是，便出现前文所说“13块钱和12斤粮票”的故事，以及连中学是个什么滋味都没有尝到的“20天中学生活”。
　　再说杨良金饿得晕倒在渡口，被好心人发现救起，回到家以后，母亲同继父大闹一场，气得要与继父分手，想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易太。
　　继父抱着胳膊，无可奈何地蜷缩在房子一角（已从牛笼搬出，有了属于自己的简易草房），任凭母亲怎么吵闹他也不吭声。
　　杨良金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便劝母亲：“算了，这事也不能完全怪继父，他不是已经给了我13块钱和12斤粮票上学费用了么？命该如此，你儿子就不是读书的材料。”　　
　　继父一见杨良金这么通情达理，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说：“我没有用，我不能给孩子提供上学读书，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杨良金难过地说：“你们都不要这样了，家里面都穷成这副样子，我还能忍心读书吗？”
继父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杨良金下了很大决心地说：“好好地挣工分，在家种田。”
　　母亲和继父问：“书就不读了？”
　　杨良金回答说：“读，我还继续读。”
　　母亲和继父又问：“你都不打算上学，回家种田，还怎么读书？”
　　杨良金说：“回家在家里读，种田在田里读。白天劳动有休息的时候我就在田埂上读，晚上有月亮我就在月光下读。”见母亲和继父还不明白的样子，便解释说，“我早就想好了，打算省吃俭用,到新华书店去买一些农业方面的书在家里自学。我注意了一下，新华书店的书跟学校不一样，里面有不少讲到种田方面的知识，我可以一边读书，一边下田干活，加深学习理解，一点也不比在学校学的差。”
于是从那以后，杨良金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家以后点亮小油灯，进行艰苦的自学。仅仅2年不到的时间，杨良金便读完了几十本有关农业方面的科技书籍。
一开始的时候，杨良金除了刻苦自学农业知识外，还阅读了大量课外读物。如当时比较时兴的《雷锋的故事》、《高玉宝》、《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以及高尔基的《童年》、《我的大学》等。这些课外读物的书籍，大部分都是杨良金从城里旧书摊上淘来的旧书，以至于旧书摊的摊主都认得杨良金，两人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一天，杨良金来到旧书摊，在众多的文学类读物中，意外发现一本农业科普图书，《陈永康水稻栽培经验》，不由眼前一亮。
陈永康这个名字，杨良金在报纸上见到过，还看过电影队下乡放映的陈永康栽培水稻的科教纪录片电影，知道陈永康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水稻专家，对中国水稻栽培有着很大贡献。并且知道陈永康也是出生在农村，家住在江苏省松江县（今属上海市），只读过小学，13岁下田干农活，上世纪40年代，摸索出“一穗传”水稻选种法，创亩产500公斤纪录，新中国成立后的1951年，陈永康用“一穗传”选育成功的“老来青”品种，首创全国单晚水稻亩产716.5公斤，在全国乃至世界引起轰动。
了解得知陈永康的事迹以后，杨良金心里面就在想，自己与陈永康比较起来，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出生在江南农村（芜湖与松江同属于江南），都是文化程度不高（陈永康只读了小学），都是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下田干农活（陈永康13岁，杨良金从10岁起就在生产队大田干活），可是陈永康为什么就有那么大的成就，而自己直到今天却是一无所获，碌碌无为呢？
杨良金蹲下身子，一边在想很多的问题，一边翻看《陈永康水稻栽培经验》这本书。
摊主饶有兴趣地问道：“小伙子，你想买这本书吗？”
杨良金忐忑不安地回答：“是的，我想买。”
摊主从从书摊上拿起书，对杨良金说：“小伙子，这本书你想买就对了，里面讲的都是水稻栽培知识，买回去以后，你就知道怎么样才能把水
稻种植的产量提高。”
杨良金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数了数，不够，有点沮丧地说：“我只有这么多的钱，下回钱带来了再卖吧。” 把书又很是舍不得地放回原处。
摊主十分爽快地说：“小伙子，钱不够没关系，这本书我送你了。”
杨良金激动地说：“谢谢您，回去以后我一定认真学习，争取把我们生产队的水稻亩产也提高上去。”
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杨良金同陈永康相比，陈永康小的时候（13岁）下田干活，起码还有着属于自家的一小块土地，可以在自家的土地上耕作，搞水稻良种试验。而杨良金所处时代土地已全部归公，即便一段时间搞过“三自一包”，土地责任到户，不久便又全部收回，田里栽什么种什么，全由上面说了算，农民（社员）无法过问，更就谈不上搞什么良种试验。至于陈永康在新中国成立土地归公以后，仍能搞水稻良种推广试验，那是因为他取得很大成绩在国内外产生影响，国家把陈永康作为有贡献农业科技人员（水稻栽培专家）对待，可以在公家的试验田里搞农业科学试验。而杨良金此时只是一个极不起眼的普通农村青年，辍学务农的一般社员群众，没有任何平台提供他可以施展才能的机会。
对此，杨良金并不感到灰心，每当自己的合理化建议遭到拒绝不被采纳，甚至受到嘲笑讥讽，碰壁以后，便会想起高玉宝《我要读书》小说结尾的最后一句话：“天色会大亮，大海尽头的天边上，会布满朝霞，那时候，太阳就要出来了……”杨良金把这句话工工整整地抄录在一张纸上，贴在床头，时时提醒自己，好好自学。
在杨良金的心头，始终升腾着一轮太阳，那就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和希望。
年轻人总有很多浪漫的憧憬，美好的理想，在杨良金看来，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唯一一条途径就是求知。向知识要未来，向知识要前途，让知识迎来心中的太阳。
我要读书。
自学是艰难的，除了学习上的困难，还有很多生活上的困难，困难得甚至难以想象。
杨良金自学，大多是利用晚上时间。在生产队农田干活，累了一天下来已是十分精疲力尽，晚上还要背着粪筐捡猪粪，捡完猪粪以后，如果天上的月亮非常亮，他便在月光下面看书，遇上阴雨天气，到了夜晚就点起煤油灯在家里看书学习。
这天晚上，杨良金正要把煤油灯点亮，忽然发现灯里面已经没有油了，急忙去找盛放煤油的油瓶。这时候，母亲走了过来，轻声对杨良金说：“儿呀，家里面一滴煤油都不剩，全被你用光了。”
杨良金请求母亲：“妈，能不能打一点煤油回来，儿子这回用过以后，下一回尽量少用。”
母亲十分为难地说：“儿呀，这个月的煤油计划，连着从别人家借来的煤油票全都用光了，上哪里去打呀？”
原来那段时间煤油、肥皂、咸盐、火柴等日用品，实行计划供应。每个月从生产队领来各类票证，凭票证再到供销社购买。
杨良金不说话了，他捧着书本，到熟悉的并且相处关系密切的邻居那里煤油灯下，借取一部分光亮读书。
夏天的田野里飞着不少萤火虫，杨良金便抓来萤火虫，装进瓶子里，利用萤火虫发出的光亮作为灯光，既能看书学习，还能提供生活照明。冬天没有了萤火虫，杨良金便赶在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抓紧看几页书，做几篇作业，然后再吃晚饭。等到捧起碗吃晚饭的时候，饭菜都已冰凉。
光亮问题都还好解决，尤其是遇上严寒酷暑的三九、三伏天气，如何静下心来看书学习，十分困难。杨良金想了个办法，到了天气寒冷的时候，用一只小木桶，里面装上草木灰，双脚插在草木灰里面焐着，虽然脏了点，却是暖和和的，一点也不觉着冷。到了三伏天气的炎夏，再把桶里放上凉水，脚插在里面，既能降温防暑，还可防止蚊虫对腿脚的叮咬，一举多得。
这一年的夏天，杨良金把脚插在盛放着凉水的木桶里，看书学习，看着看着，睡意袭来，竟然睡着了。木桶里的水什么时候倒掉，蚊虫什么时候趴在腿脚上面叮咬，杨良金全然不知。醒来一看，两条腿和两只脚上，爬满了正在吮吸人血的毒蚊子（体态较大，颜色深褐，毒性极强），还有几只从牛棚里飞来的牛苍蝇（牛虻），也都趴在腿脚上面吸血。杨良金挥起巴掌打去，只顾着吸血的蚊蝇趴在上面,一个个来不及逃脱，全被打死。打过以后，杨良金的手和腿脚上,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晕了过去，幸亏被继父发现，急忙送到医院抢救，经医生诊断为血液感染（吸血的毒蚊子和牛苍蝇从别处带来受感染的血液），如不及时抢救，极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险。
杨良金好不容易从死神那里又一次挣脱。
从医院回到家以后，由于患病发高烧，两片嘴唇全被烧焦，身体十分虚弱。那么多的书还等待着他去看，那么多的作业还等待着他去做。尤其是全家上下，还指望着他干活挣工分（从16岁起，杨良金便同生产队身体强壮的成年男劳动力一样，计拿10分工的“整劳力”工分，而一般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只能同成年妇女一样计拿5分工的“半劳力”工分，当时生产队即便成年男劳动力，有的也由于身体不够强壮干农活行等原因，计拿不到“整劳力”工分），承担家庭生活重担。因此，杨良金迫切需要尽快恢复身体，早日下田干活，早日看书学习。
经过抢救，杨良金的生命虽然保住，但是高烧还没有完全退去，听人说河蚌的凉性大，吃下去不但能退烧减热，还有滋补功能。于是，杨良金便拿着一只洗澡用的大木盆，到离家不远的河塘里面采河蚌。
尽管杨良金从小生活在圩区水乡，但他却不怎么会游泳，只能用手扶着木盆的盆沿，使身体浮动起来，双脚交替地拍打着河水，一点一点地向前划行。听说河对岸的沙滩水下有不少河蚌，杨良金划到那里，果然像人们说的那样，河蚌很多，不一会就采到了半木盆。于是他又用手扶着盆沿，双脚打水，载着半木盆的河蚌，往回划行。
不大一会儿功夫，木盆划到了河中心，杨良金感到腿脚有点抽筋，打
不起来水，身子渐渐有点往下沉。不好，他拼命地往木盆上面爬，想把身子往木盆上面拽，不让身子沉下去。可是木盆经受不住这样的重量，整个地翻了过来，木盆里的河蚌全部掉进水里不说，还把杨良金也掀入水中。
河水很深，杨良金呛了一口水，手脚并用地拼命往上爬，勉强浮出水面，他大喊一声：“救命。”又囫囵沉入水中，便没再浮上水面，“咕咚”沉入水底。
杨良金心想：完了，这一下完了，必被淹死无疑。
不大一会儿功夫，灌了一肚子水已经咽了气的杨良金，又从水底头冲下背朝上地漂浮水面。
“有人掉到河里淹死了。”本村一位过路的青年发现后，大声喊叫“救人。”，跳进水中，游向杨良金，连拽竖拽将他拽上岸，却不知道怎么施救。
杨良金的母亲和继父以及乡亲们得知这一消息，一个个急匆匆赶来，看到这种情况，也都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母亲抱着儿子杨良金水淋淋的身体，急得都忘记了哭泣，嘴巴里面嗫嚅不清：“儿呀，你怎么啦？儿呀……”
曾经救过杨良金儿时性命，懂得一点医疗知识的本村那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见此状，立即吩咐：“快，快去牵头牛来，把这孩子放到牛背上，赶着牛往前跑，通过牛跑动时的颠簸，把肚子里面的水颠出来。”
继父忙说：“我去牵牛。”正要往生产队大田跑，又被老人叫住：“牛都在田里耕田，牵牛恐怕来不及了。要么换一种方法，你回家去找一口铁
锅来，越快越好。”
很快时间内，继父背着一口铁锅赶来，按照老人吩咐，将铁锅反扣在地，锅底朝上，然后将落水的杨良金脸朝地背朝天地抬放在锅上，锅底垫着肚子，让人在他的背上用力挤压。
“哇”的一声，一大口浑黄的河水从杨良金嘴巴吐出，跟着又一口接一口地“哇哇”大吐，直到把肚子里的黄水全都吐完，杨良金这才缓过来一口气，睁开紧闭的双眼。

 

 

 

 

 

 

第四章  第一桶金

常态中的生命，需要焕发，需要激活。石激水起浪，石激石生火。不激不出上品，不激不出奇味。
世界上所有成功的人，都是有效地调动了内在的积极性，充分发挥出潜能。每一个人都有潜能，生命可以焕发，关键在于平时有无努力。努力后生命的全部潜能，有没有激发、激活、激起……
                        ——摘自《杨良金日记》

上世纪60年代的1966年，中国历史上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大灾难，党的最高领导人错误地估计了当时的国际国内形势，发动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致使工厂停产、学校停课，全国处于一片混乱。
农村一些地方的“革命群众”，也都放下田里的农活不干，投入到激情疯狂的“革命造反”。好不容易从“三年困难时期”走出阴影的中国人民，又陷入到国民经济几乎走向崩溃边缘的极度困难。
这一天，几个戴着“造反队”袖章的年轻人，从杨良金的家乡易太，来到南陵，找到杨良金，要他跟着“造反队”一起，回易太参加“文化大革命”运动，“破四旧，立四新”。
易太的一些所谓“四旧”，诸如“金姑娘庙”、“百义庵”等寺庙建筑，早在战争年代就遭受兵火毁坏，剩下的一些也都在“大跃进”时期“大办钢铁”时被拆除，已经没有什么“四旧”可破。那几个从易太来的“造反队”想来想去，异想天开地要去易太的殷港义冢，砸烂《义冢地引》石碑（因碑上刻的文字都是些“之乎者也”之类古文，晦涩难懂难认，“造反队”便认为是“四旧”）。
杨良金很不情愿地对那几个人说：“据我所知，殷港义冢埋葬的，都是些抗日战争时期被日本侵略军杀害的无辜百姓。还有几位抗日义士的尸骸遗骨，也都埋在里面，跟‘四旧’根本沾不上边，我看完全没有必要去到那里‘破’什么‘四旧’。”
“造反队”一名队员神秘兮兮地说：“喔，可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听说最近经常有人在殷港义冢一带搞封建迷信活动。我还听人说过，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道士，纠结一帮人，在义冢设坛念经，搞什么亡灵超度，还起个什么古怪的名字叫 做‘寒衣会’。我看这不仅是在宣传迷信搞‘四旧’，极有可能就是跟‘一贯道’性质差不多的反动道会门组织（事后查明，所谓的‘寒衣会’，只是民国时期乡民们自发的一种祭奠形式，意在为逝去的亡灵冬至之日焚烧纸钱送去‘寒衣’，新中国成立后，这种祭奠形式便不再有，与反动道会门组织毫无关联），情况严重着呢。”
杨良金还是不肯去：“这些日子我家自留地的棉花正在生长的关键时期，我要在地里照应棉花，抽不开身子，你们几个去殷港义冢‘破四旧’去吧，我就不参加了。”
“造反队”一位队员对杨良金说的在自留地上种棉花，感到十分惊讶：“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全国各地无论乡村城市，都在轰轰烈烈地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因为这场革命关系到我们国家的生死存亡，作为革命小将，我们应该积极参加，投入这场伟大的革命运动当中，你还有心思在自留地上种棉花？”
另有一位队员关心地提醒杨良金：“国家政策规定（1962年的《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自留地是用来种植蔬菜，留给农户自己吃的，不准种植粮食、棉花、油料等经济作物，要是有人知道你在自留地种棉花，小心把你当作资本主义典型批判，吃不了兜着。”
杨良金摊开两手，无奈地说：“我家的情况在易太时候你们就知道，穷的难以想象。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过去更糟，直到今天连一床像样的棉花絮（棉被）都没有。蔬菜没得吃没关系，可以克服，哪怕用盐开水泡饭也行，冬天要是没有棉花絮盖，那个寒冷的滋味，你们可是从来没有尝到过。今年冬天过冬，我们全家就指望着这自留地里的棉花了。再又说了，在自留地种棉花，我们生产队是知道的，同意我家这样做。”
“造反队”一帮人对杨良金家实际情况也都知道一些，产生同情。领头的一位“造反队”负责人对杨良金说：“好吧，你真要是不回易太闹革命也就算了，革命嘛，不是请客吃饭，要靠自觉自愿。你不去我们去，回易太，去往殷港义冢，砸烂那个破石碑（事后由于种种原因没有砸掉，保留了下来），捣毁‘寒衣会’那个黑窝（子虚乌有）。”转又轻声叮嘱杨良金，“你可不要对外面说你们家穷得连一床棉花絮都没有，决不能给社会主义制度抹黑。”
 临走的时候，一个喜欢夸夸其谈的“造反队”队员，用教训的口吻对杨良金说：“你可不要眼睛只盯着脚下你家3分地的自留地，要把眼光放得远一些，看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没有获得解放，我们这一代无产阶级革命青年，责任重大。要站在家门口，眼望全世界，胸怀7亿（中国人民）30亿（世界人民）。”
等“造反队”的队员们全部走完以后，杨良金悻悻来到那块种植着棉花也种植着全家生活希望的3分自留地，观察心爱的棉花，生长情况如何。
杨良金继父生活的南陵那处乡村，同杨良金老家芜湖县易太一样，也都属于圩区。这里的人们对种植水稻比有点经验，而种植棉花却相对来说较外行。杨良金曾向多位经验丰富的老农学习请教，怎样才能种出高产棉，可谈起高产水稻种植起来，他们浑身是劲，一个个说的头头是道，而一提起棉花就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或者是说法不一，东讲东，西讲西，弄得杨良金一头雾水，不知道听谁的好，无所适从。实在没有办法，杨良金只好从县城新华书店（原来熟悉的那个旧书摊已经不摆了）买来一本《棉花高产栽培技术》图书，对照书本里面说的，一条一条去做，一条一条地改进实践。
杨良金手里拿着本《棉花高产栽培技术》，来到自家自留地的棉田。棉田里的棉花长势十分喜人，郁郁葱葱一大片，杨良金从科普书上了解得知，棉花在还没有结棉桃的时候，长得茂密繁盛不一定是好事，需要摘除上面的营养枝，使得该密的地方密，该稀的地方稀，疏密有致。可哪些地方需要密，哪些地方需要稀，怎么样才叫能做“疏密有致”，甚至连什么叫做“营养枝”，什么叫做“结果母枝”杨良金都搞不明白，不由地站在那里，呆呆发起愣来。
继父从一开始就不支持杨良金在自留地种棉花，除了害怕违犯国家关于自留地只准种植蔬菜的政策外，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他自己知道棉花不好种，对怎么样种植棉花根本不会。
母亲坚决支持儿子杨良金在自留地种棉花，抢白丈夫说：“不种棉花冬天盖什么？孩子过冬的棉衣也没有一件。
继父缄口无语，只好任由杨良金在自家的3分自留地里鼓捣折腾。
见杨良金呆在田头发愣，继父转又关心地对杨良金说：“孩子，你既然决定在自留地种棉花，要种就把它种好，不会可以学。繁昌小洲那里我
有亲戚，他们那里的棉花种的好，一亩田能收好几百斤籽棉，远近一带都很有名，继父我过几天陪你一块儿去往小洲，向他们学习怎么样种植棉花。”
杨良金没好气地说：“去小洲学种棉花我曾经想到过，可他们那里是江滩洲地，土壤结构跟我们这里不一样。我们圩区适合种植水稻，能够种出高产水稻，你让小洲那里试试种出高产水稻，能行吗？土壤结构不一样嘛。”
继父有点语塞：“那，那孩子你说怎么办？”
杨良金陷入思考，既像是对继父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要种就把它种好，种出来高产棉，跟一般的棉花产量不一样。要不然的话，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冒这么大风险，不合算。”
关于在自家的自留地种棉花，继父的要求并不高，并不指望种出什么高产棉，只要能结出来果，开出来花就行了，便心态平和，宽容地对杨良金说：“孩子，圩区种植棉花不好种，你只要能种出来一般收成就行了。生产队大田不也有几块田在种棉花吗，产量不也就那个样？”
杨良金执拗地说：“不，要种就种出高产棉，要不然就不种。”对继父说，“刚才您一番话提醒了我，向繁昌小洲学习不适合，我就到宣城，他们那里的土壤结构跟我们差不多，我去向他们学习取经。”
原来杨良金过去在旧书摊淘旧书时，认识一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也是经常爱到旧书摊淘旧书，而且淘的都是农业科普一类图书。一打听，那位年轻人竟也是中学考取因为家中贫穷没有钱读书，辍学务农，靠
着刻苦自学，在科学种田方面取得一些成果，被破格招收为宣城县水阳镇棉麻场的农技员。
杨良金对那位年轻人取得的成果非常仰慕，那位年轻人也十分欣赏杨良金的刻苦自学精神，一来二往，两人成为很好的朋友。旧书摊撤除以后，两人就从来没有见过面，有时候杨良金也很怀念那段岁月，想念那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宣城朋友，可是由于事情多，又是忙着干农活，又是忙着自学读书，尽管那位年轻人给杨良金留下联系地址，也一直没有空走动看望，现在自留地种棉花遇到了难题，杨良金决定按着朋友留下的地址，去往宣城，向那位自学成才的农技员学习讨教，如何在圩区土地上种出高产棉。
从南陵县东塘到宣城县水阳镇棉麻厂有110里路，既座不到车，也座不到船，杨良金半夜起来弄了点吃的，带了点早就准备好了的锅粑，带了几双自己编织好的草鞋，向别人指引的方向……宣城县水阳镇棉麻厂进发。
好不容易找到那位宣城县水阳镇的农技员，却被告知，怎样在圩区的土地上种出高产棉，他也不会，因为他朋友主要搞的是圩区高产水稻方面的科学试验。
杨良金急切地说：“您是农技员，懂得的农业方面知识比我多，您只要告诉我什么是棉花的‘营养枝’，什么是结果的‘母枝’就行了，回去我照着书本，自己慢慢摸索。”
哪里知道朋友也同杨良金一样，搞不清什么是棉花的“公枝”，什么是棉花的“母枝”，更就谈不上怎么样种植高产棉了。
见杨良金有点失望的样子，朋友安慰杨良金说：“没关系，我可以介
绍一个人给你，他是我们这里棉麻厂的技术员，棉花种植方面的知识非常强，你可以到他那里学习请教。”说罢，就要拉着杨良金的手，陪同一道前往。
杨良金很不好意思地对朋友说：“不用客气了，您只要把地址告诉我就行了，我自己去找。”婉言谢绝了朋友的陪同，只身一人，重又登上怎么样才能种出高产棉的取经之路。
杨良金一路走，一路打听，饿了吃点锅粑，渴了喝点山沟里水，脚下的草鞋破了，再换一双新的，他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棉麻厂，脚底下是血泡叠叠，早已是灯火万家。
杨良金又累又饿，十分疲倦地靠在门前，张大嘴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出着粗气。
那位棉麻厂的技术员曾经是省城一位大学毕业生，被（错误地）打成“右派”，下放来到宣城。当了解到杨良金的来意后，很是感动，他给杨良金倒了一杯水，让杨良金喝下去，神情有些凄惶地对杨良金说：“小伙子，这都什么时候，到处都在批判‘白专道路’，‘知识越多越反动’，你还在自留地上搞什么高产棉种植试验，就不怕‘造反队’来找你麻烦吗？”
杨良金苦笑着说：“我家好几代都是贫下中农，我是革命群众，不怕‘造反队’来找。我怕的就是冬天没有棉花絮盖，身上寒冷，吃不消。”
第二天一大清早，那位棉麻厂技术员把杨良金领到了试验田，告诉杨良金，圩区也能种植出高产棉，但对棉花的播期、施肥、浇水及合理密植
等几个方面，一定要因地而宜、因时而宜，不能生搬硬套，不能“照葫芦画瓢”，更不能按照书本搞教条（教条主义）。
见杨良金似懂非懂的样子，技术员笑了：“小伙子，关于种植棉花的知识，虽然说起来很简单，就那么几句话，但是做起来可不容易，需要每一天，每一个小时，甚至每分每秒都要留心；每一勺粪，每一瓢水，乃至每一棵棉花苗每一颗棉桃都马虎不得。在我所认识的不少种棉花老把式当中，尽管他们经验丰富，也取得一定成果，但他们还是一直在摸索，探讨实践，锲而不舍地追求，你有那么多的时间花在上面，能有那么大的耐心吗？”
杨良金把胸脯挺了挺，坚定地说：“有。只要能种出高产棉，只要冬天有棉花絮盖，哪怕把全部的时间和耐心放在上面，我都愿意。”
那段时间内，由于闹“文化大革命”，农村各级领导因为“造反队”到处揪斗“走资派”，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管不了那么许多的事，弄的人心涣散，生产队大田已经没有多少人干活，所以杨良金便有相对比较宽裕的时间，在自家自留地上搞高产棉科学种植试验。
棉麻厂技术员是一位十分认真负责的热心人，又从试验田里拔了一棵棉花，对杨良金说：“要想实现棉花高产，除了把握好对棉花产量影响最大的三项技术，比如合理施肥、及时浇水，以及化学控制喷洒农药外，还有一个小窍门，就是摘除‘营养枝’，合理保留结果‘母枝’。”指着其中一根棉枝，告诉杨良金，“这就是‘营养枝’，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公枝’，看起来不起眼，其实却很重要。”
根据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技术员又不厌其烦地告诉杨良金，对于棉花生长过程中至关重要的“营养枝”，要避免两种错误的处理方法：一种是将“营养枝”全部留下来，一个也不去掉，这样做不仅浪费了大量的水分和养分，还会严重阻碍棉田的通风透光，恶化棉田环境，增加蕾铃过早脱落；另有一种错误的处理方法就是，把棉株上面的结果“母枝”全部打掉，一个不留，这种做法也是很错误，尤其是对行距较大的棉田，空间利用不起来，最后连垄都封不上，看起来似乎棉株的长势不错，但是因为亩铃数较低，达不到预期产量，是对土地和光热资源的一种浪费。正确的处理方法应该是，既将“营养枝”全部摘除，又将结果“母枝”保留下来，而是根据实际情况，合理选留，巧妙利用。
杨良金把那位棉麻厂技术员说的话熟记在心，有的还用纸笔记录下来，特别是对“营养枝”的处理方法，他记了又记，问了又问，最后弄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咧着嘴巴笑道：“我问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啰嗦？”
技术员也笑着对杨良金说：“小伙子，你问的问题一点也不啰嗦。看得出来，你对科学种田，尤其是种出高产棉是个有心人，回去以后有什么问题和困难，还可以来找我。”
告别了那位热心的棉麻厂技术员，杨良金又从宣城回到南陵。
一进家门，继父就神情紧张地告诉杨良金：“孩子，你这几天不在家，生产队那几个‘造反派’小青年来找你，问你到哪里去了，我跟他们扯了个谎，说你被易太的‘造反队’叫去，回易太‘破四旧’去了。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说你到宣城学种棉花，要是让他们知道真实情况，就不得了。”
母亲叹了口长气：“哎！这年头，连在自家的自留地种棉花和学种棉花，也要偷偷摸摸。”
村上一些人搞不清杨良金这些日子是到哪里，以为真的是回易太老家“破四旧”，去砸烂殷港义冢的《义冢地引》石碑。杨良金没跟那些人多说，其实也用不着（是不能够）多作什么解释，一头扎进自家的3分自留地棉田，把从宣城那里学来的科学种棉知识，对照《棉花高产栽培技术》书本，一条一条地实践，一条一条地运用，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那段日子里，杨良金真的是做到了像那位棉麻厂技术员说的那样，“每一天每一小时，甚至每分每秒”都百倍小心，马虎不得，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吃饭睡觉都忘在脑后，一心扑在棉田里，精心呵护着棉花的长枝、挂果、绽放花蕾，直到开出雪白的棉花。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这年秋天棉花收获的时候，籽棉产量比生产队大田同等地块的籽棉产量翻上一番还要多，获得了大丰收。
尽管如此，杨良金全家还不敢对外说出自家棉田里棉花的真实产量，更不敢说出杨良金在自家3分自留地的棉田里，种出（也许是江南圩区第一家）十分难得的高产棉花，害怕说出来以后，会引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公元1966年这一年，当绝大多数人们都陶醉在从未有过的政治狂热中，“大串联”、“大字报”、“大鸣大放大辩论”，父子反目，兄弟成仇，你方唱罢我登台， “知识越多越反动”，甚至连陈永康那样农民出身曾被誉为“又红又专”的水稻专家也难逃厄运，差一点便被“造反派”从省农科院扫地出门，而杨良金却“躲进小楼成一统”，在他的3分自留地棉田里，在科学种田的道路上，种出可喜的高产棉花，掘出他人生十分苦涩而又可喜的“第一桶金”。

 

 

第五章  榫卯之道

别人行，我也行，没有一个人命中注定与成功无缘，只要自己充满信心，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取得事业的成功，甚至于取得辉煌。
有勇气、有毅力，善于发现，勇于开拓。时时点亮心中的蜡烛，希望之火将绵延不息。
——摘自《杨良金日记》
 
“第一桶金”3分自留地棉田种出来的高产棉，虽然使得杨良金家这一年的冬天有了棉被盖，不再遭受夜晚睡觉的寒冷，但是家庭贫穷的状况，依然没有多少改变。不久，上面（公社）派出“四清”工作组进驻，查出杨良金家在自留地上栽种棉花，而且生产队还有不少人家学着这一做法，在自留地上栽种棉花、大豆等经济作物。为了割掉“资本主义尾巴”，工作队严格规定，不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统统在自留地上栽种蔬菜瓜果。家禽饲养也进行限制，不准多养，养了也不准拿到集市上去卖（有的想卖点钱贴补家用，只能偷偷摸摸），如此一来，杨良金家的日子便过得更加艰难。
身强力壮的杨良金，空有一身好力气没有地方去使，怀有高超的技艺（除了种棉花，那时候的杨良金在水稻、油菜等方面的种植技艺也都不错）却没有地方得到发挥，英雄无有用武之地，气得他恨恨地朝着自家门前的一棵水杉树，挥拳猛打。
杨良金从小就有很强的自尊心，一直想甩掉家庭贫穷的帽子，可是一
直都没有甩掉，现在都这么大人了，堂堂七尺男子汉，家中依然还是一穷二白，不由得他心中万分懊恼，无名火无处发泄。
这棵白杨树是母亲改嫁那年，找了一块没有人发现的地方杨良金偷偷栽上，想等长大以后，留作结婚盖房子打家具用。从牛棚搬出来以后，继父搭盖了两间茅草房，房子正巧就盖在当年栽种白杨树的地方。
除了门前这棵白杨树，杨良金还在房前屋后栽了不少的树，有红杨柳、槐树、椿树、桦树等。
杨良金挥拳打树的奇怪举动，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他就是后来成为杨良金师父，差一点杨良金就成了这个人妹婿的一位农村手艺人何木匠。
何木匠弄清了杨良金打树的真实思想情况以后，对杨良金说：“跟着我学木工吧，我教你木匠手艺，学会这门手艺以后，保准你不会没得吃饿肚子，而且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的非常好。”
那个年代的农村，虽然对不在生产队种田务农从事别的行当的副业人员管理很严，但对木匠、铁匠、泥瓦匠之类匠人，管理上却是相对比较松。因为这些匠人们从事的行业，大多都是农村生活中必不可少，所以只要匠人们向生产队缴纳一些管理费，具体他们怎么经营，便不再过问。尤其是木匠，不光能盖屋造房子，还能打制家具等各类生活用品，非常吃香，公社及生产队头头脑脑的一些人，免不了要找木匠为自家做一点事，因此管理上就格外宽松。
匠人（尤其是木匠）在业主家干活，不光业主支付工钱，还招待吃喝，既实惠，又风光。有的会理财会挣钱的匠人家庭，日子过的不比农村干部差多少，甚至过的比农村干部还要好，几乎达到城里人同等生活水准，让人羡慕。
为了摆脱贫困，杨良金不得不步入匠人行当，拜何木匠为师，跟在何师父后面学习木匠手艺。

1、“班母”拉线
师父喜欢喝酒，但是酒量不大，偶尔喝上一点酒，话就特别地多。
师父对杨良金说：“我家祖传好多代都是木匠，你不是从芜湖县易太那边过来的吗，易太隔壁有个陶辛圩，早年是一个姓陶的木匠带着人来开荒垦圩，因为开荒垦圩很辛苦，所以便取名叫做‘陶辛’。陶木匠很有来头，他是晋朝（东晋）大诗人陶渊明的后代，那可了不得！我家祖上就是跟着陶木匠后面学的手艺。”
撇开师父祖上是不是真的跟陶木匠后面学手艺，但就师父所提及陶辛圩是陶渊明后代陶木匠带人开垦，杨良金却是心中颇有微词。
杨良金从小生长在圩区，对易太圩、陶辛圩，行春圩、政和圩，特别是万春圩等几个圩田的来历，曾经不止一次地听父祖辈们说过，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关于师父说的“陶辛圩来历”的传说故事，过去杨良金也听人这样说过。记得有一回杨良金问祖父，陶辛圩是不是陶渊明后代陶木匠带人来开垦的？杨良金问话的时候，祖父正在喝茶，听孙儿说完，祖父把茶杯盖盖上，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反问道：“他们说的那些你相信吗？”祖父的笑，很有点讳莫如深的味道，杨良金迟疑地把头摇摇：“我不相信。”祖父说：“不相信就对了，我们这些圩田，最早都是皇帝派来朝廷官员带人到这里开垦，即使是圩建好了重修，也都是皇帝派来朝廷官员帮助重修，种出来的粮食进贡给朝廷，所以我们的这些圩都叫做‘官圩’。你想想看，官圩的管理有多严，哪里能让一个普通老百姓的木匠带着人随随便便地开垦，没有王法，那不乱了套啦？”
杨良金认为祖父说的很有道理，陶辛圩同易太、行春、政和乃至万春圩一样，是“官圩”，绝不是什么“陶渊明的后代”陶木匠（究竟是不是陶渊明后代还很难说，查无实据，无法考证）带着人来开垦。
碍着情面，见师父又正说在兴头上，不能扫了师父的兴，杨良金只好把话搁在心里，没同师父较真。
师父见杨良金不说话，有点不置可否的样子，更加来劲，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说完自家木匠祖上，又说起木匠的祖师爷鲁班：“你知道我们木匠的祖师爷是什么人吗？是鲁班，那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鲁班创造发明了很多东西，木匠的斧头、铁匠的铁锤、石匠的钻子、泥瓦匠的瓦刀、锁匠的挂锁，还有加工粮食用的石磨、打仗用的云梯等等，都是鲁班祖师爷发明。因此鲁班不光是我们木匠的祖师爷，他还是所有工匠的祖师爷，‘百匠始祖’。过去我跟我师父学手艺拜师的时候，拜过师父，还要拜祖师爷鲁班。拜祖师爷鲁班那天，很多工匠都去参加，既有我们木匠，也有铁匠、石匠、泥瓦匠，大家一起拜鲁班祖师爷，那个场面，真的是很热闹。”沉浸在往事的幸福回忆之中。
师父正兴致甚浓地说着话，冷不防师父母亲来到近前，大声叱责：“哪
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做生活（木工活），我来帮你拉线。”
师父在当地不但手艺好，而且人缘也不错，村上人不少都请师父打家具，附近一带外村人也有，木工活多的白天忙不过来，只好晚上在家里面做。师父的家里面像是一个小型家具工厂，到处都堆放着木料和家具的成品、半成品，满地都是锯剩下来的小木块及刨花柴、锯木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时还有人来取货，提出一些质量和价格上的要求，师父同他们结账打招呼搞应酬，忙的团团转。只有在稍微得点空闲的时候，才喝点酒，跟杨良金说说话，适当放松，想不到被师父母亲撞见，鞭打快牛地催着师父干活，还要给师父“拉线”。
师父母亲说的“拉线”，便是拉墨线。
大凡木匠在开料锯木头之前，先要在木料上面划一道线，然后按着这道定下来的线（准绳），不偏不倚地用锯子把木料锯开。划线的工具有很多种，有木工笔及长尺、短尺、角尺（鲁班尺）等，但是划比较长的线或是为了将线划的更准，离不开一种叫做“墨斗”的工具。据有关史料记载，墨斗也是鲁班发明，由一个缠绕着墨线的线轮和浸有墨汁的墨盒组成。最初鲁班在使用墨斗划线的时候，都是鲁班母亲帮助拉住墨线线头的另一端，鲁班自己拉住墨斗的这一端墨线，弹墨放线。后来鲁班设计出一个小弯钩，拴在墨线的线头上，放线的时候利用小弯钩钩住木料，代替原来手工操作。这样一来，划线只需要一个人就行了（后人将小弯钩称为“班母”，以纪念鲁班母亲对鲁班的帮助和鲁班对母亲的体谅），不需要别人帮忙，节省了很多时间和人力。
杨良金想不明白，师父母亲为什么不用鲁班发明的“班母”小弯钩拉线，而是自己亲自动手，在墨斗连线的另一头搞人工拉线？
师父害怕母亲，被母亲一番叱责，酒醒了不少，不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人和事，唯唯诺诺地埋头干起活来。
师父母亲嗓门高，力气大。杨良金还记得拜师那天，拎了两瓶酒，来到师父家，正准备向师父下跪磕头行“拜师礼”，被站在旁边的师父母亲看见，只轻轻一把，便将杨良金拉起：“你不能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发现，以为我们又在家里搞‘四旧’，那可就不得了。”杨良金的胳膊被拉得生疼，头也没有磕成，更就谈不上怎么拜木匠祖师爷鲁班了。
在杨良金看来，师父母亲很强势，不仅师父怕她，杨良金对师父母亲也怵上几分。
师父母亲拉了一会墨线，又转身做别的事去了，剩下师父和杨良金两个人。
师父的母亲走后，师父的话又多了起来，不过这会儿却是减去不少酒气，多了不少职业自尊的豪气。
师父说：“你知道吗，在我们中国古代，出过一位木匠皇帝（明熹宗朱由校），他的本领可以说不在祖师爷鲁班之下。除了当皇帝坐江山治理国家（基本是不理朝政），他还做木匠，亭台楼阁建筑的木工活，无所不会；桌椅箱柜家具的打制，无所不能。木匠皇帝能自己造宫殿，自己打皇帝和皇后睡的‘九龙御床’，特别是他打制的小木人（木偶），不仅能歌善舞，还有人的喜怒哀乐，能哭能笑能发火，神了。”
师父说：“你知道木匠皇帝为什么能把那些东西打好吗，关键就是‘榫卯’用的好。鲁班祖师爷也是一样，功夫在‘榫’上，鲁班打制的木车马、钩拒、云梯等一些高难木制器具，就是因为很好地运用了木工特有的‘榫卯’绝活。看一个木匠的手艺怎么样，主要就看‘榫卯’用的怎么样。‘榫卯’分‘榫头’、‘榫槽’两个部分，将它们接合起来，叫做‘榫卯接合’；榫卯接合又分‘直角榫’、‘托角榫’、‘燕尾榫’、‘企口榫’、‘抱肩榫’以及‘开口榫’、‘闭口榫’、‘明榫’、‘暗榫’等等。木匠的手艺怎么样看‘榫卯’，‘榫卯’怎么样又看‘榫头’，‘榫头’的选料、开料，长度、宽度、厚度……”
师父正大谈其“榫卯之道”，谈的十分起劲，不提防师父母亲在隔壁房间忽然发出一声重咳，吓得师父赶紧缄口噤声，停止了往下说。
杨良金始才明白过来，师父母亲之所以放下鲁班发明的“班母”小弯钩不用，而是自己跑来跑去的搞人工拉线，不仅是为了监工，加快家具打制的进度，更有监视木匠儿子不要将自己家中祖传了好多代的技艺绝活传给了外姓人。所谓“教会了徒弟，饿坏了师父”，留一手。
师父在这方面还是很听母亲的话，不该教的不教，不该说的坚决不说，说漏了嘴就赶紧打住话头。
杨良金不由好笑，你这样防就能防得了啦？想要学的，怎么防也防不了，防不胜防；不想学的，不加任何防备手段也学不了，无需防范。
对于学习木匠手艺，杨良金从内心来说是不愿意，自从在3分自留地棉田种出高产棉，收获了“第一桶金”，他就对科学种田产生起浓厚兴趣，很想大显身手，大干一场。可是迫于生计，限于现状，他只能放弃心中理想，委曲求全，暂时当一名木匠。
杨良金脑袋瓜聪明，肯钻研，学艺用心，在很快时间内便学会了不少木工技能，并对诸如“榫卯”之类所谓师父家祖传了多少代的“绝活”，也都能通过不断摸索，大胆实践，逐渐有所掌握。
师父的家具打制木工活越来越多，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便让杨良金由原来徒弟干的拉锯、刨木料等杂活，正式做木匠做的一些木工活，其中就有“榫卯, , , ”，进行组装接合。
一开头的时候，师父总是避着杨良金，不让他在旁边看见，把榫头、榫眼做好以后，再交给杨良金通过“榫卯”，进行组装接合。有一回，杨良金趁着师父不注意，自己做好榫头，再做榫眼，组装接合好以后，交给了师父。
别看师父平时有点马虎，关键时刻却毫不含糊，精明过人。师父发现多了一个“榫卯”组装件以后，便问杨良金，是怎么一回事？
杨良金见瞒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师父，是我自己做的。”
何师父把组装件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问道：“你把榫头卯进榫眼以后，用的是什么接合？是用钉子还是用木胶？”
杨良金回答：“我既没用钉子，也没有用木胶，是把榫头直接卯进榫眼，用的是榫接合。”
师父一听说杨良金用的是“榫接合”，感到十分吃惊，又仔仔细细查看了榫卯的接口，发现接口严密无缝；再扳了扳组装件的各个部位，也是非常牢固，想拆都拆不下来，不由自言自语起来：“这就奇怪了，我没有教他‘榫卯’的‘榫接合’，他怎么就能接合的这么好呢？”
这时候，师父母亲正巧又赶过来“拉线”，监工带监, 视，见他们师徒二人都愣在那里不说话，手中的木工活也停了下来，气势汹汹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干活，不说话啦？”
师父胆战心惊地回答：“没什么，没发生什么事。”
这件事终究没有瞒过师父母亲，立即掀起轩然大波。
师父母亲得知事情真相后，气呼呼地拿着一根擀面杖，跟在师父后面追打，她一边打一边骂：“我叫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嘴巴关不住风，什么东西都往外面说。那些祖传了好多代的绝活，能随便往外面说吗？你这个不争气败家的东西，当初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不要把人往家里带，你偏, 偏不听，从哪里带来一个什么徒弟？你没听人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我宁愿把你这个不争气败家的东西打死，也不愿让你总有一天会被活活饿死，出我们家祖宗八代的洋相。”
师父一边躲避母亲的追打，一边委屈地辩解：“妈，当初我带徒弟，不也是妈您跟我说过，家里木工活太多忙不过来，叫我找一个聪明老实听话的人当帮手，我这才把他（杨良金）找来的吗？他来了以后，我也是听您老人家的话，只让他干活，什么也没有教他（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是故意这样说给母亲听）。”
师父母亲听了，火气更大：“你还嘴硬？你没教他，他是怎么学会的？那天我听你跟他说什么‘榫卯’、‘榫头’的，我就觉着有点不大对劲，果然如此，你这个不争气败家的东西，还是把我们家的祖传‘绝活’教给了外人，叫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丈夫，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我养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败家的东西，拉扯你这么大，你还这样对我？我的命好苦哇……”把擀面杖扔了，一屁股笃在地上，呼天抢地哭了起来。
原来师父母亲得知杨良金打制了一个榫接合的组装件以后，硬逼着师父将榫卯拆开，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用他们家“祖传绝活”的方法，师父哭丧着脸说，“我试过，卯的很紧，怎么拆也拆不开。”师父母亲二话没说，拿起斧头，三下两下就将组装件劈开。组装件劈开以后，仔仔细细地察看，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差一点没把师父母亲气晕过去。
师父母亲说的他们家所谓的“祖传绝活”，其实就是釆用“热胀冷缩”的科学原理，使榫头和榫眼之间密封严实，进行榫卯的组装接合。
这也是师父母亲在师父的父亲去世以后，将这一祖传绝活传给了刚刚懂事的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师父：“儿呀，这个祖传绝活，是你爷爷传给你父亲，你父亲见你那时候年龄还小，便将祖传绝活传给了我，你父亲在世时一再对我说，只能传给自家人，外面人一个也不能传。”
杨良金见师父母亲在那里又哭又闹，师父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的样子，便站出来对师父母亲说：“这事不能怪师父，是我根据“热胀冷缩”的原理摸索出来的，要打要骂，您就冲着我来吧。”
师父母亲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对杨良金说：“看不出你这个人表面上老实，还会偷学。你说，你把我家那些祖传绝活学会了，打算去干什么？”
杨良金说：“其实光会用锯木屑代替木胶的榫接合还不行，榫头要开多长、多宽、多厚，榫眼要挖多深，到底选用什么样的木料和木纹，以及各种各样的榫卯形式，全凭多少年和多少代的木工经验，是我这一辈子也不能从师父那里学来。”说罢，很是心酸地对师父说，“师父，不管怎么说是您教会我这门手艺，使我有了一个吃饭的饭碗，您对我恩重如山，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您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您毕竟是我师父，我到任何时候都会像对待自己亲生父亲一样敬重您，师父，您请多保重。”拎着, 来时带的小包裹，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出门，大踏步地往外, 就走。
师父母亲一见，急了，跟在杨良金后面大喊：“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我还没怎么说你，你就要走？”对愣在一旁的师父说，“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他叫回来呀。”

2、人各有志
师父有一个妹妹，跟杨良金差不多大年龄，平时在生产队大田干活，得空有时候也在家里帮哥哥干点木工活，拉拉锯，刨刨木料什么的。因为, 她是师父的妹妹，杨良金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她才合适。
师父说：“你就称呼她‘师妹’好了。”
杨良金说：“那怎么行？她是您妹妹，跟您是同一辈份，我是您的徒弟，差了一辈，怎么好与师父您的妹妹以兄妹相称呢？”
师父笑着说：“你跟我学徒，我妹妹她也跟我后面学徒，你们是师兄
妹关系，称呼她‘师妹’有什么不妥？”
杨良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便不无尴尬地称呼起师父妹妹叫做“师妹”。但是他心里面又没有底，担心师父母亲知道，会不会责怪自己不懂礼貌。
师父告诉杨良金：“放心吧，我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家里面没有什么外人，你就放心大胆地喊我妹妹‘师妹’吧。”
师妹说话声音很小，有时候说起话来脸还有点发红，害羞的样子，显得腼腆，弄得杨良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两, 个人之间，说话交流的机会很少。
 可是正当杨良金因为受不了老人家（师父母亲）的气，准备夹着包裹走人，师父跟在他后面再怎么喊也喊他不回，师妹突然出现在杨良金面前。
师父母亲对女儿高声叫道：“快拦住他，别让他走。”
几乎没用怎么拦阻，杨良金便停住了脚步。
 师妹轻声对杨良金说：“我母亲她就是那个人，师兄您不要往心里去，其实我母亲她对您挺好。”
 于是，杨良金便留了下来。
 来找师父打家具的人越来越多，不得不日夜加班，那段日子里，为了赶做木工活，杨良金便在师父家住下。
师父家有个小房间，房间里面有张木床，师妹把小房间拾掇得干干净净，床上的被褥铺铺好，到了晚上，杨良金便睡在小房间里面的木床上。
这一天，师父家来了位远道的客人，逗留的时间比较晚，回去不方便，便与杨良金挤睡在小房间同一张木床上。到了半夜的时候，客人碰着杨良金，发现杨良金身上滚烫，烫的吓人，不由犯起疑惑：“是不是生病发高烧了？”
师父母亲听说杨良金生病发高烧，急忙赶来，她把手背朝杨良金额头上一试：“不好，是发高烧，烧的很厉害。”手忙脚乱地又是喂开水，又是擦汗，见杨良金还是昏迷不醒，急得她大声吩咐一旁的女儿，“快去到大队医务室喊医生来。”
师父在一旁说：“黑灯瞎火的，路途不方便，还是我去吧。”说罢，正待去拿手电筒路上照明，妹妹已经不见，喊医生去了。
大队医务室离师父家有2里多路，又是在黑夜，师妹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大队医务室，好不容易才把医生喊来。
医生帮杨良金量了量体温，又用听诊器听了一会，对师父母亲说：“没关系，他只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打上一针，吃几颗退烧药就好了。”
果然如医生所说，一针打下去以后，杨良金慢慢苏醒过来，师父母亲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毕竟年纪轻，体质好，过不了几天的时间，杨良金又完好如初地干起木工活了。
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杨良金十分感激：“想不到她老人家对我这么关心，这么好，我真要好好谢谢她。”
师父笑着说：“对你好的不止我母亲她老人家一个人，还有我妹妹，你的师妹，要谢你也要好好地谢谢你师妹呢。”
师父和杨良金说话的时候，正巧师妹从旁边经过，绯红着脸，悄悄走开。
秋天到了，满眼秋色，平添几分思意。
杨良金想回一趟家，正待出门，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杨良金转身要拿雨伞，师妹已将雨伞递到杨良金手上，杨良金说了声：“谢谢。”打起雨伞，去往回家的路上。
在家没待上几天，因为念着还有那么多的木工活等着做，杨良金便又赶回师父家，帮师父干活。
这一天，师父又喝了点酒，又跟杨良金扯起了祖师爷鲁班：“你知道吗，鲁班的妻子跟鲁班一样，不仅是一个出色的木匠，她还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发明家，伞就是她发明的。据说鲁班的妻子看到鲁班和工匠们成年累月地在外面给人盖房子，经常是风吹、雨淋、日晒，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很辛苦，于是决心帮助他们解决这一困难，经过反复试验，终于做成功了一把伞。”
杨良金以为师父又是酒喝多了，说话啰嗦，便不怎么在意，随口“嗯”了一声。
哪里知道师父的酒并没有喝多，心里面清楚明白的很，眨着一对小眼睛，狡黠地对杨良金说：“那天师妹给你送伞，我都看见了。”
杨良金忽然听出师父话里面有话，忙不迭地回答：“那天我正准备拿
伞，被师妹在一旁发现，随手递给了我，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师父说：“好了，你也不用多解释了。实话告诉我吧，我妹妹对你有意思，你对我妹妹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这一下可把杨良金给问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样回答才好。
其实杨良金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师妹对自己有意思，同时也观察出师父母亲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其中必有原因，说白了就是想让杨良金成为师父他们家的人，把他们家所谓的“祖传绝活”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
但杨良金有杨良金自己的想法，他不想依附别人，而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改变人生命运。
杨良金吞吞吐吐地对师父说：“师父，这件事我可从来没有考虑过。”
师父有点不高兴了，气冲冲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20多岁的人了，难道就一点也不考虑怎样成家过日子？是不是你看不上我妹妹，才故意说暂时不考虑？我妹妹她哪一点不好，哪一点配不上你？”
杨良金有口难辩，委屈地说道：“师妹她人挺好的，家庭情况也很好，今后她一定会找上一个更好的人家，是我不好，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是我配不上师妹。”
杨良金跟师父在屋内说话的时候，师妹在外面一直听着，本来一向腼腆羞涩的她，此时反倒大方起来，她走进屋内，对哥哥和师兄说：“好了，你们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哥哥您就不要为难师兄了。”

第六章  小试牛刀

假如你步入到科学圣殿跋涉途中，你的境界就完全不一样，这就是一种享受。有了这种享受，你就会脱离低级趣味，变得纯洁高尚。就不会干一些赌博酗酒之类无聊透顶的事，更就不会计较名利，跟一些人争权夺势，活的充实、滋润……
——摘自《杨良金日记》

1、四月里种田
杨良金在师父那里学了2个月的木匠手艺（学徒），后来因为师妹的事弄得有点不尴不尬，便又回到自己家，继续种田务农。
母亲同儿子杨良金谈心说：“儿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家了，妈总不能顾上你一辈子。你看小姨妈家的玉兰怎么样，要不要我跟你姨妈说一声，把你玉兰表妹娶过来，咱们两家开一门亲，亲上加亲？”
杨良金母亲王传英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跟着父亲姓孙，家住在宣城县养贤乡（养贤是孙权专门划给母亲收租养老的地方），是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乡村，野桥村孙西生产队，嫁给了孙西生产队一个姓夏的会计，生下4个儿子，3个女儿，其中大女儿的名字叫玉兰，比杨良金略小4岁。小的时候，玉兰曾走亲戚到过杨良金家；杨良金也在小时候跟着母亲一道，去往孙西生产队姨妈家走亲戚。长大以后，因为各家都忙着各家的事情，来往便比较少，因此杨良金只记得表妹玉兰小时候长的什么模样。女大十八变，这么多年过去，肯定会有些变化，现在玉兰长的什么样子，杨良金便不怎么清楚。
母亲见儿子杨良金不吱声，猜出儿子心中想的是什么，便说：“儿呀，什么时候妈带你到宣城，就说走亲戚看看你姨父姨妈，顺便看看玉兰。”
杨良金点点头，表示同意。
母亲不由一阵窃喜，但她转又想起儿子杨良金同师妹的那段往事，心中有些不踏实，便问：“儿呀，你和你师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门亲事你不愿意？她们家不是挺好的吗，如果事情成了，既能结婚成家，还能学到门木匠手艺。听说她母亲已经打算把他家的‘祖传绝活’传给你，那有多好，你为什么又不愿意了呢？”
杨良金不无懊恼地说：“妈，您别提这些事好不好？我就是不愿意自己一辈子当木匠，多么没趣。”
母亲明白了，儿子的心一直都在脚下这块耕种了多少年？多少代的土地上，在绿色的田野中，找到一条谋生的出路。
可是让母亲感到不理解的是，脸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庄稼做田，有什么好？累死人的，还挣不到几个大钱，当木匠可不比种田要强百倍，为什么他愿意放弃？
当然，母亲此时更多想到的是，儿子杨良金不愿意当木匠，也就彻底断了娶木匠妹妹（杨良金师妹）的念想，自己那个“亲上加亲”的愿望，便能没有任何障碍地得到实现。
有一天，母亲带着儿子杨良金，来到宣城县养贤乡野桥村孙西生产队。
姨妈乍一看到杨良金母子，有点发愣：“姐呀，都说‘正月里过年，二月里赌钱，三月里看戏，四月里种田’，现在正是阳春四月，都在田里面忙着春耕大生产，你们母子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走亲戚，是那阵子风把你们吹来的？”
杨良金母亲故意沉下脸，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妹妹你是怎么啦，发了财就不欢迎姐姐我来啦？如果不欢迎，我们娘儿俩立马就走人。”
姨妈一见，急忙拽住杨良金母亲胳膊：“姐姐，您这是说哪里话，瞧我们家这副样子，子女多，家庭负担又重，饭能够吃饱就算不错，哪里谈得上发什么财？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妹妹我发了财，哪里还能忘得了姐姐您，倒是姐姐这些年日子过得好，听说我们家姨侄在外面做木匠，能挣到钱了，早把妹妹我给忘了。”
杨良金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哎，妹妹你有所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姐姐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啊！这些年虽说比过去好一些，你姨侄在外面做木匠挣钱，只能说比以前略为好转了一点，新翻盖了三间草房，可是你姨侄到今天没有成家，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叫我这当妈妈的怎么能不着急？”
母亲跟姨妈谈心的时候，杨良金在一旁闲着没事干，顺便浏览着墙上挂的镶有姨妈全家照片的镜框，无意中发现了表妹玉兰的照片，不由多看了几眼。
细心的姨妈，通过与杨良金母亲的对话，已经弄清了他们母子二人此
行走亲戚目的，并且注意到杨良金观看女儿玉兰照片时的神情，她上下打量着杨良金，啧声赞道：“才几年功夫没见，我家姨侄就长成了大小伙子。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还那么能干，不光庄稼种的好，还会做木匠手艺挣钱。”朝着隔壁厨房喊道，“玉兰，还不快过来见见你姨妈，见见你表哥。你在小的时候，有一回姨妈和表哥到我家走亲戚，表哥带着你骑牛玩，把你从牛背上摔了下来，脚摔坏了，不能走路，吓得表哥不敢回家，硬是磨蹭到很晚的时候才把你背回家，你还记得么？”
姨妈告诉杨良金母子，这些日子因为忙，家中几个子女，除了年龄小一点的到学校上学读书，玉兰和他的大兄弟都跟着他们的父亲去往生产队大田干活，剩下玉兰的奶奶在家，烧火做饭忙家务，一点空闲都没有。
玉兰在厨房答应了一声，来到杨良金母子跟前，分别同姨妈和表哥杨良金打着招呼，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
杨良金母亲见到玉兰，十分高兴：“多漂亮的一个大姑娘呀，要是我们走在路上碰着面不说，姨妈我都认不出来是我的玉兰侄女了。”拉着玉兰的手，嘘长问短，喜匝匝地说个不停。
到了晚上，姨父和玉兰的弟弟夏元兰在生产队大田干活以及上学读书的子女们，陆续回到家。见到杨良金母子，自然也都十分高兴，全家人热热闹闹，说笑声一片。
长得虎头虎脑的大表弟，在夏家男孩子中排行老大，硬要站在杨良金面前，跳起来跟表哥杨良金“比个子”，十分高兴。
玉兰笑着嗔弟弟道：“就你这个头，还好意思跟表哥比，矮上半个脑袋都不止。”
大表弟调皮地说：“我哪里是跟表哥比个子，我是想让表哥帮我看看，跟表哥来我家的那一年相比，我又长高了多少？”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姨父在生产队当会计，见识的比较多，在此之前他就听说过姨侄杨良金的不少故事，并且了解到杨良金在农业生产上很有一套，对杨良金在3分地棉田种出高产棉，收获“第一桶金”的情况，也略知一二。
吃晚饭的时候，一番客气过后，姨父像是很无意的样子，对杨良金说：“姨侄呀，我们这里地多人少，会种田懂得点农业科学技术的人不多，要不然姨侄你今后就到我们孙西生产队来，姨父我在生产队当会计，大小也是个干部，说话能够算点数，保准不会让你吃亏，说不定对你今后的前途发展也会有好处。”
杨良金母亲从妹婿口中，听出来话中有话，连忙说：“我们那里也缺少会种田的能手，我的儿子他栽秧、撒种、犁田、割稻、捞塌畈、捞塘泥，门门都很优秀，16岁就拿整劳力（一般是指20至45岁之间身体农活都很棒的男劳力）工分，他还会木匠手艺，做房子打家具，雕龙刻凤，样样精通，前后带了6个徒弟，在我们那里他可吃香了。我们那里离不开他，我们家也离不开他。”借着夸儿子，也十分含蓄地告诉姨父，不管怎么说，儿子也不能到宣城孙西生产队，给姨父姨妈当“倒插门”女婿。
姨父是个精明的人，听出杨良金母亲说话意思，笑着说道：“像我家
姨侄这样聪明能干的年轻人，哪里都很需要，哪里都离不开。”不置可否，搪塞过去。
杨良金的几个表兄表弟表妹，特别是那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大表弟，嚷嚷着：“表哥，到我们孙西村来，表哥，我们欢迎你。”
吃过晚饭以后，因为路途较远，交通不便，一时回不了家，杨良金母子便在姨妈家住下。
当天晚上，杨良金母亲同妹妹谈了很多心，可是尽管谈心很多，却总离不开一个话题，那就是关于杨良金和玉兰的婚姻大事。别的什么都还好说，就是结婚以后把家安在什么地方，究竟是在南陵还是安在宣城孙西生产队，不由让她们姊妹俩感到头疼。
杨良金母亲说：“听我妹婿说话的意思，好想是要把我儿子入赘招到你们家，这叫我当妈妈的怎么能舍得？”
姨妈劝杨良金母亲：“姐姐，孩子他爸爸虽然那样说了，您也不要往心里面去，其实依我看来，在哪都一样。在我们这里，姐姐您的儿子是我姨侄；在姐姐您那里，我女儿是你们的姨侄女，亲上加亲，有什么舍不得，有什么不放心的。”
杨良金母亲说：“你这里都还好说，在哪都一样，可是看我妹婿那个意思，好像到了你们这里，我儿子才会有发展前途，在我们那里没有什么出息，话哪能那么样说呢，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我儿子招来，给你们当‘倒插门’女婿吗？”
姨妈摇了摇头：“没办法，孩子他爸爸很固执，我们家里的事情，都
是他说了算。”跟杨良金母亲商量，“要不然姐姐您就和姨侄在这里住上几天，看看孩子他爸爸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有所转变？说不定孩子态度好起来，同意玉兰嫁到姐姐您那里，岂不更好。”
杨良金母亲想想也是，便同意住上几天再走：“这就给妹妹你添麻烦了。”
“四月里种田”，正是农忙季节，人手紧张。
姨父对杨良金母亲说：“姐姐您就待在家里，你们姊妹俩说说知心话，好好地谈谈心，叫姨侄跟着我一起下田干活，姐姐您舍得吗？”
杨良金母亲说：“跟姨父您在一起，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再又说了，我儿在农活方面也是样样精通。”
姨父跟生产队长商量了一下，由杨良金顶替姨妈干活，到孙西生产队大田干活是头一回，计拿工分（计划经济年代，农村人民公社同工不同酬，男性社员是“整劳动力”，女性社员是“半劳动力”，杨良金的1个“整劳动力”工分，是姨妈是“半劳动力”工分），队长当然很乐意。
姨父对杨良金说：“队长这是看在我面子上，才答应这样做，你可不能给姨父我丢脸啊。”
杨良金说：“姨父您放心，我从16岁开始就拿‘整劳力’十分工了，在我们那里要想成为‘整劳力’，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栽秧、割稻，犁、耙、收、耖，样样都要精通才行。”
在孙西生产队农田里，杨良金像变了个人似的，如同蛟龙回到大海，猛虎回到山林，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一大清早起来，天还没有完全亮，杨良金便跟着姨父到秧田里拔秧，杨良金拔秧的速度非常快，秧把子也很整齐，整片秧田里的秧拔下来，腰都不直一下，不喘一口气。姨父看着，有点心疼，要杨良金休息一会，说道：“农活就是这样，事情有得做，不要把力气出过了。”
杨良金笑着说：“没关系，姨父我习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过上一段时间不干农活，身上就痒痒，看来我天生就是干农活的胚子。”
说得姨父笑个不停。
姨父问杨良金：“我们这里的秧田，同你们那里有什么不一样？”
杨良金回答：“差不多，就是泥土好像有点硬，不像我们那里，泥土比较松软。但是蚂蝗比我们那里少，我们那里的蚂蝗多得很，一大清早起来拔秧，天黑什么也看不见，等到天一亮，瞪大眼睛往腿上一看，妈呀，到处趴的都是蚂蝗。”
姨父说：“我也听说过，你们那里蚂蝗多，那样的话，怎么能受得了？”
杨良金说：“没关系，习惯了也是一样。蚂蝗特别欺生，像我这样同它们打了多少年交道，也就不怎么叮我，不怎么吸我的血了。”
拔完秧以后，接着便是插秧。按照当地说法（江南一带农村都一样说法），秧在田里没有拔和正在拔的时候，田被称作“秧田”；秧被拔出来插下去以后，身份发生了变化，便被叫做“稻田”，或是“水稻田”。
稻田里面插秧，更能显出杨良金的本领，同姨父和孙西生产队农活做的很强的人相比，杨良金插秧的速度又是快的惊人。
姨父立起腰来，在一旁看着他的姨侄，未来的女婿杨良金，露出满意
的笑容。
正在这时，孙西生产队的队长从另一块水稻田走了过来，见此情景，又惊又喜，对夏会计说：“依我看啦，他不光插的快，而且还插的非常好，一根根秧插在那里，像是已经长活了棵的稻子。”

2、走在乡村的田埂上
在姨妈家走亲戚（实际是“相亲”）小住几天以后，杨良金便又跟着母亲返回南陵。
临离开姨妈家的头一天晚上，见事情还没有完全定夺下来，杨良金母亲有点不放心，问姨妈：“妹妹，您看我儿子，和你家玉兰……”
姨妈说：“姐姐您放心，我看他们俩在一起很适合，也很般配，我们全家人都同意了这门亲事。”
杨良金母亲很是着急地说：“我问的不是你们家同意不同意这门亲事，而是想搞清楚他们俩结婚在一起以后，究竟把家安在哪里？”
姨妈笑着说道：“姐姐，您年纪也不算老，思想怎么那样保守？结婚成家后把家安在哪里，那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管不了那么许多，就让他们青年人自己做主吧。”
杨良金母亲听后，更是着急：“那么照妹妹你说话的意思，是不是……”
姨妈继续笑着说：“姐姐，您不用着急，我已经和孩子他爸爸商量过了，也征求了玉兰的意见，同意玉兰嫁到南陵你们家，姐姐您就做好迎娶新儿媳妇的准备吧。”
杨良金母亲听说儿子不当“倒插门”女婿，而是把家安在自己家，不由心中好一阵子高兴。可是过不了一会，情绪又低落下来，吞吞吐吐说道：“妹妹，我们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说老实话，玉兰嫁过去以后，对他们的婚事，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准备才好。”
姨妈说：“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孩子他爸爸跟我商量的时候说，找女婿选婆家，究竟要的是钱好还是人好？我们呢，要的就是人好。只要人品好，聪明能干，没有钱可以通过勤奋劳动去挣。如果找个女婿人品不好，懒汉一个，再多的家私也会被败掉。姐姐我跟您说吧，孩子他爸爸还有我，以及我们全家，看中的就是大姨侄良金这个人好，比什都好。”
这些日子，杨良金帮姨父在生产队干活，拔秧、插秧，表现突出，不仅给姨父和表兄表弟，甚至生产队长以及孙西村全队社员，都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姨妈那个“住上几天观察孩子他爸爸态度”的良苦用心，达到了预期效果。
一九七零年的八月十五，既是传统的中秋节,又是杨良金一生中的大喜之日，按照传统习俗，杨良金和夏玉兰都要做几件新衣服，可是杨良金的生布汗衫（用粗棉布做成内衣）都没有，还是夏玉兰母亲给玉兰买的布，自己省下来给良金做了件新衣服，至今，杨良金铭记在心。
经过一番张罗，杨良金便和玉兰结了婚。本来杨良金想把婚礼办得简单点，节约点开支。杨良金母亲坚决不答应，说道：“再怎么简单也要办上几桌酒，把亲戚们能请来的都请来，我要让大家看看，我儿子结婚成家了，是一个大人了。儿呀，要是你爸爸还活着在世的话，看到这么一天，该有多高兴呀。”
结婚那天，孙西村生产队的队长也特地赶来祝贺，送给杨良金一沓子书，用红绸子布系扎着，说道：“现在结婚都作兴送《毛泽东选集》红宝书，我估计你和玉兰的红宝书已经收到不少，也就不再送了，再送《毛选》红宝书就是重复。‘抓革命促生产’，要送我就送你一套科普书，你要好好学习学习，学好了再到我们孙西生产队那里，帮我们搞‘科学种田’。”
杨良金激动地接过队长送的农业科普书，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婚后没多久，杨良金经常陪着玉兰回宣城孙西村她的娘家，并就科学种田上的一些事，同玉兰娘家孙西生产队的生产队长进行切磋交流。
这一天，玉兰又回孙西生产队娘家，让杨良金陪着。走在沾着湿露的田埂上，心情十分舒畅。
此时正当农历四、五月间，早稻孕穗，太阳照在稻茎上面，似乎都能听到“噼噼啪啪”的孕穗声音，看到稻穗一凸一凸地朝外鼓胀。
走在田埂上的玉兰，也已怀有身孕，腆着个大肚子，走路晃晃荡荡，脸上露出将要做母亲的幸福神情。
杨良金看着身边的妻子玉兰，再看看田里的稻子，不由万般感慨，指着田里长势良好的稻子，对玉兰说：“去年比这个季节早1、2个月的时候，我还在这片田里插秧。转眼一年多时间过去，我插过的那些秧早已长成稻子，收割归仓，今年的这些秧不知道是谁插的，也都长成稻子，进入孕穗期了。”
玉兰羞涩地说：“去年你到我们家‘相亲’，就在眼前这片稻田，你接受我父亲对你的考验，取得成功，半年不到，我们就结了婚，现在都快添宝宝了。要是肚子里的宝宝知道去年‘相亲’的事，说不定大牙都会被笑掉。”
杨良金有点调侃地说：“是呀，要不是我种田干农活有一套，老丈人对我的考验过不了关，也就不会有我们的今天。”忽然，杨良金发现稻田里有点异样，不大对劲。几乎每一棵稻子的叶鞘里面，都裹夹着像蛆虫一样的东西，黄褐颜色，肉疓疓的。有的叶鞘已经开始枯萎，发黄。再经仔细观察，杨良金发现整片稻田里的稻子都有这种现象，而且成片成片地蔓延。“不好。”杨良金说了一声：“稻田里出螟虫了。”
玉兰不明白丈夫杨良金说的是什么，但她凭着直觉，知道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否则杨良金不会这副样子，便问：“你说的什么不好，稻田里出了什么虫？”
杨良金心情十分紧张地说：“螟虫。稻田里要是出了螟虫，那就不得了！如果虫灾厉害的话，整季庄稼就会严重减产。”吩咐妻子玉兰，“玉兰，你先回家，我马上到队长那里，把这个情况告诉他，赶快想个办法，越快越好，田里的螟虫一定要治掉。”
杨良金好不容易找到了队长，把自己在生产队稻田发现螟虫的事，告诉了队长。并向队长说明了螟虫的危害性，要队长立即组织人力治虫。
一开始的时候，队长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杨良金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是先回去看看你的丈人和丈母娘，我再到稻田
里看一看，是不是像你说的那种情况？”
杨良金急了：“我在《怎样防治螟虫》科普书上看到过，螟虫对水稻的危害相当大，千万不能麻痹。科普书上说，螟虫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水稻孕穗时发生，成虫在叶鞘上产下卵，造成‘枯鞘’，卵化成幼虫后蛀入稻茎，使稻穗出现‘枯死’，变成‘枯心’、‘白穗’。螟虫的繁殖力非常强，成片成片的繁殖，成片成片的蛀蚀稻茎，稻田里要是出了螟虫灾害，将会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
队长一听杨良金说的如此严重，心中也有点发慌，对杨良金说：“我马上通知社员，到生产队开会，告诉他们，全体动员，一定要把稻田里的螟虫治掉。”吩咐杨良金，“到时候你也参加会议，跟大家讲一讲螟虫的危害性，告诉大家怎样防治螟虫的科学方法。”
杨良金回答一声：“好的。”

3、向“神虫”开战
孙西生产队没有专用的会议室，平时开会学习（那个年月的政治学习比较多），都是在生产队几个队干部家轮流着借用场所。这一年正好轮到生产队会计家，也就是杨良金岳父家。
没开会之前，岳父对“螟虫”这件事心里没有底，跟女婿杨良金商量说：“你要把情况搞搞清楚，稻田里是不是出了什么‘螟虫’？会不会真的对庄稼产生危害？要是搞错了，这个会就不能开，因为会议是在我家召开，免得到时候人家说三道四，我这个面子丢不起。”
岳父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有时候把面子看的甚至比生命都重要，担心杨良金如果搞错，多管闲事，出洋相。出在别处也就马虎算了，可洋相要是出在自己家里，这个面子往哪里摆。
杨良金恳切地对岳父说：“父亲，生产队稻田有螟虫，我是真真切切看见，看的非常仔细。回来后我又对照了《怎样防治螟虫》书，一点也没有搞错，的确就是那么回事。螟虫这个东西相当厉害，危害性非常大，如果不早一点防治，全生产队几百亩稻田都会受害，损失将是非常大。”
都说“丈母娘疼女婿”，何况又是自己的亲生姨侄，亲上加亲的女婿。岳母见女婿杨良金很是委屈的样子，心疼地在一旁嘀咕着：“女婿他也是为着我们孙西生产队社员们好，要不然他管那些闲事做什么？再又说了，当初结婚，队长送给女婿的那些农业科普书，目的就是为着有朝一日，女婿能够帮我们孙西生产队科学种田做点事情。女婿他人很聪明，肯动脑筋，又是在实地观察到的，我相信他肯定错不了。”
玉兰也在一旁说：“爸，您就让‘防治水稻螟虫’的会议在我们家开吧。即使有的思想保守的社员不相信发生了螟虫，我想队上的人也不会怎么怪罪他。就像妈妈说的那样，良金他这不也是为着咱孙西生产队的群众利益着想吗？”
岳父考虑再三，终于点了点头，答应在自己家召开会议，讨论和布置如何防治螟虫。
果然不出岳父所料，会议一开始，当杨良金在会上把稻田里发现螟虫的事情一说，还没有等到说出防治螟虫的科学方法，立即引起有人发难。而那个领头发难的人，竟是队长的哥哥，一位在孙西村很受尊重的种田老把式。
队长哥哥故意摆出一副“种田老把式”的派头，说话慢条斯理：“稻田里究竟有没有夏会计家女婿说的什么 ‘螟虫’呢，我到稻田看过，是有。但是我们过去不叫它‘螟虫’，而是叫‘钻心虫’。有的地方叫‘蛀心虫’，我们孙西村是叫‘钻心虫’，叫法不一样。有一年，我们孙西村稻田也发现过这种虫子，那时候我还小，刚刚学会在稻田里拔草，记得虫子发起来很多，白天有，晚上也有。”
队长听得有点不耐烦，打断哥哥的话头，说道：“不管叫什么名字，叫‘钻心虫’‘蛀心虫’也好，叫‘螟虫’也好，你就跟大家说一说，怎么样进行防治吧。”
杨良金插话道：“这位大伯说的‘白天有，晚上也有’的情况，我在《怎样防治螟虫》书上看到过。螟虫分为四个成长阶段，卵、幼虫、蛹、蛾子，白天的时候，幼虫在叶鞘上蛀蚀稻茎，蛀完以后变成了蛹，蛹又化成蛾子，成虫在稻子叶片上产卵，虫卵又变成幼虫，所以根治螟虫，必须要在幼虫刚刚孵化期防治，只有这样，才能把螟虫彻底……”听见岳父发出一声咳嗽，杨良金十分敏感，连忙把话打住。
岳父嗔杨良金道：“你等人家把话说完，你再说好不好？年轻人，就是不懂礼貌。”
原来岳父已经看出队长哥哥面露愠色，为了不至于让队长哥哥难堪，便拦住女婿杨良金，没有把话继续往下说。
杨良金有点不好意思地向队长哥哥表示歉意：“对不起，大伯，您接着说吧。”
队长哥哥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钻心虫’是‘神虫’，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消灭，碰都不能碰。”
队长哥哥把话一说起头，会议室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都跟着一起嚷嚷：“是啊，‘钻心虫’是‘神虫’，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消灭呢？”“过去我们遇到‘神虫’，都是烧香磕头地拜它，现在新社会虽然不作兴那一套，也不能把‘神虫’消灭掉呀。”“记得有一年闹‘神虫’，我们孙西生产队烧了香，隔壁村子没烧，结果把庄稼啃得净光。”
队长见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拍着桌子吼道：“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文化大革命还没有结束，当心把你们作为封建迷信分子抓起来，吃不了兜着。”
杨良金对队长哥哥这些人的落后愚昧，感到好笑，故意问道：“大伯，您说螟虫是‘神虫’，它究竟‘神’在哪里？”
队长哥哥有点恼怒地反问杨良金：“那你说它不是‘神虫’，它是从哪里来的呢？”
杨良金不知是队长哥哥故意设的套，回答道：“螟虫是成虫产卵后孵化出来的幼虫，是从卵里孵化出来。”
队长哥哥又问：“卵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杨良金回答：“是成虫产出来的，也就是蛾子产下的。”
队长哥哥接着追问：“蛾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杨良金回答说：“蛾子是通过蛹长出来的。”
队长哥哥问：“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杨良金回答：“蛹是幼虫成长以后产生的……”发现队长哥哥问话问的有点蹊跷，旁边的那几个反对消灭螟虫的老人捂着嘴巴窃笑，始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心想，这个弯子不能再绕下去了，干脆借题发挥，给他们上一堂科学普及知识的课，于是便折转话头，说道，“打个比方吧,成虫，就像大家经常看到苍蝇，苍蝇的生长过程也是四个阶段，苍蝇产卵，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苍蝇下籽，卵变成蛆，蛆又成长为蛹，蛹再成为苍蝇，从蛹壳里面飞出去，接着产卵，接着又是一轮新的生长过程。”
队长哥哥说：“你说的苍蝇下籽，籽变成蛆，蛆变成蛹，蛹变成苍蝇，我们都亲眼看到过，可是为什么有的鸡蛋（臭鸡蛋）里面也能生蛆，苍蝇又是怎么飞进去下籽的呢？”
旁边几个反对消灭螟虫的老人也跟着嚷嚷：“是啊，鸡蛋壳那么硬，苍蝇怎么能够钻进去下籽呢？”
见杨良金一时愣住说不上来话，队长哥哥以为逮住了话柄，抓住了反驳的机会，便说：“你不是拿苍蝇同‘钻心虫’作比较吗，苍蝇能够钻透那么硬的鸡蛋壳，跑到鸡蛋里面下籽，鸡蛋壳一点都没有破损，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神力，是神给了苍蝇的力量，所以苍蝇同‘钻心虫’一样，也是‘神虫’。”
反对灭螟虫的老人们，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杨良金，看这位外乡的年轻人如何解释。
杨良金笑了笑，说道：“不错，您说的不错，苍蝇钻到鸡蛋里面下籽，产卵，是有点让人不可思议，可是您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吗，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明尽管鸡蛋那么结实，也是有着缝隙，所以苍蝇就能把卵产到鸡蛋里面。”
队长哥哥说：“你说鸡蛋壳有缝，缝在哪里？如果有缝，鸡蛋里面的蛋黄和蛋清，不全都流出来，还会好好在里面吗？”
杨良金说：“鸡蛋壳的确是有缝，鸡蛋里面的蛋黄和蛋清之所以没有流出来，是因为中间夹着一层膜，被那层膜挡住了，所以才没有流出来。”笑着向大家说，“这些关于苍蝇与鸡蛋的知识，都是我从科普书上学来的，因为你们大家平时很忙，没有时间看书，如果看了这些科普方面的书，一样也能懂得这些知识，包括怎样防治螟虫，科普书上都有。”
队长摇了摇手，示意大家不要再争论：“好了，都不要再争了。其实夏会计女婿杨良金的那些科普书，有不少都是他结婚的时候我送给他的。惭愧呀，我这个送书的人没有看过一本书，他这个接受科普书的反倒是个有心人，认真看书学习，从里面学到了很多科学种田的知识，帮了我们孙西生产队一个大忙。”吩咐杨良金，“你就跟大家说一说，怎么样防治螟虫的方法，我们赶快把螟虫防治彻底吧。”
杨良金说：“要说螟虫是‘神虫’，它的确很‘神’，神就神在无论白天黑夜，每时每刻都在搞破坏。所以我们要根据螟虫这一习性，采取高效低毒杀虫剂，对水稻叶片上面喷洒，利用早晚喷洒,避开中午高温不但可以防止人中毒,还可以使水稻不会产生药害,才能确保每亩农药兑清水量达50公斤,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防治好螟虫。如果还有人不相信科学,可以丢下几块田不要防治,螟虫造成损失由他负担,如果防治效果不明显,防治的经济损失由我承担。”这一下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
于是，一场防治螟虫的战斗，在宣城养贤乡野桥村孙西生产队田头打响……

 

 

 

 

 

 

 

第七章  胞衣罐

作为一个农民，我能获得这么多、这么高的荣誉，离不开领导、“老师”和专家们的关心支持。我应该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荣誉，一切从零开始，百倍努力、为民服务、惜时如金，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党和人民。
——摘自《杨良金日记》

事实胜于雄辩。当孙西生产队在杨良金建议下，全队上下为防治螟虫害投入紧张战斗，甚至连一时想不通后来终于想通了的队长哥哥也踊跃参加，终于取得了防治螟虫的阶段性成果，相邻隔壁生产队的一些人却抱着胳膊在一旁消极观望。结果到了早稻收割的时候，孙西生产队颗粒无损，稻子堆满了粮仓，而没有及时进行螟虫害防治的一些生产队却是严重减收，有的甚至出现绝收，一粒粮食也没有收上来。
于是，人们不得不相信科学种田的神奇力量，对杨良金过人的聪明智慧和极端负责任的精神无比佩服，刮目相看。
杨良金岳父在对待防治螟虫这件事上，一开始的时候心中没有底，忐忑不安，生怕女婿杨良金搞错了在乡亲们面前出洋相，自己也会在孙西全队男女老少面前抬不起来头，让人背后指戳脊梁骨。后来铁一样的事实证明，自己的女婿杨良金并没有搞错，稻田里确实就有害人的螟虫（不是“神虫”），经过一场艰难的唇枪舌战，终于在防治螟虫战斗中取得了显著成效，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岳父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这一天，岳父在路上遇见了队长，谈起那次防治螟虫大战，两人不由又是一番感慨。
队长说：“这次我们孙西生产队防治螟虫害，多亏了夏会计您女婿杨良金，如果不是他，真不知道要遭受多么大的损失，大家都说‘神虫’不神科技神。”
岳父笑着说：“我女婿他的那点防治螟虫知识，不都是从您当年送给他的科普书上学来的吗？如果认真说起来，这次我们孙西生产队取得防治螟虫害的成效，还多亏了队长您，多亏您当年赠送给我女婿的那些科普图书。”
队长陷入沉思，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要想把田种好，不搞科学种田，不学习科学知识，光靠‘老农经验’还是不行。这次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例子，差一点就成了教训。”转而又想起一件事，问杨良金岳父道，“对了，夏会计我想问您一下，您女婿杨良金最近来过没有？”
那次孙西生产队防治螟虫大战，杨良金不仅顶着遭受误解的压力，大胆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并且还亲自现场指导，从早到晚一刻也没有闲过。后来稻田里的螟虫被消灭了，早稻颗粒无损地收割上来，杨良金他没有看到丰收的景象，没有享受到胜利的喜悦，便又跟着妻子玉兰一道，离开了孙西生产队，回到南陵。
岳父告诉队长：“我女婿自从那一回走了以后，就一直没有来过。队长怎么回事，您要找我女婿有事吗？”
队长说：“我想找他跟他好好谈一谈，要您女婿杨良金到我们孙西生
产队来。我们这里太缺少像您女婿这样既能干，又肯干，而且还懂得科学种田知识的年轻人了。”
岳父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我也想过，要我女婿到我们孙西生产队来，可是还没有等我要他到孙西生产队落户的话说出口，我那亲家就十分敏感，坚决不同意她儿子离开身边，不让到我们孙西生产队当‘倒插门’女婿。”
队长抓了抓头皮：“这就难办了，上次结婚吃喜酒（参加婚礼）的时候我就发现，果然像夏会计您说的那样，您那亲家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儿子一步。别人灌新郎官酒，她还抢上前去帮儿子代喝，那都是伴娘和伴郎干的事情，哪里轮到她当母亲的代酒？”
提起那回结婚吃喜酒，岳父忽然有了个主意，对队长说：“您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一回吃喜酒，别人敬我女婿酒的时候，我那亲家把酒代喝了，没让我女婿沾上一滴，唯独您敬我女婿酒的时候，我在旁边发现，我那亲家一句闲话也没说，笑嘻嘻地让我女婿把酒喝了，看来我那亲家对队长您还是非常尊重，要不然不会这个样子。要么我看能不能这样，您和我那亲家见过面，也在一起说过话，喝过酒，您去说说看，说不定看在队长您的面子上，我那亲家同意他儿子杨良金到我们孙西生产队来，岂不更好？”
队长想了想，说道：“我来试一试看吧。不过我还是打算先摸一摸您女婿杨良金的底，看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愿不愿意到我们孙西生产队
来？如果他本人不愿意来，也就算了；如果愿意来的话，我再做做您亲家的工作，夏会计您看这样行不行？”
于是，队长回去以后，立即给杨良金写去一封信。队长在信中首先对杨良金及时发现并帮助孙西生产队防治螟虫所做的贡献，表示由衷感谢。接着谈到了孙西生产队因为缺少科学种田人才，实际工作面临很多困难，他这个队长很难当，请杨良金来孙西生产队帮帮他的忙。
队长在信中语辞恳切地写道：“你都亲眼看到了，我们孙西生产队稻田出现了螟虫害，还有人把螟虫说成是什么‘神虫’，不能碰。幸亏是你用科学种田的道理，而且还以‘苍蝇与鸡蛋’的例子说明，所谓‘神虫’并不存在，是因为我们脑子里有条‘虫’在作怪。那条‘虫’，比‘神虫’的危害性还要大。你不仅用科学知识帮助我们消灭了稻田里的‘神虫’，也打败了我们一些人脑子里落后愚昧的‘怪虫’。你设身处替我好好想一想，下回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这个队长还当不当？稻田里的稻子还管不管？因此不光是我，我们孙西生产队全体社员，包括我哥哥，都盼望着你早日能到我们这里来……”
信写好以后，队长本来打算通过邮局寄出，正巧杨良金大表弟要去南陵有事，顺便看望姐姐和姐夫，于是队长便让大表弟把信带上，嘱咐道：“这可是牵涉到‘人事工作秘密’，你要亲手交到你姐夫手中，旁人一概不让看到。”
大表弟回答说：“队长您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我姐夫，保证不让别人看到，不暴露您所说的‘人事工作秘密’。”
队长很喜欢大表弟这种率直性格，知道让他带信不会误事，说不定还能从侧面做一些工作，便有意问道：“你知道这封信中说的是什么吗？”
大表弟把眼睛朝队长一白：“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就是说服我姐夫，让他到我们孙西生产队来落户吗。说老实话，我和我们家所有的人，都盼望着我姐夫早日到孙西生产队来呢。”
再说杨良金同妻子玉兰回到南陵以后，一进家门，便看到母亲生病躺在床上，旁边还有喝剩下来的半碗汤药。继父告诉杨良金和玉兰，从他们夫妇俩走了以后，母亲便犯胃疼病，疼得死去活来，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打滚。
母亲的胃疼病已经有好多年没犯，现在怎么又突然犯起来？不由让杨良金感到有些焦心，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碗中剩下来的半碗汤药，问母亲道：“妈，您这次犯胃疼病，吃的是什么药？”
继父代母亲回答道：“你母亲犯胃疼病以后，我让大队医务室开了几副中药，熬给你母亲吃。本来听医生说，治疗胃病中药比西药的效果好。中药没什么副作用，西药的副作用大，容易对胃产生刺激。谁知道中药喝下去以后，一点作用都不起，还是疼的要命，急得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母亲疼得有气无力，埋怨继父：“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这胃疼病必须要用‘小苏打’来治，你就是不听，害得我吃了这么大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对杨良金说，“儿呀，你回来的正好，快去帮妈找点‘小苏打’来，我要吃，治一治我的胃疼。”
杨良金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帮母亲找“小苏打”，治疗胃疼病。
可是这么多年来，母亲都没有犯过胃疼病，又加上几次搬家，东西搬来搬去，那个当年装“小苏打”的药瓶子早已不知去向，不知道搬到到哪里去了，无法寻找得到。
玉兰在一旁提醒：“要不再到大队医务室去一趟，请医生帮母亲开点‘小苏打’药来。”
杨良金苦笑笑：“母亲犯胃疼病吃‘小苏打’，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土方子，大队医务室究竟有没有‘小苏打’还很难说。即使有，因为‘小苏打’不是药品，更不是什么正规处方药，医生是不会随便给开的。”
玉兰焦急地问道：“那你说到哪里才能弄到‘小苏打’来？你不是一向都很有办法吗。”
杨良金摊开两手，无可奈何地说：“遇到这个棘手的事，我哪里有什么办法？”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对了，我去找包子店，他们那里蒸包子搞面团发酵，一定会有‘小苏打’。当年母亲吃‘小苏打’治胃疼，就是找他们那里要的。”正待出门，被母亲叫住。
母亲对杨良金说：“儿呀，你哪里也不用去找了，我现在胃疼好多了，不怎么疼了。”嘴里嘀咕着，“这倒是怪事，我儿子和儿媳不在家，我就犯胃疼病，儿子和儿媳一回到家，病马上就好了许多，真是奇怪……”
晚上 ，杨良金同妻子玉兰谈心。
谈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杨良金心含酸楚地对玉兰说：“过去我们家穷，没有粮食吃，特别是‘三年困难时期’，粮食紧张，母亲一边把粮食省下来给我和妹妹吃，一边还要饿着肚子下田干活，母亲的胃疼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母亲她经常跟我说，同别人相比，她没有被饿死就算是万幸，要是母亲饿死了，我们没有了妈妈，成为孤儿，那我们兄妹俩就惨了。那时候不光没有饭吃，生起病来药也没得钱买，因此母亲一犯胃疼病，就让我帮她找‘小苏打’，大把大把地往肚子里吞咽。那时候我对‘小苏打’治疗胃疼病还感到神奇，怎么一吞下去胃就不疼了呢？现在我才知道，‘小苏打’哪里能治胃病，母亲和当年绝大多数患有胃疼病的人那样做法，完全是在麻醉神经，慢性自杀。‘小苏打’只会越吃越坏，对胃造成更大伤害……”唏嘘不已。
玉兰劝慰道：“好了，那个时期已经过去，不会再发生粮食紧张没有东西吃，把人活活饿死的现象了。即使多少留下一些后遗症，比如母亲的胃疼病，慢慢总会好起来。母亲不是已有很多年都没犯胃疼病了吗，你还记着那些‘小苏打’的事做什么？日子总是在一天一天地向前过，一天比一天过的好，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好睡觉，明天一大早起来还要下田干活。”
躺在床上，杨良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自言自语：“真是奇怪，母亲为什么在我和玉兰走的那几天犯胃疼病，我们回到家以后，病就好了，胃就不疼了呢？”
农村的日子就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容杨良金多想，第二天一大清早，杨良金便又爬起床，卷起裤腿，扛着坞头（一种去除水稻田杂草的农具），去往生产队大田耘草。
杨良金本来想让玉兰留在家，身体怀孕了不方便，待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这些家务事情总得要有人去做。
玉兰不同意，说是这些日子他们俩不在家，已经落下不少的工分，要把落下来的工分挣回来。于是便拖着沉重的身躯，像是一个大企鹅似的，蹒跚着下了田。
生产队有一位土改时就加入党组织的老党员，虽然没有什么职务，但是威信很高，生产队上上下下，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老党员”。
老党员看到大田里正在耘草的玉兰，心疼地说：“姑娘，你怀有重孕，身子都这个样了，怎么能泡在水稻田里呢？”喊道，“快上来吧，帮生产队看（kan,平声）鸡去。队长不在家，这个主我来做。”
看鸡这个农活，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只需在田埂周围转悠着巡视，不让鸡下到田里啄食稻子就行了。队长在家的时候，都将看鸡分排给每户社员轮流着做，让大家都能享受到这一“福利”。现在队长不在家，老党员这样分排，一些人不免面露愠色，心里面不怎么乐意。
老党员吒责道：“怎么啦，你们这些人有意见了是不是？拿人心比自心，告诉你们，如果让你们家的女儿或者是你们的姐姐妹妹嫁到外地，人家要是对你们家人这种样子，你们心里面会怎么想？”
听了老党员一番话，本来不怎么乐意的人也都思想想通，乐意起来，同意这样分排农活的人更是举双手赞成，异口同声说道：“老党员说的对，人家玉兰是外乡人，又怀有身孕，应该照顾，把看鸡这个活交给玉兰。”“老党员的安排从来没有错。”“老党员，我们听您的，就这样分排吧……”
玉兰心里面热乎乎的，说道：“谢谢老党员，谢谢大家。”
在老党员和全队社员关心照顾下（后来队长回到生产队也同意老党员的安排），整个夏季农村“双抢”（抢收抢种）最忙的时候，玉兰便一直帮生产队看鸡。先是看着鸡不让下到稻田啄食稻子，稻子收割上来以后，挑到晒谷场晾晒，又看着鸡不让鸡到晒谷场偷食稻谷，糟蹋粮食。
玉兰是个勤快的人，帮生产队看鸡的时候，稍微有点空闲便抓紧回到家做一些家务活，陶陶米洗洗菜什么的。
这一天，日进中午，玉兰正在门口水塘洗菜，远远看见杨良金大表弟来了，打老远就喊：“姐姐，我来了，我看你来了。”
玉兰一高兴，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揩干，把弟弟领回家，匆匆忙忙地对弟弟说：“你在我们家待着，姐姐我要到晒谷场去一下，看看有没有鸡在啄食稻谷，顺便到代销店称点肉来，姐姐做好吃的给你吃。”
大表弟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嗳，好哩。”
中午，杨良金回到家，一见到大表弟，十分高兴，拉着大表弟的手，嘘长问短地说个不停。
杨良金问道：“我走了以后，孙西生产队的早稻收成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大表弟咧着嘴巴笑道：“收成可好呢。今年是我们孙西生产队历年来，最好的一个早稻丰收年。”接着又说起相邻隔壁的一些生产队，由于忽视对螟虫害的防治（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生产队都把螟虫当作“神虫”，只不
过是忽视而已），田里的早稻被螟虫蛀蚀的一塌糊涂，几乎是颗粒无收，“都在后悔当初没有听姐夫您的话呢。”
杨良金闻听此事，感到十分惭愧，说道：“早知道是后来这种局面，当初我就应该无论如何地坚持，让他们那些生产队也都采取一些防治螟虫的措施。”
大表弟说：“咳，当初姐夫您说的那些话，尽管很有科学道理，可是又有谁愿意听呢？就拿我们孙西生产队来说，一开始不也是有人极力反对，说螟虫是什么‘神虫’，不能碰。‘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让他们那些人吃点亏，交一点学费也好。”
杨良金摇摇头，说道：“这个亏吃的也是太大，学费交的也是太厉害了。那都是粮食，黄灿灿的稻子碾出来以后，就是白花花的大米呀。”
大表弟依然沉浸在喜悦当中，说道：“姐夫，您治好螟虫走了以后，我们孙西村的乡亲们，没有哪一个不夸您，没有哪一个不对您竖起大拇指，都说姐夫您为孙西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孙西这一回要不是有了您，真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灾，蒙受多大的难。大表弟我听了，心里面甭提有多高兴。”说着，掏出队长让转交的一封信，“对了，这是队长让我转交给您的一封信，信里写的什么我不知道，您打开看看吧……”
正在这时，杨良金母亲走了过来，一眼瞥见了大表弟，热情非常，高兴地同大表弟打着招呼：“我的大姨侄，是那一阵子风把你给刮来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快说，你爸爸妈妈身体都还好吧。”
大表弟回答说：“姨妈，我刚来没一会，我爸爸妈妈身体都很好，因
为是有事顺便来，匆匆忙忙没有给您带来什么东西（礼物），姨妈您就不要见怪了。”
母亲嗔道：“看你说的，你是姨妈的嫡亲姨侄，现在你姐姐又嫁到姨妈家，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不是外人，有什么好见怪的。”又问道，“刚才你们说些什么，这么热闹？”
大表弟抢着回答道：“姨妈，刚才我们在说姐夫帮我们孙西生产队防治螟虫的事。孙西生产队今年早稻获得好收成，全队老老少少，没有哪一个人不在夸我姐夫呢。”
母亲诧异地问道：“噢？有这样的事，我怎么没有听你姐夫回来说过？”
原来杨良金担心母亲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产生别的一些想法（跟孙西生产队走得近，关系密切，有可能会离开母亲身边），所以一直没有跟母亲提起过这件事。现在既然大表弟已经把事情说出来，见再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便只好将在孙西生产队发现并帮助防治螟虫的事情经过，简单向母亲述说了一遍。
杨良金在讲述完孙西生产队防治螟虫的事情经过以后，依然对没有及时提醒和帮助相邻隔壁生产队进行螟虫的有效防治，以至于那些生产队遭受了不应有的损失，感到追悔莫及：“当初我要是及时提醒他们就好了，造成那么大的损失，那可都是粮食啊。”
母亲也跟着叹息道：“粮食，那可是大事。‘三年困难时期’，粮食紧张，没有饭吃……”
大表弟十分聪明地接过杨良金母亲的话头，说道：“姨妈您说的对，
粮食是件大事，没有粮食吃就要饿肚子，就要把人饿死。‘三年困难时期’，我们孙西生产队因为没有粮食吃，全生产队饿死了不少的人，活下来的人对粮食十分珍惜，所以姐夫帮助我们防治了螟虫，获得好的收成，全队社员才对我姐夫感激不尽。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相信迷信，还把我姐夫说成是菩萨派来的，消灭了‘神虫’螟虫，解救了孙西生产队全队老百姓，恭敬的不得了呢。”
说得杨良金母亲“嘿嘿”笑了起来，用食指戳了一下大表弟的脑门，说道：“就你嘴巴皮子能，会说话。年纪轻轻的，还旧脑筋，相信迷信？”
大表弟调皮地反驳道：“哪里是我相信迷信，把姐夫说成是‘菩萨派来的’，是孙西生产队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相信迷信。”
大表弟走了以后，杨良金把信打开，读了队长在信中说的那些话，不由百般惆怅，思索万千：是啊，孙西生产队的父老乡亲对自己那么好，队长对自己又那么信任，上一回与孙西村乡亲们并肩作战防治螟虫的场景历历在目，当孙西生产队向自己发出深情呼唤，自己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杨良金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一回螟虫被消灭以后，事情并没有结束，树欲静而风不止，按照《怎样防止螟虫害》书本要求，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否则便有可能造成死灰复燃，来年带来更大的螟虫灾害。相邻隔壁生产队那些猖獗一时的螟虫，经过一段时间的喘息休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极有可能会祸害殃及到暂时没有螟虫灾害的孙西生产队。
一想到这些，杨良金便不寒而栗，恨不得立刻就赶到孙西生产队，做好防治螟虫的善后工作，投入后续战斗，把罪恶的螟虫全部消灭干净。
可杨良金又一想到受尽苦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是那样地舍不得儿子离开身边，以至于只要一段时间儿子和儿媳不在家，便闹胃疼病（或许是偶然巧合）。还有像老党员那样的大伯大妈、叔叔婶婶、年轻的伙伴们，相处多年，感情笃深，对自己（尤其是这回照顾玉兰身体，让玉兰看鸡）是那样地好，确实也舍不得离开他们。
细心的母亲，发现儿子杨良金自从大表弟这一次来了以后，情绪上产生很大波动，整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便问是怎么回事：“儿呀，是不是大表弟这一次来，跟你说了些什么？”
杨良金心烦意乱地回答道：“妈，大表弟他这一回来我家，真的没跟我说些什么。再又说了，大表弟跟我说话的时候，您都在旁边听着，他说的什么您不都听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母亲想了想，说道：“不对，大表弟肯定跟你说了些什么。”想了一会，说道，“噢，我想起来了，大表弟说儿子你这一次帮他们孙西生产队治好了螟虫害，早稻收成非常好，孙西生产队的父老乡亲对你感激不尽。”
杨良金说：“那有什么。儿子我这样做，不都是为着地里的粮食吗？您经常说过，粮食是大事，多么多么地珍贵，吃饭时哪怕儿子我在饭桌上洒下半个饭米粒，您都要让把捡起来，说是不能浪费。每次淘米做饭之前，您都在淘米时抓下一把米，放回米缸，说是要节省。不浪费节省粮食固然重要，但是在田里耕种庄稼，收获粮食，如何做到颗粒归仓获得大丰收，比不浪费节省粮食更加重要。这一次如果不是儿子我帮助孙西生产队及时
防治螟虫害，要是出现相邻隔壁生产队早稻减产颗粒无收的情况，那可就不得了。如果那样的话，会给粮食造成多大的损失。”
母亲没接杨良金的话茬，反过来向儿子提出一个问题：“儿呀，你知道为什么你说的防治螟虫害的话孙西生产队愿意听，意见能被采纳，早稻获得丰收？为什么相邻隔壁生产队明明看到孙西生产队消灭螟虫搞的热火朝天，却不去学习孙西生产队好的做法，造成早稻歉收大面积减产？”
杨良金抓了抓头皮：“这个问题，我倒没有认真想过。”
母亲笑着说：“你没有想过，妈替你想过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孙西生产队有队长给你做主，帮你撑腰。”
听母亲这么一说，杨良金这才恍然大悟，做任何事情，特别是在集体土地上搞科学种田，如果没有领导的支持，没有合适的平台，英雄无有用武之地，纵有天大的本事，满腔的热血抱负，也无法展示自己的才能，一技之长得不到有效发挥。
捏着大表弟带来转交的队长那封信，杨良金感到手心有点发烫。
母亲疼爱地对杨良金说：“儿呀，妈早就看出来了，当初你木匠师父要把妹妹嫁给你，让你当木匠，你没有同意，是因为你脑子里还忘不了那3分自留地种出的高产棉，不想当木匠，心思在种田上。妈按照儿子你的心思，在宣城帮你找了你的姨表妹玉兰，你们结了婚，成了家，总算满足了你把心思留在种田上的愿望。这一回你又在孙西生产队防治螟虫，早稻获得了大丰收，比前一次种出高产棉的收获还要大，你的心思在哪里，妈妈我不傻，看出来了，你的心思还在种田，在……”
“妈。”杨良金忽然抱着母亲的胳膊，泪如雨下，“您什么也别说了，儿子我，不会离开母亲您，不会……”
母亲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儿子，说道：“傻儿子，离不开妈妈的儿子，是没有出息的儿子，你想当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吗？本来妈妈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吃糠咽菜都在一起，可是通过这件事，妈想通了。儿呀，你爷爷临去世之前，要我们把你头上的辫子剪掉，不要当作‘假姑娘’女孩子惯养。男子汉要干男子汉的事情，到能够发挥你种田才能的孙西去吧，妈不拽你后腿，那里有那么多好心人的帮助，妈相信你一定会生活的很好，会有出息。”
“妈……”杨良金还是抱着母亲的胳膊，久久不愿松开。
母亲也流下了眼泪，说道：“儿呀，你去吧，有空常回来看看妈。”
于是，杨良金带着妻子玉兰，在婚后第三年便告别了继父和母亲，到宣城县养贤乡野桥村孙西生产队落户。
临走的那天，杨良金和妻子玉兰带了几件洗换衣服，以及简单生活日用品，正准备出发，继父流着眼泪，让杨良金母亲送上6只碗和6双筷子，说道：“继父我没有用，不能送给你们些什么东西，只能按照当地风俗习惯，送给你们6只碗和6双筷子，‘六六大顺’，送个吉利给你们吧，表一表继父的一点心意。”
1973年到了孙西生产队，因为岳父家的房子紧张，住在了玉兰小时候拴一条牛的牛栊里度日，杨良金的长女杨鑫莲是一九七四年的二月初二日寅时出生的，也就是住在这个牛栊里出生的。
在孙西生产队那段日子里，杨良金利用自己掌握的科学种田知识，为当地实现粮食增产增收，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受到孙西队及周边一带干部群众的喜爱，他除了白天在生产队拼命干活挣工分，晚上还加班给乡亲们做木工活，通过勤劳致富，加上岳父岳母的关照与大表弟夏元兰的支持，不久便盖起了三间新瓦房，日子过的比以往好多了。
尽管如此，杨良金还是不感到满足，他心里面想的是，如何通过努力，把粮、油、棉乃至蔬菜产量提的更高，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抱负。可是当他把这些想法跟队长一说，队长虽然口头上也表示赞成，但却迟迟没有行动，比如在庄稼的选种、施肥、茬口耕作等方面，杨良金向队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队长总是说：“等一等吧。”这样一来，就把时间季节给等耽误了。
这一回，杨良金实在忍不住，加上平时跟队长说话也很随便，便大着嗓门问道：“队长，您总是说‘等一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队长摊开两手，苦笑笑：“究竟等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队长有苦难言，因为土地是集体的，种什么，怎么种，很多事情他也做不了主。
为人处事一向小心谨慎的岳父，提醒女婿杨良金：“过去你是外乡（南陵）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因此你说的什么话，提的什么建议，大家还愿意听，愿意采纳。现在你已经是本乡人，‘九华山菩萨，照远不照近’，你所说的那些话，提的那些建议，谁还会像过去那样对你言听计从？
既然如此，你就尽量少说一些，少提一些建议，安安分分种好你的田，过好你的日子，别的事情，你就少管。”
杨良金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心里面透凉透凉。
……
母亲又生病了，这一回不是胃疼病，而是肺炎，高烧烧得很厉害，病倒在床，已有很多时日。
杨良金回家看望，来到母亲床前，看到母亲这副样子，不由两行热泪落下，轻声唤道：“妈，儿子回家看您来了。”
母亲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句话：“儿呀，你知道，你的胞衣罐埋在什么地方吗？”
原来按照江南圩区一带旧时习俗，人在出生下来的时候，要将胞衣（胎盘）装进事先准备好（大多是娘家的陪嫁品）的瓦罐，找一个地方埋下。有的埋在村口大树下面，寓意“叶落归根”；有的埋在河塘边，寓意志向远大，像河水一样，奔腾不息，流向远方。杨良金是新中国成立以前出生，故按旧时习俗，出生时将胞衣装进瓦罐内，埋下。新中国成立以后，移风易俗，“埋胞衣罐”的习俗已不再有，后又被当作“四旧”扫除，人们便渐将这一习俗淡忘，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杨良金对自己的胞衣罐究竟埋在什么地方，真的是不知道。
杨良金摇了摇头，回答道：“妈，儿子我不知道胞衣罐埋在什么地方。”心里面犯着嘀咕，母亲这是怎么啦，这个时候问起胞衣罐，是什么意思？
母亲说：“儿呀，你的胞衣罐就埋在易太，村口那棵老槐树下……”
第八章 四亩三分地

试验有波澜曲折，人间有冷暖严寒。这些年来，我为农业试验、示范、推广奔走，宣传科学技术，得到了专家、领导的支持与厚爱，同时也遭到一些人的诽谤与嫉妒。对于前者，我表示由衷的感谢，自觉自爱，不断迈出坚实的步伐，做出成绩，报答他们的一片爱心；对于后者的不理解，流言蜚语，我忍，我让，并以此化为奋进的动力。
——摘自《杨良金日记》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自从儿子杨良金离开自己身边，落户到了孙西村岳父岳母处，虽然两地相隔仅有数百里之遥，但在杨良金母亲看来，却好似距离千里万里远的路程都不止，时时挂记在心。
对儿子杨良金在孙西生产队遇到的不愉快，母亲已风言风语从别人那里听来一些。知其子莫如其母，母亲知道，此时的儿子杨良金，心里面一定非常难受。当初他一门心思地从本地迁出，原指望到了孙西生产队以后，在队长和乡亲们的支持下，能够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科学种田粮食增产增收方面大干一番事业（当初母亲也是这么认为），谁知道事物都在发生着变化，队长的支持力度有限，孙西生产队社员群众对新来落户的杨良金还有个认识过程，再加上农村人民公社管理体制的局限性，儿子杨良金的理想抱负很难得到实现，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
怎么办？如果继续让儿子杨良金留在孙西生产队，科学种田增产增收
的合理化建议还是不能得到采纳，只会生活的越来越不容易；如果再回原处，回到母亲身边，势必会使岳父岳母产生猜忌，以至于队长和孙西生产队的乡亲们也会引起不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来想去，杨良金母亲终于想出一个在她看来似乎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孙西生产队不留，母亲身边也不去，回芜湖县易太老家。
在母亲看来，儿子杨良金回易太老家，既可避开不必要的猜忌麻烦，又因易太属芜湖县管辖，地处宣城与南陵两县之间，跟孙西生产队岳父岳母住处和杨良金母亲的家，相隔几乎是同等距离，来往走动也较方便。因此，母亲便以寻找“胞衣罐”为由，暗示儿子杨良金，“叶落归根”，回易太老家。
母亲虽然高烧烧得很厉害，但头脑却一点也没有被烧的稀里糊涂，反而变得更加清醒，给儿子杨良金提出了一个摆脱尴尬困境的好主意，抑或也是方向。
杨良金懂得母亲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双膝跪倒在地，对母亲说：“母亲，儿子我这就回易太老家，到村口老槐树下寻找儿子我的胞衣罐……”
于是，杨良金在征得妻子玉兰同意后，办好了迁往原籍的一切手续。
杨良金从14岁离开易太是1963年,到30岁回到了阔别已有15载的出生地——易太老家，己经是1977年，租了半间不足9平方米的房子。
芜湖县易太，那里是中国最早的江南官圩之一，有东吴孙权率领10万流民围圩造田形成“三国鼎立”经天纬地的千古风流；有北宋沈披、沈括兄弟重修万春圩并被誉为“固若金汤”江南大圩的一代辉煌；南宋诗人也是杨良金先祖杨万里对江南圩田留下理论与实践最好诠释的壮丽诗篇；杨良金祖父杨宾松等先民们垦下“今易太湖”新天地留给后人一笔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那里还有杨良金剪不断理还乱魂牵梦萦血肉相连的生命的胞衣罐。
冥冥中，杨良金好像又回到呱呱坠地出生时的“天亮了，解放了。”
在杨良金回到出生地易太的第二年，杨良金自己产了一些土基（建房在田里制成的土块），做了一间小棚子，杨良金的长子杨鑫海一九七八年三月十五日卯时，就出生在这间小棚子里。
也就是公元1978年10月，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宣告“文化大革命”彻底结束，中国实行改革开放，苦难深重的中国农民，迎来了第二次翻身解放。
1980年新年伊始，万物复苏，春回大地，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杨良金一家分得了4亩3分地的责任田（后由于母亲跟着儿子杨良金回到老家易太，又增加了1亩地的责任田，变成5亩3分）从此以后，杨良金终于如鱼得水，有了属于自己耕种的土地，有了用武之地。
杨良金自己又多产了一些土基（建房在田里制成的土块），做了三间土基房子，全部是毛竹结构的，杨良金的次女杨鑫涛一九八零年三月初三日辰时，次子杨鑫江一九八二年四月二十七日申时，都出生在这三间房子里。
为了实现自己多年来也是杨家祖祖辈辈多少代以来的愿望，依靠科学种田也能脱贫致富，杨良金在属于自己耕种的土地上，大胆进行科学试验，历经千辛万苦，一次次的成功，一次次的失败；既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痛苦和心酸的泪水；找回了属于自己生命的第二个“胞衣罐”，找回了核心价值，在广阔的人生大舞台上，绿色的田野里，种下了农业科学试验数不尽的酸甜苦辣，收获着最美好的理想和希望。

1、紫云英
   紫云英，早在2000多年以前的春秋时期，我国最早一部文学作品《诗经》，就曾浓墨重彩地提到这个名字。
《诗经•陈风》写道：“ 防有鹊巢，邛有旨苕。 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邛有旨鷊。 谁侜予美？心焉惕惕。”诗中的“旨苕”，指的就是美丽的紫云英。“防有鹊巢，邛有旨苕。”翻译成白话文就是：“鹊鸟的窝（“鹊巢”），本来是筑在大树上面，怎么会在河堤（“防”）还能见到？美丽的紫云英本来就是湿地植物，怎么会生长在山（“邛”）上……”
  古人在《诗经》中对紫云英精彩的描写，无形中给这一平凡而又极不起眼的小花（草），增添了几分敬畏，且又有几多妩媚，几多神秘。
紫云英，俗又称“红花草”，主要生长在我国长江以南的水稻种植区，她以自己极大的热情，在广袤的田野上，尽情泼洒着绚丽奔放的色彩，给人们带去赏心悦目十分亮丽的风景线。
紫云英用她那无私奉献的精神，为勤劳的蜜蜂酿造甜蜜，提供充足的蜜源，又为农民改良土壤培肥地力，提供丰厚的绿肥，旧时及“三年困难时期”没有粮食吃的时候，人们便用紫云英度粮荒，把她煮熟了，用作解饿充饥。
紫云英是一首抒发情怀的小诗，一幅酣畅淋漓的水彩画，一则曲折离奇的故事，一篇语辞精美的散文，一部怎么读也读她不完的巨著长篇。
那是一年的秋天，杨良金在自家责任田里，参与安徽师范大学生物系课题组，研究起了“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科学试验，用“杂油59号”油菜，套种紫云英、“良金1号”早稻、“秀水664”晚稻、“矮抗青”大白菜（后改为套种白萝卜），围绕着紫云英的套种，发生了一个辛酸的故事。
田里面的稻子黄了，稻谷金灿灿的，稻穗在秋风吹拂下，向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频频点头，像是告诉人们：快来收割吧，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杨良金怀着十分喜悦的心情，把稻子收割上来，再把田里面灌上水，理成垄沟，使土地潮湿（但不出现淤积），然后种上油菜，套种上白萝卜，又在油菜与白萝卜空隙的地方，撒下紫云英的种籽。
杨良金一边播撒紫云英的种籽，一边心里面在想，如果不出意外，到了今年年底，将白萝卜收上来，使得“菜篮子”里面装有蔬菜，解决冬季吃菜问题，让油菜和紫云英继续生长；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紫云英开出花，利用紫云英特有的功能，在空气里吸收大量氮气，沤进田里，成为氮肥，增加土地肥力，田里面再栽上早稻，收割以后打成粮食，颗粒归仓，使得“米袋子”里面的米装得满满的，沉甸甸的；春天油菜开出的花与紫云英开出的花一道，馨香扑鼻，引来蜜蜂酿蜜，加工成蜂蜜，又有了甜蜜蜜的“蜜罐子”；到了夏季油菜收割上来，油菜籽榨成油，“油瓶子”里面的油又装得满满的，香喷喷的，这样一来，“菜篮子”、“米袋子”、“油瓶子”，甚至连“蜜罐子”都有了。等到夏季油菜收割上来以后，再栽上晚稻。
这就是杨良金的“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模式，是杨良金通过不断实践，在希望的田野里辛勤耕耘，从事农业科学实验取得的一项重要科研成果。
在责任田忙活完一阵子以后，杨良金又挎上工具箱，带着斧头、锯子、刨子等木匠工具，外出赶做木工活。
自从离开师父以后，一度时间内杨良金不再问津木工活，一门心思地埋头在生产队大田里，种庄稼做农活。可是因为他的木工手艺好，那段时间落户到了孙西生产队，人们闻听这一消息，杨良金有这个特长，便又变着法子地请他帮助盖房子打家具，木工活一直没有甩掉。
回易太老家不久，赶上农村实行联产责任制，土地承包到农户，农民们不再像过去“大呼隆”干活那样，被绑住手脚，有劲没有地方去使，有力气没有地方出，而是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地里的农活忙完以后，还可以干点别的，做些副业（后发展到外出打工、经商兴业等）。杨良金便在一边种田搞科学试验的同时，一边忙里偷闲，做一些木工活，贴补家用。
这一回，杨良金前往赶做木工活的地方，是杨良金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且留下深刻印象的宣城县孙西生产队。
杨良金是一个很有孝心的人，每年正月初一或是大年初二，都要带上大
 
 

         

 
包小包的礼物，到宣城孙西生产队看望岳父岳母，平时只要一有机会，也都前往看望。以往每次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和妻子玉兰一道，这一回因为是帮孙西生产队一户人家结婚打家具，做木工活，不是单纯走亲戚，便没让玉兰跟着，而是让玉兰留在家，自己一个人去。
临走的时候，杨良金一再叮嘱玉兰，责任田里种植的作物，是在搞‘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不能随便乱动。自己在外待不了几天，如果有什么情况，等自己回来再说。
玉兰回答一声：“知道了。”嗔道，“她们是你的心肝宝贝，你比疼爱你的儿子还要疼爱她们。”
杨良金笑着说：“这话只让你说对了一半，儿子要疼爱，他们小时候需要大人照顾，可是儿子长大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我搞这些‘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的油菜、冬蔬菜、紫云英（有时候是马铃薯）和水稻的早稻、晚稻，虽然她们也都是有着生命力的作物，但她们没有思维，不会说话，长的再怎么大也自己照顾不了自己，所以更需要有人疼爱，更需要得到人们的关心照顾。”
杨良金叮嘱完以后，正待出发，被玉兰叫住：“等一等，我到屋里拿一样东西，让你带给我父亲。”说罢转身回屋，从屋里取出一只老光眼镜，说道，“上次我回家，发现父亲看东西很吃力，老光的厉害，父亲这些年老了，不当会计了，也用不着写写算算记账了，但他平时爱看书读报什么的，戴上老光眼镜，看东西就清楚多了。”
杨良金接过老光眼镜，朝玉兰深情望上一眼：“你的心真细，想的真周
到。”
杨良金到了孙西生产队，首先来到岳父岳母家，把玉兰帮父亲买的老光眼镜，给了岳父，又将带来的一些礼物，送给了岳父岳母。大表弟和其他一些兄弟姐妹们都外出打工去了，家里面显得相对冷清，不像过去那样，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热热闹闹，使杨良金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
过了不大一会工夫，队长听说杨良金来了，也特地赶来。
同岳父不当生产队会计一样，实行联产责任制以后，农村基层组织发生变化，生产队改为村民组，队长现在也不当生产队长了。可是计划经济年代养成的做派，队长还没有改，架子还一直端着，始终没有放下，进门就把脸板着，对杨良金嚷嚷：“什么时候来的呀，也不告诉我一声？现在搞的好啦，架子大啦，不理睬人啦？”
杨良金见到队长，尽管自己不抽烟，也赶快给队长递上一支，点上，说道：“队长，我这不才来吗？正想去看看您，想不到您这么快就来了。”
队长从杨良金那里找回了自我，这才露出笑容，问道：“听说你跟安徽师范大学搞科学试验，上面拨给你资金，对你进行扶持，把你家的责任田化成了安徽师范大学的试验田，你一个种庄稼的泥腿子，一眨眼工夫变成了与大学教授平起平坐的农业专家，有这回事吗？”
杨良金笑着回答：“我跟安徽师范大学生物系搞‘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都是为我们农民科学种田实现节本高效，并没有将我的‘责任田’化成师范大学的‘试验田’。上面虽然也拨了一点经费，只是用作科学试验的补助，钱很少，谈不上什么‘资金扶持’。再又说了，我一个种庄稼的泥腿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与大学教授平起平坐的‘农业专家’，这些话，不知道队长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队长抹抹下巴上的胡须，眯缝着眼睛，讳莫如深，说道：“不管我是从哪里听来的，反正无风不起浪。”原来孙西村有一个人在安徽师范大学工作，以讹传讹，这些话是队长从他那里道听途说得来。
说完以后，队长叹了一口气，“哎，当初你要是不离开我们孙西村，安徽师范大学的‘试验田’，不就是设在我们这里了吗？那我们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岳母在一旁揶揄道：“当初不也是你把我女婿要到孙西村，来了以后你就什么也不管，还好意思说呢？‘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都是你这个当队长的一手造成。现在怎么了，后悔啦？”
谈起过去往事，队长不由陷入十分难堪，说道：“我，我何尝不想给你家女婿搞科学种田试验提供点方便，可是当时那样的条件下（环境背景），土地归集体所有，种什么，怎么种，都是上面说了算，尤其是牵涉到怎么样使用土地和田里的农作物如何种植，我更是一点主也做不得，我这个当队长的，当时当的也是实在窝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垂下脑袋。
岳父见此状，嗔了岳母一句：“那件事能全怪队长吗？当时的情况下，女婿要是一个搞农业科技的工作人员，国家干部，哪怕是公社或者大队农技站的农技员也行，想搞科学种田试验，上面早就把试验田安排好了，还用烦神吗？”
岳母不高兴地反驳道：“现在我家女婿既不是农业科技人员，也不是国家干部，连过去叫‘公社’现在叫‘乡’，过去叫‘大队’现在叫‘行政村’农技站的农技员都不是，不也照样在搞科学种田试验么？”
岳父恼了，对岳母吼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改革开放了，土地分给农民，农民在自己的责任田里，想种什么种什么，想怎么种就怎么种，过去有这个条件吗？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好条件，有了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女婿虽然不是什么农业科技人员，也能在自家责任田搞农业科学试验，要是放在过去，能行吗？”
岳母还是不服气：“你……”
队长一见他们老两口为自己说的话引起争执，感到很不好意思，从中劝解，说道：“好了，你们不要争了，你们谁说的话都有道理，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对愣在一旁的杨良金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不过来劝一劝？”嘴巴里嘟哝着，“家里的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剩下他们老两口在家，也怪孤独，怪可怜的。我不也是一样么，有时候闷得慌，就跟老伴争上几句嘴，其实到底为的什么呢，什么也不为，只是为着图个热闹，图着有个说话声音。”
杨良金忽然发现，不光是自己的岳父岳母，连一向风风火火的从部队下来的队长，也明显老了，老多了。
一俟在孙西生产队做完木工活，帮那户人家打制完家具，杨良金便告别了岳父岳母，告别了特地赶来送行的队长，回到易太。
临离开孙西生产队的时候，队长哽着嗓子，拉着杨良金的手，说：“有
空的话，常回来看看……”
杨良金答应了一声：“哎。”
回家以后，杨良金直奔自家的责任田，也就是“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的试验田，观察试验田里的套种作物生长的怎么样。
玉兰关切地说：“等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再去嘛。这么着急做什么？”
杨良金急匆匆地说：“我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不知道那些作物长的怎么样了。”
玉兰嗔道：“你离开家才几大天，不就是5天时间吗，还说‘这么长时间’呢？”说罢，跟随着丈夫杨良金一道，前往试验田。
天色已黑，杨良金和玉兰夫妻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田埂上踽踽而行。
凉风袭来，让人感到有点寒意，玉兰不由打了个寒噤，她一边走一边对杨良金说：“你不在家这几天，我把试验田里的杂草给锄了。”
杨良金“哦”了一声，赞许地对玉兰说：“你真够勤快的，不愧是我的好妻子，我搞科学种田试验的好帮手。”
玉兰受到丈夫表扬，感到高兴，乐滋滋地说道：“当初我嫁给你杨良金，就是看中你会种田，会搞科学试验，人品又好，心眼实在，结婚以后，我还发现你对妻子特别关心疼爱。俗话说，‘男找行，女找郎’，你找上了科学种田这个行当，我也找上了你这个科学种田的丈夫；你在科学种田道路上越走越宽广，取得成就荣誉，我这个做妻子的也感到光荣，日子过的滋润实在，没有找错丈夫，没有找错‘郎’……”
秋夜给人暇思，使杨良金回想起很多往事，不由发出感叹，说道：“玉
兰，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真的是不容易。想当初我们家那么穷，你没有嫌弃我，嫁给了我，跟着我受穷，受苦，受累。我到南陵，你跟着我到南陵；我到宣城孙西村，你跟着我到孙西村；我回易太老家，你还是没有任何怨言，跟着我一起到易太。记得那一年我在孙西村灭螟虫，背着喷雾器，下到稻田里喷洒农药，你当时还怀着孕，也要跟我一道下田喷洒农药。我劝你不要下田，怀着孕，身体不方便，你当时非常固执，说什么也要下田喷洒农药，说是只有你下到田里面，乡亲们才会感到问题的严重性，才会相信杨良金说的话没有错，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感动的我眼泪水‘唰唰’往下流。后来还是妇女主任出面劝说，孕妇下田喷洒农药，会对肚子里的胎儿生长发育带来危害，为了我们的孩子，你才勉强没有下田。这一回我跟安徽师范大学搞‘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尽管这样一来，会使我们家在经济上受到一些暂时的损失，但你还是丝毫没有怨言，全身心的支持，在那些大学教授眼睛里，你就是一位最好的贤内助，我杨良金搞科学种田试验的好帮手。”
玉兰被说得脸上一阵阵发热，说道：“快不用说了，都把我说得羞死了。”
杨良金还是一个劲地往下说：“这几天我不在家，你还帮我把试验田里的杂草锄掉……”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玉兰，你锄的是什么样的杂草？”
玉兰还沉浸在幸福当中，一时缓不过来神，说道：“杂草就是杂草，哪里还有什么‘样子’？你放心，从小我就生长在农村，什么是杂草，什么是农作物，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决不会把你的那些宝贝疙瘩，‘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的油菜、白萝卜……”忽然语噤起来，发出喃喃声音，“还有，还有紫云英……我会不会？会不会把紫云英也……不会的。紫云英就是红花草，我见过，开红花，开出来的花很好看，红红的，叶子绿绿的。”
杨良金见此情状，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糟了，玉兰，你说的那个紫云英开红花，是在春天，秋天播种的时候，撒下去种籽，发出来的幼苗她就是草。紫云英为什么叫做‘红花草’，就是因为有这个来历呀。”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来到田头，定睛一看，大叫一声：“哎呀一声，玉兰，你怎么把紫云英幼苗当做杂草，锄掉了呢？”
此时玉兰站在一旁，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地，吓得不敢出声，拧着衣角：“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紫云英幼苗当做杂草锄掉，你别生气，你就骂我吧。”
杨良金气得像是发疯似的，大声咆哮：“临走时我就跟你反复说过多少遍，试验田里的作物一定不能乱动，有什么情况必须等我回来处理。你逞的什么能，硬是要把试验田里的‘杂草’锄掉？你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什么是‘杂草’，什么是‘农作物’？你把紫云英的幼苗都锄掉了，她哪是什么‘杂草’，是我‘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科学试验的心肝宝贝啊！现在弄成这副样子，叫我怎么去向师范大学生物系的肖本如教授交代？完了，今年的‘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是搞不成了……”蹲在田头，孩子似地，“呜呜”哭了起来。
见杨良金在哭，玉兰也跟着一起哭，她边哭边十分后悔地说：“我这个
笨女人，在农村长这么大，只知道紫云英叫红花草，春天里开红花，不知道它秋天还是草，把紫云英幼苗当做杂草，稀里糊涂地锄掉。人误庄稼误一时，庄稼误人误一季，这一季的庄稼，一季的科学试验，就被我这个笨女人给耽误掉了。我对不起我的丈夫杨良金，对不起安徽师范大学的领导和教授，我好后悔呀。”
哭了一会，杨良金先止住了啼哭，见妻子玉兰还在那里抽泣，便帮玉兰揩去脸上的眼泪，轻声说道：“好了，不要哭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不能全怪你，你不也是想帮我节约一些时间，替一些闲吗？好心办了错事。”忽然想起自己临走的时候，玉兰帮岳父买老光眼镜让自己转交的这件事，不由哑然失笑起来，“你呀，就是心太细，想的过于周到。试验田里的杂草要锄，难道我自己不会锄，自己想不到，还要你来帮我锄吗？”
玉兰也破涕为笑：“就你嘴巴皮子甜，会说话……”站起身来，对杨良金说，“咱们还是赶快想个办法，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要是师范大学跟我们一起搞科学试验的肖教授来了，怎么样答复人家？”
杨良金心想，事情已经弄成这样，只能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他把被锄掉的紫云英幼苗捡起来一看，发现虽然有的根部被锄断，有的还剩下一些赘根，藕断丝不断地连接着，便说：“玉兰，我们把这些虽然锄断，但还有赘根的紫云英幼苗栽进土里，看看能不能够救活？”
说干就干，杨良金和玉兰夫妻二人，在漆黑的夜幕中，清冷的田野里，他们披着秋霜，踩着湿露，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小心翼翼地，一棵又一棵地把被锄掉的紫云英幼苗重又栽上，再一桶一桶地从水塘里打来水，一瓢一瓢地给重载的紫云英幼苗浇上，使她们能够扎根在厚实的土壤里，获得第二次生命，重新生长、开放。
不知不觉间，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已是第二天黎明。杨良金和玉兰为了这些被当做“杂草”错误锄掉的紫云英幼苗，整整忙碌了一夜，弄得浑身上下都是汗水和泥土。
玉兰歉意地对杨良金说：“都是我的错，下回我再也不做这样的蠢事了。”
杨良金帮玉兰理了理有点散乱的头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玉兰说话：“没关系，做任何科学试验，免不了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差错失误。出现差错失误以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反而能够帮助自己，避免出现更大的错误。”见玉兰还愣在那里不出声，便拍了拍玉兰的肩膀，“玉兰，出现这种情况，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我早就应该把紫云英幼苗时期是草的生长规律，告诉给你，就不会让你稀里糊涂把紫云英幼苗当做‘杂草’锄掉了。好了，什么也不说了，咱们回家吧。”
时隔一个星期以后，安徽师范大学生物系同杨良金合作“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的肖本如教授，来到易太杨良金家，了解试验情况。
肖本如是安徽师范大学生物系的系主任、课题组组长，年龄虽然不怎么大，但是工作责任心非常强，一见到杨良金，二话没说，便拉着杨良金的手：“走，我们去您家的责任田，不，现在应该是我们一起合作的‘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的试验田，看一看那些作物到底生长的怎么样了？”
杨良金有苦难言，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肖教授身后，一同来到试验田。
肖本如来到试验田，看到田里的油菜正长出一棵棵鲜嫩的幼苗，在阳光的照耀下，青翠欲滴，套种的白萝卜也长得十分滋润，露出翠绿的缨叶，样子非常可爱。他蹲下身来，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用手轻轻抚摸着白萝卜的缨叶和油菜的幼苗，啧啧说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把套种的白萝卜收上来，让油菜和套种的紫云英继续生长，到了明年春天，春光明媚，油菜和紫云英在田里开出黄花和红花，那是一幅多美的图画。”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之中。
忽然肖本如发现，杨良金的神情有些沮丧，不由感到奇怪，问道：“您这是怎么啦？‘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搞的这么好，我们应该高兴才是，您怎么变得垂头丧气了呢？”
杨良金低垂下脑袋，对肖本如教授说：“肖教授，我实在高兴不起来。”
肖本如站起身来，问杨良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高兴不起来？”
杨良金把手指向田间，吞吞吐吐地说：“肖教授，您看……”
肖本如这才发现，试验田里的作物，的确有些异样，除了油菜和套种的白萝卜长势良好外，紫云英的幼苗却是生长的非常不整齐，出现东倒西歪，有的泛绿，有的发出枯黄颜色，便问杨良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杨良金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向肖教授讲述一遍，讲到最后，杨良金痛心疾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肖教授，我辜负了您对我的希望，看来这一轮的‘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失去了紫云英，套种试验不完整，极有可能不会取得成功。”

 

 
肖本如是一位胸怀大度的人，听完杨良金一番讲述，毫无责怪之意，朗声说道：“良金啦，如果这些紫云英幼苗经过抢救成活过来，那么我们的‘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就取得了成功，如果这些紫云英幼苗经过抢救实在成活不过来，我们这一轮的高效栽培科学试验，就把‘油菜套种紫云英’改为‘油菜套种萝卜’，照样取得高效栽培科学试验的成功。既然是科学试验，难免就会有成功与失败，失败是成功之母，通过一次次的失败，使我们吸取教训，认真总结经验，再接再厉，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更大成功。”
杨良金听了，心里面感到热乎乎的。

2、卖萝卜
真的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当杨良金为紫云英的生长焦急发愁，那些日子里，他每天都到试验田，观察紫云英的生长情况，发现有的叶子枯萎了，便给浇上点水；有的不能成活了，便又重新补苗栽上。尽管如此，全身心地抢救、呵护，紫云英还是出现不少死亡，而试验田里套种的冬蔬菜白萝卜，却是生长的非常好，一蓬蓬、一簇簇的萝卜缨叶，清郁油亮，让人爱不释手。栽埋在土里面的白萝卜，还没有等到收获，便一个个像是等不及似的，“汩汩”拱出地面，使劲往上窜长，并且毫无顾忌地露出白嫩的肩膀，给人不尽遐想。
杨良金十分高兴，心想，今年套种的紫云英虽然失败，但还可以通过冬蔬菜白萝卜来弥补，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堤外损失堤内补”（现代京剧《龙江颂》一句经典对白，时被耳熟能详地传扬），这就是“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的好处。
这一天，杨良金正在试验田里做农活，只见村前大道上，有一人远远走来。那人上身穿着西装，下身是一条皱巴巴的便裤，脚上套着一双豁了口的黑皮鞋，走起路来“噼哒噼哒”地响，定睛一看，原来那人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专程找往南陵，动员杨良金“回乡闹革命”，试图砸烂易太义冢（未遂）的一位造反队小头目。
岁月荏苒，造反队小头目在特殊年代的政治狂热中，一阵子陶醉以后，几经风云跌宕，弃农经商，如今已是一家贩运黄沙的船运公司老板（因长江及青弋江一带从事黄沙贩运的业主很多，其利润高、风险大，且具有传奇色彩，所以人们便把那些业务做得很大的人，称作“沙老板”，意思是说他们挣的钱像江河里的黄沙一样多，他们的成功失败，像是大浪淘沙一样地残酷）。
造反队小头目出身的沙老板，这些年生意做得不错，打算把业务进一步做大，特地来找杨良金，想拉杨良金一起入伙，同自己一道，搞黄沙长途贩运。
沙老板来到杨良金跟前，在田头找了块地方，蹲下，递给杨良金一根香烟，摇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地说道：“在我们过去这些同学中，数你杨良金最聪明最能干，可是直到今天，你还待在庄稼地里捏泥巴团（种田），能捏出几个大钱？那一年我到南陵动员你回易太，搞‘回乡闹革命’，‘破四旧’砸烂易太义冢，你不听我的，守着你那3分自留地，埋头种
你的高产棉，现在看来，你那样做是对的，我们错了。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改革开放，哪一个人还心甘情愿地脸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庄稼做田，哪一个有本事的人不都在想点子赚大钱？‘识时务者为俊杰’，抛开你那4亩3分地的责任田，跟着我一起干吧。守着老祖宗在青弋江给我们留下的一大片黄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杨良金又这么聪明能干，搞黄沙长途贩运，把黄沙运到南京、上海，包你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钞票，可不比种田捏泥巴团子强。”
杨良金听了，只是笑笑，没作表态，此时在他的心里面，想的是“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技术”试验，想的是试验田里套种的紫云英与白萝卜。紫云英虽然有可能失败，但是冬蔬菜白萝卜长势良好，极有可能今年就是一个白萝卜丰收年。这些收上来的大量的白萝卜，吃也吃不了那么许多，到底怎么处理，是自己腌制起来作为过冬蔬菜，还是拿出去销售？对于沙老板说的那些话，杨良金压根就没有认认真真地听，或者是尽管听了，也没有认认真真地往心里面想，当做了耳边风。当热情的沙老板递给杨良金一根香烟，杨良金这才缓过神来，对沙老板说道：“对不起，我不会吸烟。”
沙老板有点尴尬地收起香烟，自己点着了，一口接一口地抽，对杨良金说：“刚才我说了那么多的话，该说的也都说了，你杨良金倒是表明个态度，到底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搞黄沙长途贩运？如果愿意的话，具体的一些事情，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谈，可以谈的深入一点，比如我们之间采取什么样的合作方式，获得的利润怎么样分成，还有你杨良金在我的公司担任什么职务，等等，请你放心，我们是小时候一块长大的老同学，这些事情，我们都好商量。”
杨良金发现沙老板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便收起思绪，抬起头来，望着沙老板，说道：“我这人从小就不会做生意，这你是知道的，搞黄沙长途贩运，我更是一窍不通。可是别看我整天埋头搞科学种田试验，但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实不相瞒，我也知道如今做黄沙生意，很能赚钱，不少人都靠着做黄沙发了大财。我这个人也有经济头脑，但是我热爱农业事业,可能我天生就是捏泥巴团种田的命，这个财我没有福气发到。谢谢你，谢谢你还想到我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老同学，这么看得起我杨良金。实在对不起，我的确不是你搞黄沙长途贩运赚大钱的合适人选，你去找别人合作去吧。”
沙老板讨了个没趣，嘴里不高兴地咕哝着：“真是坐轿子翻跟头，不识抬举，榆木脑袋一个。”悻悻走开。
谁知道沙老板才没走出多远，杨良金便在身后大声叫喊起来：“等一等，你回来，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沙老板以为有了转机，便折转身子，重又回到试验田，问杨良金：“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终于想通啦？你不是说不跟我做生意，不愿意搞黄沙长途贩运的吗，喊我回来做什么？”以为逮着了机会，趁机教训起杨良金，“我说你杨良金这个人啦，早就应该想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有谁还像你这样，守着你那4亩3分地的责任田，不愿离开一步，能有多大出息？你有没有听人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当年南下的时候，一位南下干部，刚走出村口，看见一个同他小时候十分要好的剃头匠，挑着剃头担子，朝他迎面走来，那位南下干部对剃头匠说，不要剃头啦，跟我一道南下吧。剃头匠听了那位南下干部的话，连家门都没进，扔下剃头担子，就跟着南下工作队一道南下，后来当的官，比当初那位带他走上革命道路的南下干部还要大。”
杨良金笑着问沙老板：“你的意思，是不是叫我也要学习那个剃头匠，跟你一道‘南下’，下海经商，贩运黄沙，大把大把地赚钞票？”
沙老板说：“响鼓不用重敲，你杨良金是个明白人，应该懂得我跟你讲这个故事的真实意思。不要犯傻啦，快跟着我一道，下海经商做生意去。其实‘大海’没有多远，就在你的身边，就在青弋江，我们一道贩运黄沙，用不了几年，你就是一个腰缠万贯、响当当的‘沙老板’。学习当年那个南下的剃头匠，只要学习他的那种精神就行，做法不一定学，赶紧回家去，跟你老婆打个招呼，收拾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船，我们明天就出发。”
杨良金还是面带微笑，问沙老板：“你做生意贩运黄沙，白萝卜的生意也做吗？”
“你……”沙老板忽然愣住了，问杨良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良金态度极其诚恳地对沙老板说：“你是做生意的，又在外面跑运输，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销售一些白萝卜？实话跟你说吧，我搞‘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科学试验，在田里种下了很多的紫云英和白萝卜，紫云英看来是没有指望，白萝卜却生长的特别好，年底收成肯定不错，4亩3
分地的责任田，我保守一点估算，也有4万多斤，自己吃是吃不掉的，喂猪又实在可惜，你看你能不能……”
“你。”没等杨良金把话说完，沙老板已是气得实在受不了，他恼羞成怒，“你杨良金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大小也是个‘沙老板’，资金5000多万，光2500吨的运沙船就有3艘，其它的还不算，在这条青弋江上，只要提到我，哪一个不知道，你还要我帮你卖萝卜，你太小看人了。”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杨良金呆在那里发愣，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个地方得罪了这位沙老板？
这是1992年的冬天，天气十分寒冷，还没有进入一年中最冷的“三九”时节，便已早早地下了一场大雪，接着又是雨雪不断，到了深冬的时候，一片冰天雪地。大部分农户责任田里的油菜和蔬菜都被冻死，有的虽然一时没有被冻死，也都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同在一个易太大圩田里种植油菜，同样遇到低温寒冷的自然灾害，杨良金的“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试验田里的一株株油菜，却是生长的非常好，像是斗冰傲雪的梅花，屹立在冰雪之中，昂起高傲的头颅。
村里人有的感到不理解，问杨良金：“‘稀播大王’（此时杨良金在科学种田方面取得成绩，已开始小有点名气，一带人们便称呼他为‘稀播大王’），你家的责任田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灵丹妙药，为什么一株油菜都没有冻死，还生长的这么好？”
杨良金笑着回答道：“我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用的只是‘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请您仔细看一看，我试验田里种的油菜，每一株油菜的根部，都有一位保护神，忠实地守护着油菜，不让受到冰雪的侵袭冻害。”          问话的人真地就朝油菜根部仔细看了看，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抬起脑袋对杨良金说：“哪里有什么‘保护神’，你这位‘稀播大王’就不要逗我们了。快跟我说说，到底用的什么好办法，‘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良金弯下身来，指着油菜根部的白萝卜，说道：“我说的‘保护神’，就是她，‘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试验田套种的白萝卜。”于是，杨良金用十分通俗的话语，说起其中的科学道理，“这就像人一样，天气冷了，大家挤在一起，就不会感到寒冷。农作物庄稼也是一样，当套种的油菜和白萝卜在一起，挤一挤，相互之间可以取暖，就会感到暖和。挤得越紧，越暖和。特别是白萝卜的根，有那么大，保护起‘小弟弟’油菜的根得到了保护，所以就不会遭受冰雪寒冷的侵袭，不会被冻死。油菜就怕冻根,而不怕冻心,在油菜根颈不受冻害的同时,油菜的叶片大,又保护了蔬菜不受冻害。”
听完杨良金一番“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讲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问话的人更加佩服不已，说道：“你真的是很了不起，白萝卜根保护油菜不受冻，这个道理很简单，说出来谁都懂，可是真正想出来这个方法，并且应用到实践当中的，是你‘稀播大王’杨良金。”摇头叹息道，“我们这些人家责任田里的油菜，已经被冻死，明年油菜的收成，看来一点指望都没有，而你‘稀播大王’试验田里的油菜，到了明年，肯定
是一个大丰收。”指着试验田里的白萝卜，又赞叹道，“何止是明年的油菜收成，今年的白萝卜，你‘稀播大王’的试验田，也是一个大丰收。”
杨良金望着田里已经拱出土壤，急欲等待收获的一个个硕大的白萝卜，既感到高兴，又感到有点发愁，这些白萝卜收上来以后，该往哪里放呢？
白萝卜开始收挖了，果然很多，杨良金和妻子玉兰把萝卜缨叶割下来喂猪（其时杨良金家饲养了18头猪，小有一定规模），白萝卜自己烧煮着吃了。那些日子里，杨良金家几乎每一天每一顿都吃白萝卜，变着花样地采取各种做法烧煮，红烧、白煮、做汤，也还是感到有点腻味，吃到后来，连嘴巴里哈出的气，喉咙里打出的饱嗝，都带着一股浓浓的白萝卜味道。
终于有一天，杨良金的几个孩子有点熬不住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叫起苦来：“爸爸，妈妈，求求你们，能不能不再让我们吃萝卜了，我们实在咽不下去了。到了学校，不少同学挖苦我们，说我们再这样吃下去，我们一个个就都要变成 ‘白萝卜’了。”
杨良金听后，皱起眉头，对他的几个孩子说：“‘三年困难时期’，没有粮食吃，你们的爸爸我在田埂上挖野菜，回到家和奶奶我们一起，把野菜烧煮了，当粮食吃，后来野菜挖光了，就去挖观音土……那个时候，能够吃到白萝卜烧肉，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你们还嫌不好？孩子们呀！现在虽然改革开放，日子好过了，能够有口饭吃，能够把肚子吃饱，就非常不错，你们还要在吃菜上讲究，叫爸爸我怎么说你们呢？”
玉兰在一旁小声嘀咕着：“又再搞‘忆苦思甜’了。”
尽管玉兰的声音很小，还是被杨良金听到，他朝玉兰发起了无名火：
 “孩子就是被你惯坏的，天天吃萝卜怎么啦？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有口饭菜吃就算不错，哪有在吃菜上还要讲究？”
玉兰自然能够理解丈夫杨良金此时的心情，那是因为大量的白萝卜收上来以后，没有地方堆放，没有办法处理而感到心烦，便以商量的口气对杨良金说：“要不把这些白萝卜剁碎了，拿去喂猪？”
杨良金一听，更加来火：“把这些辛辛苦苦种下的白萝卜，拿去喂猪，亏你说得出口？那可是我们的血汗啊！再又说了，已经有那么多的白萝卜缨叶在喂猪，如果再加上白萝卜，猪能吃得掉吗？而且地里还有不少的白萝卜等待收挖，收上来以后又怎么处理？”
玉兰不高兴地咕哝：“早就不应该种上这么多的白萝卜，一点计划性都没有，亏你还是什么‘农业专家’呢？”
杨良金反驳道：“谁说我没有计划性？本来搞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试验，田里该种多少油菜，该种多少紫云英和白萝卜，我都计划得好好的，不就是因为你把紫云英当做‘杂草’锄掉，助长了白萝卜的疯长，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玉兰被戳着短处，一时语塞，没好再争辩，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托沙老板帮助卖白萝卜的事，到底进行的怎么样了？”
原来那回沙老板拂袖而去走后，杨良金又专程找了沙老板一回，央求沙老板利用他做生意跑运输人头熟的关系，帮助杨良金把田里的白萝卜卖掉。好话说了一大稻萝，沙老板就是不愿意帮忙，最后好不容易皮笑肉不笑地表了态，说是如果让他帮忙卖萝卜，除非他杨良金答应跟沙老板合伙，一起搞黄沙长途贩运。以“卖萝卜”作为要挟，逼杨良金就范。杨良金当然不肯，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杨良金摇了摇头，对玉兰说：“我去找过他一回，不行。”
玉兰下了很大决心地说：“实在不行，我们自己进城，去把田里的白萝卜卖掉。”
杨良金还是摇摇头，说道：“你说我们自己卖白萝卜，有那么容易吗？那么多的白萝卜，田里还在不断收挖，靠我们自己进城零卖，要卖到哪一天？即使能够卖掉，试验田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我们光卖萝卜，农活就不做啦？没有大的客户，没有大批量的收购，肯定不行。”
玉兰也感到事情有点棘手：“这，这就难办了……”
正当杨良金和玉兰夫妻二人，为着田里那么多的白萝卜如何处置，弄得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忽然有一个人来到杨良金家，没等玉兰话音落下，踏进大门，劈头就问：“什么样的事情，这么难办啊？”
杨良金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同自己一起搞“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技术试验”的安徽师范大学生物系肖本如教授。
杨良金的几个孩子见到肖教授来了，一个个委屈地扑了上去：“肖叔叔……”
当肖本如了解到杨良金面临的困难以后，认真想了一会，说道：“良金，这点小事就把您难倒啦？先不用着急，我回去问一问看，我们学校里的食堂要不要白萝卜。”抚摸着孩子们的脑袋，笑着说，“放心吧，办法总会是有的，老是吃白萝卜，被同学们笑话你们是‘白萝卜’怎么行呢？”
肖本如回到学校以后，立即与学校食堂商量，为了支持杨良金的农业科学研究事业，同时也是为了有效解决因冬季“菜篮子”（蔬菜）紧张，食堂菜价上涨，在校就餐师生对食堂有意见的矛盾，校方做出决定，从杨良金那里大量收购白萝卜，一部分烧煮好以后卖给就餐人员，一部分腌制起来，作为冬季没有蔬菜时候的备用。
那些日子里，每天都有标着“安师大食堂”字样的机动三轮车，“咚咚咚”地冒着黑烟，开到杨良金的试验田拉运萝卜，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到杨良金的试验田，围看热闹，这其中就有那位曾经以“卖萝卜”为要挟，变着法子地想拉杨良金入伙，做黄沙长途贩运生意赚大钱的沙老板。

3、“绿宝”风波
1992年仲秋的时候，杨良金在离开母亲20个年头以后，因思母心切，特地将母亲从南陵接到易太，同母亲在一起生活。
天上月亮圆圆，杨良金母子终又团聚，其乐融融。
一开始杨良金向母亲表达这个愿望，想把母亲接回易太，一起生活，实现母子团聚时，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执拗地对杨良金说：“儿呀，妈妈我已经老了，在一起生活，不光不能给你们带来什么照应，反而给你们增加负担，让你们照应我，我这个当妈妈的，心里面怎么能过得去呢？”
杨良金望着母亲那张苍老的脸，上面布满了皱纹，牙齿掉落了好几颗，说话声音关不住风，白发滋生，目光混浊，不由得心中很不是滋味，两行泪珠滚滚落下，说道：“母亲，从小您把我们养大，吃了那么多的辛苦，
儿子我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您老人家给我的。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儿子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现在日子好过了，应该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给我的子女们做个表率，敬敬孝道。母亲，您就答应儿子我，跟我回易太吧。”
母亲还是不愿意，对杨良金说：“儿呀，你已经是个很孝顺的儿子了，自从你结婚成家以后，先是在宣城孙西村你岳父岳母那里，后来是为找‘胞衣罐’回到易太安家，每年的逢时过节（传统节庆），你都要到南陵看望妈妈我。平时只要妈妈哪里不舒服，身体有病，你听说以后，马上就赶到妈妈身边，陪伴妈妈，帮妈妈看病，照顾妈妈身体，做好了这些，你还要种庄稼忙你的生活，忙你的科学试验，不容易啊！”抚摸着杨良金的脑袋，就像是对儿时的杨良金说话，“听妈妈的话，就这么定了，你还是回到老家易太，妈妈我还是在南陵，像过去一样，有空你常回家看看妈妈就行了。”
杨良金恨不得给母亲下跪，说道：“母亲，儿子我一直听您的话，可是这一回您的话我可万万听不得。儿子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刚去世，您曾经亲口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母子俩，要苦苦在一起，要甜甜在一道’，现在苦日子已经过去，到了过上甜日子的时候了，为什么就不能‘甜在一道’，不能生活在一起呢？母亲，其实儿子我知道，您是担心您离开南陵以后，继父一个人生活没有人照应，显得孤单，割舍
 

 
不下继父他老人家。其实要解决这个矛盾很简单，或者把继父也接到易太，我们在一起生活，继父要是觉着到了易太以后，新的地方生活不习惯，还可以留在南陵，妹妹不是已经在南陵成家了吗，让妹妹照应继父，您在易太跟南陵之间两边走动，这样一来，继父不就不孤单了吗？”好说歹说，总算把母亲劝回到易太。
母亲在临离开南陵她的家以前，亲手喂养的12只小鸭子，身上黄黄的绒毛还没有褪净，挺可爱的样子，绕着母亲的双腿，“嘎嘎嘎”地叫个不停。
母亲很是舍不得地蹲下身子，对鸭子们说：“我就要到我的儿子那里去了，你们好好呆在家里吧。”谁知小鸭子根本没有理会主人的话，反而更加起劲地跟在主人后面，发出“嘎嘎嘎”的叫声，跟着主人往前走，怎么撵也撵不开它们。
畜生也通人性。母亲伤心了，她把12只小鸭子一只一只地从地上捧起来，细心地装进一个竹篓里，对儿子杨良金说：“这些鸭子跟你一样，都是在它们很小的时候，我把它们一个一个喂养大，建立了感情，现在看到我要走了，便一直跟着我，舍不得分手。”将12只小鸭子一只不少地带到易太。
把母亲接到身边安顿下来以后，杨良金便又埋头搞起他的优质水稻种植试验。俗话说“好种出好苗”，杨良金知道，优质水稻的种植，关键在于要有好的稻种，因此，选种育种非常重要。
这一天，杨良金在水稻试验田里，发现有一株水稻长的十分特别，稻茎
非常高，比其它水稻高出一穗还要多，而且长的又很粗壮，当天上刮起大风，旁边的水稻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垂下脑袋（稻穗）弯下腰，有的甚至被大风刮得连根折断，而这株水稻却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牢牢地屹立原处，巍然不动。再仔细察看水稻的稻粒，绿莹莹的，像是一颗颗绿宝石，镶嵌在稻穗上面，绽放着绿色光亮，其时正当稻粒灌浆，杨良金小心翼翼地从稻穗上摘下一颗稻粒，伸出舌头，尝了尝，甜丝丝的，还带着股子清香，凭着直觉，他知道这是一株优质稻，说不定就是失传已久的“绿宝”。再看看整片试验田里，还有不少此类水稻，“绿宝”，数了数，一共27株，不由心中大喜，想等这27株水稻长成以后，留下来作为稻种，进一步扩大繁衍。此时此地，杨良金甚至都能想象得出，留作稻种以后，“绿宝”种在田里，繁衍开来，那将是一种多么喜人的景象，成片成片的稻田里，播撒栽插的都是“绿宝”，绿莹莹一片，飘逸着特殊的清香……
杨良金欣喜异常，他记住了那27株“绿宝”的所处方位，又按留种的一贯做法，给那27株水稻做上标识。其实不做标识也行，那些水稻在众多水稻中，“鹤立鸡群”，站在田埂上面，哪怕是稻田里的水稻再多，也能一眼瞥见，用不着做任何标识，可杨良金还是不放心，给那些水稻都做了特别的标识。
做完这一切以后，像是跟人说话似地，杨良金深情地对那27株水稻说：“快快长吧，长大了好留你们做种，明年我的这些试验田，就看你们的了。”那些水稻好像听懂了杨良金话似地，朝杨良金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说：“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地长，不辜负主人您的希望，留下稻种，给主人您添彩增光。”
到了水稻收割的时候，杨良金早早地把那些准备留作稻种的水稻，一株一株地从试验田里连根拔了起来，仔细数了数，一共27株，一株不多（怕多了出现混杂），一株不少，这才放心地把这些准备留作稻种的未必不是“绿宝”的水稻，细心捆扎好，摆放在一个他认为十分安全的地方，进行晾晒，打算等它们晾晒干了以后，再把它们收藏起来，留作稻种。
可是还没有等到27株水稻完全晾晒干透，对江巢湖来了一些人，“突突突”地开着农用机动三轮车，专程来接杨良金到他们那里举办农业科普培训班，讲授优质水稻种植知识。
原来杨良金在农业科学试验方面取得一些成绩，被宣传媒体报道以后，传扬开来，远近闻名，不少地方的人们慕名赶到易太，邀请杨良金为他们传授科学种田知识，释疑解惑。杨良金也乐此不彼，有求必应，采取理论与实际紧密结合的方式，用极其通俗易懂的语言，无偿地为农民兄弟们传播一些农业科普知识（书的后面还要写到，此处不再赘述），受到热情欢迎。这一次他也愉快地接受了江北巢湖来人的邀请，简单收拾好行装，毛巾牙具、洗换衣服以及课本、标本等，兴致勃勃地准备登上农用机动三轮车，去往江北巢湖。
玉兰不无忧虑地对杨良金说：“田里的稻子才收割上来，正在晾晒，你现在就去给人家讲课，恐怕不是时候。”
杨良金说：“没关系。这次去我江北巢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
我看这几天天气还不错，再晒上几个太阳，你就把稻子给我收进粮仓。”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玉兰吩咐说，“对了，我不在家的这几天，那27株我准备留作稻种的稻子，你可千万给我当着心。”
玉兰嗔道：“放心吧。我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你的心肝宝贝疙瘩，我怎么会不当心呢？天晴我就把它们拿出去晾晒，天阴下雨我再把它们收回来，不等到你回家，我是不会自作主张把稻粒打下来的。”接受上次紫云英的教训，玉兰被搞怕了，说完这句话以后，自我解嘲地笑了起来。
杨良金自然懂得玉兰所说“自作主张”的话意，心照不宣地，也咧着嘴巴笑了。
江北巢湖来的农用机动三轮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发动机开始启动，声音引来了一群鸭子，“嘎嘎嘎”地跟在农用机动三轮车后面，张开翅膀，发出欢快的叫唤。杨良金见了这群鸭子，忽然心头一动，想起来一件事，可是还没等他完全缓过神来，车已经开出去老远。
因为念着试验田里的很多事情，尤其是念着那27株好不容易采集上来的，未必不是久已失传的优质水稻“绿宝”的稻种，杨良金在江北巢湖只待了一天，住了一个晚上，为当地种粮大户和村民群众讲完课以后，第二天一大早，便向主办科普授课活动的基层负责人，提出回家的要求。那位负责人见一再挽留不住，便只好又让杨良金坐上来时乘坐的农用机动三轮车，将杨良金送回易太。
临走的时候，杨良金很不好意思地对那位负责人说：“实在抱歉，家中的确有很多事情等待我回去处理，有空我还会再来，把我在实践中学到的一些农用科普知识，讲给你们这里的农民兄弟们听。其实我在这里也向大家学到了很多科学种田的知识，我们大家一道切磋研究，相互学习，取长补短。”说罢，将随身带来的一大沓子自己亲笔撰写，并交由专业单位编印的农业科普图书小册子，赠送给了那位负责人，让他转交给那些需要学习掌握科学种田知识的农民兄弟。
那位负责人提出给钱，杨良金说什么也不要，说道：“我的这些科学种田知识，都是从我的农民兄弟们那里学来，世世代代辛勤耕作的庄稼地，是我杨良金的课堂，很多很多有理论有实践的农民兄弟，是我杨良金的老师，我是他们的学生，学生向老师汇报自己的学习成绩，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有什么不可呢？再又说了，我撰写的这些科普图书小册子，是学生向老师交出的作业，不能收取任何费用。”
当那位负责人了解到杨良金在任何地方讲课都不收取费用，而且对自己撰写的科普图书采取无偿赠送，分文不予收取的情况，十分感动，他拉着杨良金的手，连声说道：“ 您真是我们农民学习的好榜样，谢谢您。”
杨良金回到家，一见到玉兰，就急不可耐地询问：“那27株留下来准备做种的水稻，我的那些‘绿宝’，现在怎么样了？”
玉兰笑着说：“放心吧，你的那些心肝宝贝疙瘩，好着呢。你离开家才只有一天时间，天气晴朗，没有下雨，用不着往回收，我就原封不动一直把它们放在那里摆着，你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我一点也没有自作主张地动它们。”
在杨良金还没有进入家门之前，玉兰已经到了自家场院的院后，向杨
良金准备留作良种的27株水稻那里瞥上一眼，见那27株还是纹丝未动，好好地，所以说话便有了底气。她递上一杯杨良金喜欢喝的农村土茶，对杨良金说：“你在外面讲课辛苦了，喝杯茶，润润嗓子，息上一会，再去看看你说的什么‘绿宝’，你的那些心肝宝贝疙瘩吧。”
杨良金还是不放心，他端起杯子，只浅浅吮上一口，便急急忙忙赶往晾晒着准备留作良种的27株水稻的场院后面。
为了防止晾晒在地容易同其它稻种混杂，以及担心晾晒在地上会遭到猪狗牛羊等牲口的糟蹋（鸡鸭鹅等家禽因为实行圈养，杨良金不用担心被它们啄食），杨良金特地把准备留作良种的27株水稻，“绿宝”，挂在场院后面的竹篱笆上，进行晾晒。可是尽管如此，还是防不胜防，杨良金来到场院后面，远远看见有好几只鸭子正踮着脚，伸着脖子，张开嘴巴，朝着挂在竹篱笆上的“绿宝”，猛劲地啄食。
“不好。”杨良金大叫一声，狂奔过去，嘴里发出奇怪的呐喊，想把鸭子们驱赶走，不让啄食糟蹋自己好不容易在万稻丛中发现并精心挑选，未必不是久已失传的“绿宝”良种27株水稻的稻粒。可是晚了，等杨良金赶到近前，27株水稻的稻粒，“绿宝”，已经被鸭子们啄食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光秃秃的27根稻草。见此情景，玉兰在一旁也吓傻了，语无伦次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杨良金把手指向玉兰，气势汹汹地说：“怎么会这样？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
玉兰从来没有遇见过杨良金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她又是害怕，又是
委屈，两行伤心的泪珠，不由自主地从脸上滚落下来，颤巍巍地说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可是刚才这27株水稻还挂在竹篱笆上面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功夫鸭子就跑了过来，把稻粒给吃掉了呢？”
 杨良金愤怒地说：“我跟你怎么交待过的，晾晒稻谷期间，特别是晾晒稻种，一定要把鸡鸭鹅家禽圈起来饲养，你就是不听，还是把鸭子放了出来，你睁大眼睛看一看吧，我好不容易精心挑选出来的27株水稻良种，都被你放养的鸭子给吃光了。那27株水稻，真的是我的心肝宝贝疙瘩呀，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27株水稻，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这一带已经失传多年的‘绿宝’。完了，‘绿宝’完了，我这一年的心血，全完了……”
玉兰一听说被鸭子啄食掉的27株水稻有这么重要，不由更加惊慌起来，对杨良金说：“事情已经发生，我是个没有用的女人，你打我吧，骂我吧，怎么对待我都不过分。可是这些稻子已经被鸭子吃掉，再后悔也来不及，无论如何也夺不回来了。”
“你。”杨良金愤怒至极，扬起巴掌，就要朝玉兰脸上狠狠扇去，可是巴掌才举到半空，望着玉兰那张挂满泪痕的脸，想到玉兰与自己相濡以沫，夫妻多年，跟着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不由心软起来，巴掌没有落下。
几乎在杨良金扬起巴掌的同时，忽听得一声断喝：“住手。要打你就打我这个老太婆，鸭子是我从南陵带来的，放养是我的主意，跟玉兰没有任何关系。”原来是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把鸭子放了出来，啄食了准备留作稻种的“绿宝”。
见到母亲，杨良金这才想起来，那些啄食稻种的鸭子，都是母亲从南陵所带来（玉兰只喂养了几只鸡，没有养鸭），由于母亲在南陵没有圈养的习惯，到了易太还是继续放养，以至于酿成大祸，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后悔自己早就应该提醒母亲，这段特殊时期要把鸭子圈起来饲养，甚至临出门听到鸭子叫唤的时候还曾想到过，可是一忙碌起来，就把这件事全给忘了。
“唉。我这个人，怎么这么笨，这么粗心呢？”杨良金差一点没有将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他懊恼地蹲下身来，猛劲一拳，重重砸在地上。
正当杨良金陷入无计可施的绝境，忽然被玉兰刚才说过的“稻子被鸭子吃掉，无论如何也夺不回来”的一句话受到提醒，夺，把“绿宝”从鸭子们那里夺回来。杨良金猛然站起身，朝刚才啄食“绿宝”的一群鸭子，飞奔而去。
母亲不知道杨良金要干什么，跟在后面大声叫喊：“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没等母亲话音落下，杨良金已经跑到鸭子跟前，他一把抓住跑在最后面的一只鸭子，朝地上狠狠掼去，只听“嘌叽”一声，鸭子眨巴眨巴眼睛，很快死去。杨良金把死去的鸭子扔到一边，再往前跑，再抓住鸭子，再将鸭子一只只掼死。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杨良金的后背心，气咻咻地说：“你，你再有多么大的火，也不应该朝鸭子们身上发，它们不会说话，是畜生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鸭子是我从南陵带来，放养是我的主张，你这么做，不就是逼着我老太婆离开，回到南陵，我这就走。”
杨良金还是不答话，直到把母亲从南陵带来的没有进行圈养的12只鸭子全部抓到，全部掼死在地以后，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住手。
这时候，母亲已是气急万分，她一屁股笃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稻种是你的心肝宝贝疙瘩，鸭子它也是我的宝贝心肝啦。我从小把它们喂大，这么大老远把它们带来，你就这样对待它们，你能忍心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样做，不是明显要赶我走吗。早知道现在这种样子，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话，跟你到易太来。”爬起身子，“我这就收拾东西，我走，我回南陵。”
玉兰拉着母亲的胳膊，也止不住地流下眼泪，劝慰母亲说：“妈，良金是您的儿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吗？良金他是个大孝子，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他发这么大的火，这么做，不是冲着您的。”
母亲扭过脖颈，犟犟地问玉兰：“他发这么大的火，这么做，不是冲着我，难道是冲着你吗？他真的要是冲着你发这么大的火，这么做，母亲我也不依。玉兰，你是一个多么好的儿媳，你自从嫁到杨家来……”
婆媳二人，哭成一团。这时候，杨良金拎着几只被掼死的鸭子，悻悻走了过来，对母亲说：“妈，儿子我么样做，不是在对您发火，而是有儿子我的用意，您想到哪里去了？”
母亲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你不是在冲着我发火，又是在做什么？你说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
杨良金说：“还不是为着稻种吗？妈，那27株准备留作稻种的水稻，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这一带稀有的‘绿宝’。‘绿宝’是什么，儿子我只是很小的时候听人说过，多年没有见到，现在见到了，是多么的珍贵。因此我便把它们精心采集回来，准备留作稻种。”
母亲听了，也感到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呐呐地说：“那你说，27株水稻，‘绿宝’，已经被鸭子吃掉，应该怎么办呢？”
杨良金解释说：“我把这些啄食‘绿宝’的鸭子掼死以后，想把‘绿宝’从鸭子们的嗉袋里取出来，不就又完璧归赵，有了‘绿宝’稻种了吗？”有些欣慰地，“好在12只鸭子一个不漏，全被我逮着了。”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儿子，你在圩区长这么大，难道你还不知道？鸭子的嗉袋很厉害，你想想看，那么硬的螺丝吞下去，都能被化掉，稻子吞下去怎么会不化呢？也难怪，你的心思长年累月只用在农作物种植上，没有养过鸭子，这些情况你不知道。”
杨良金急了：“妈，真的是向您说的那种情况吗，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在农作物种植方面，杨良金取得不少成果，但在饲养鸭子这件事情上，母亲懂得的知识，要比杨良金多的多。果然如母亲所说，鸭子的嗉袋被一个个剖开以后，嗉袋里面的“绿宝”早已被消化掉，面目全非，哪里还能留下来做什么稻种？
杨良金懊恼透了：“这可怎么办？”
母亲安慰杨良金说：“儿呀，不用难过，没关系的，既然今年你能在稻田里发现‘绿宝’，今后总还有机会找到。”转而又对玉兰说，“这件事情，对我们也是一个提醒，良金他搞科学种田试验，我们婆媳俩，我们
一家人，都要全心全意支持他。遇到科学试验上的事情，我们要多留一个心眼，多加注意。”
 4、“良金1号”
其实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杨良金就已经开始从事水稻良种选育与高效培，其中早稻优良新品种“良金1号”，就是杨良金通过像陈永康一样的方法，“系统育种”而成。
由于种种原因，“良金1号”早稻良种的名称，至今尚未在国家工商部门正式注册，只是在广大农民群众中口头颂传，与物质的“良金1号”早稻良种一道，不推自广,传遍大江南北，波及甚远，为广大种田农民创造了无以估价的经济效益。
据不完全统计，至笔者写作本书之日起，仅安徽省内，就有芜湖、宣城、池州、巢湖、六安、安庆、滁州、黄山等10多个城市近30多万户农民兄弟，种植杨良金的“良金1号”。另外江西、江苏、湖南、湖北、浙江等省，也有不少地区的农民兄弟选择种植杨良金的“良金1号”。正所谓“这杯（奖杯）那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杯）；这奖那奖，不如老百姓的嘴奖（讲）”。杨良金的 “良金1号” 早稻新品种，得到广大农民兄弟的信任，不断辐射推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事例。
当然，任何科学研究成果的获得，都要付出超出常人不知多少倍的努力，杨良金同样如此。杨良金从事农业研究试验示范与推广,是在没有学历、没有文凭、没有经费投入、没有工资、生活并不富裕的情况下进行，所以
经历的曲折坎坷，乃至不被人们所理解的冷嘲热讽，甚至遭受纠缠谩骂的
 
 

 
酸甜苦辣，更是可想而之。正如杨良金在日记中写的那样，“试验有波澜曲折，人间有冷暖严寒。这些年来，我为农业试验、示范、推广奔走，宣传科学技术，得到了专家、领导的支持与厚爱，同时也遭到一些人的诽谤与嫉妒。对于前者，我表示由衷的感谢，自觉自爱，不断迈出坚实的步伐，做出成绩，报答他们的一片爱心；对于后者的不理解，流言蜚语，我忍，我让，并以此化为奋进的动力。”
却说1984年的6月间，正当国内一些地方闹起政治风波，芜湖也不例外，被卷入进去。作为一个农民，杨良金从事科学种田试验，搞农业科学研究，目的就是为了让农民兄弟们釆取科学方法种田,成本低一点,效益高一点,田里多打一些粮食，日子都能过得好一点。吃饱肚子，不再受饿，对除此以外的其他事情，他毫无兴趣。当电视广播里各种报道闹腾的厉害，报纸大量篇幅地刊登政治风波的消息，杨良金却埋头在他的4亩3分地责任田，种他的庄稼，搞他的科学种田试验。
科学的贡献在于发现。这一天，杨良金在他的责任田兼试验田的稻丛中，惊喜地发现，有一株水稻的茎秆特别粗，且壮，叶片直立，倒一叶（稻茎根部往上生长的稻叶）的剑叶大于倒2叶（稻穗周围的稻叶），水稻主茎穗特别长，穗粒数达321粒,结实率达87.9％,籽粒饱满，品质优良，一眼看上去就会让人爱不释手。见此情景，杨良金的心忽然颤抖起来，他隐隐感觉到，这可是一株不可多得的难能可贵的典型的“变异株”。杨良金十分欣喜地知道，如果自己亲手能将这一变异株培育成早稻新品系，让农
民兄弟们种上这样的高产新品种,将会产生多么大的经济效益。这可, 是他, 一生, 中梦寐以求的理想。
原来试验田里种植的这些早稻，名字叫做“浙幅802”，是杨良金年初的时候，为了不断研究发现，专程赶往杭州，从浙江农业大学那里引进来的由该校从事水稻种植研究的专家，精心培育出来的早稻新品种。
杨良金了解到，“浙幅802”早稻新品种，是科学家采用伽马射线辐射育种的方式，对稻粒里面的基因组织进行适当破坏，采取选育而成。其优点是抗寒性强，产量高，一般亩产都在700斤（市斤），有的亩产甚至900斤；缺点是整精米率低，经过稻米加工碾出来以后，米粒容易破碎，且口感相对来说比较差。
上世纪80年代中叶及其以前，在粮食这一问题上，人们更多关心的是“吃的饱”。因为中国的人口多，“民以食为天”，粮食问题是个大问题。“三年困难时期”的阴影，还时时在人们心头萦绕。因此“浙幅802”等一些产量高的水稻品种，特别受到人们青睐。
可是渐渐以来，随着粮食产量的不断增长提高，尤其是那段时期，我国的农业生产几乎年年都能获得大丰收，尽管也有一些地方出现洪涝等自然灾害，但就全国范围而言，并没有造成多大减产损失，因此从, 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人们便渐渐把关注的目光，投向怎么样才能“吃的好”这一新的课题。优质稻米的种植，也从科学家的书本案头，移到农民的田头。科学成为了生产力，幻想变成了现实。
作为一个农民出身的农业科研工作者，杨良金十分敏感地认识到，要
想在科学种田领域不掉队，必须在“吃的好”这个课题上，狠下一番功夫。在“吃的饱”的基础上，争取让每一位中国人都能“吃的好”。于是，杨良金便把这1株好不容易从万稻丛中发现出来的“变异株”，精心收藏起来，按照“系统育种法”，进行科学选育。
到了第二年，, 杨良金在原有基础上，对这些新品系进行大面积育种，并将培育出来的早稻优良品种按照稀植栽培方法，在自家4亩3分地责任田里试验种植。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新品系早稻种下去以后，收割上来，终于出现令人可喜的结果，其不仅有着“浙幅802”早稻品种抗寒性强、产量高等诸多优点，由于采用了稀植栽培方法，而且抗虫、抗病、抗倒伏；稻茎粗壮、稻穗硕大，稻粒经过加工碾成米以后，粒粒精整，没有破碎。未曾下锅烧煮，便能闻出来一股子清香，下锅烧煮以后，香味更浓。亩产与其它“浙幅802”早稻或别的早稻品种相比，增产十分显著，一般年份的亩产都能稳定在1000斤以上, 有的亩产甚至1200多斤；比其它早稻高产品种增产300斤左右。
杨良金经过连续5年的精心选育,终于培育出来早稻优良新品种这一消息，先是在易太，1989年在全县传开，立即引起轰动。不少种植水稻的农民兄弟闻讯以后，都纷纷赶来，甚至连曾经反对并且讽刺挖苦过杨良金搞水稻种植科学实验的人，也都忘了前嫌，来找杨良金，向杨良金索要稻种，回去在自家责任田里种植。
杨良金坦诚地告诉那些人，自己这是在搞科学试验，成功不成功，还有待于进一步在实践中论证，万一试验失败了，造成减产损失，自己承担没有关系，不能害了别人，害了大家，害了可怜巴巴的农民兄弟。
一位有着多年水稻种植经验的老农，颇为感触地对杨良金说：“你就不要跟我们卖什么关子了。你杨良金搞科学种田试验，哪一次失败过？想想真是惭愧，我种了大半辈子的水稻，从来没有见到过有种得这么好的，产量又高，米质还好。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为了你的这些农民兄弟，你就高抬贵手卖一些稻种给我们回去种吧。种好了我们感谢你；种的不好造成减产损失我们不怪你，是我们自觉自愿找你来买的稻种。”
杨良金一听说那些人要找自己买稻种，更加慌了，说道：“稻种是国家统一管理，由各地的种子公司卖给农户，不让个人对外出售，再说，我的种子没有通过专家审定。你们来找我买稻种，不是逼着我违犯国家规定，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那位老农说：“你说的道理我们都懂，可是虽然国家对稻种管的很严，忽明忽暗地，不是照样有人在那里卖稻种吗？邓大人（邓小平同志）说的好，‘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发展是硬道理’，只要稻种好，能种出来好的稻子，打出来好的粮食，就是我们农民对国家做出贡献，怎么会有人来干涉呢？”
那些来找杨良金买稻种的农民兄弟们，也都跟着附和，纷纷说道：“是啊，只要种出来好的稻子，打出来好的粮食，就是对国家做出贡献，谁还会来管？如果真有人来管，那他就是没事找事，多管闲事。良金，你就卖一些稻种给我们吧，你现在科学种田搞得好了，有了名气了，收入也提高了，你也不能忘记我们这些农民兄弟啊。”
杨良金说不过那些人，无言以应对, ，一时答不上话来。可是杨良金心里面清楚，稻种出售属于国家管理, ，无论如何也不能违反国家规定，没有通过审定的品种，不能卖稻种给这些人，怎么办？
不是碍着情面，给他们一些稻种，杨良金心里面也是实在过意不去，想来想去，而是为了他们种田能获得更好经济效益，便对那些人说：“你们真的要是想用我的稻子做种，也没有关系，我可以送一部分给你们，你们拿回去种植。但是我们把话说清楚，我不向你们收取一分, 钱的费用。”
那位老农说：“不收钱怎么行呢？你也是花下去不少本钱，才有今天的收获。再又说了，即使是送，你又能送给我们多少，送那么一点点，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提出象征性地付一些钱，“你放心，只要我们这些人不说，不让别人知道，是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的。”
杨良金急了：“我求求你们，千万不能这样。”抓了抓头皮，忽然急中生智，有了主意，“好吧，要不然这样，你们可以用你们手中的稻子，拿来跟我交换，用稻子换稻子，这样就不存在什么买卖关系，也就不是我向你们卖稻种了。”
大伙一听，全乐了，齐声赞道：“还是良金有办法，农业专家（那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这样叫杨良金）的水平，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农民大老粗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于是，不少种植水稻的农户，便以用稻子换稻子, “以物易物”的交换
方式，换取杨良金培育出来的早稻优良新品种，拿回去种植，种出来的早稻产量高、整精米率高、口感好，取得成功，在芜湖周边的几个粮食主产区传为佳话。
这件事情很快被有关管理部门知道。这一天，有关管理部门负责人找上门来，问杨良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良金以为负责人是来兴师问罪，因为他听人说过，自从种植水稻的农户们从杨良金这里换回稻种以后，便不再向稻种出售单位购买早稻稻种，造成这些单位的早稻稻种严重积压，出现不小的经营性亏损。
杨良金向负责人解释说：“不是我卖给他们那些人，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硬要把我的稻子拿回去做种。一开始他们给我钱，我说我不能要，如果要钱，我就是卖稻种。我知道，个人卖稻种是违法国家规定的，我不能这么做。后来他们便用自家的稻子拿来跟我交换，换回去稻子再拿去做种。” 呐呐地说道，“其实用稻子换稻子，只是稻子与稻子之间的交换，换回去当做粮食吃，不一定是做种，也不算是卖稻种，没有违法国家关于稻种出售的管理规定。”
负责人说：“你这种用稻子换稻子的做法，按照政治经济学理论，叫做‘以物易物’，是商品之间进行交换的一种最原始方式，后来才发展到用货币充当媒介，进行商品之间的交换贸易，同样也都是买卖关系。那些农户把你的稻子换回去以后，不是碾成稻米食用，而是用来做种，进行种植，你说你这样做不是向农民出售稻种，又是什么？”
杨良金急了，分辩道：“我真的不是出售稻种，我这样做是……”
负责人一见杨良金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也没有说你这样做是错了，你着的什么急？其实在我看来，只要是对种田打粮食的农民有好处，能够给广大农民群众带来实惠，过上好日子，对国家有贡献，这样的事情就应该去做，而且还要多做，长期做下去，做的越多越好。”对稻种销售单位出现稻种积压经营亏损的情况，负责人说，“那些单位为什么会出现稻种积压经营亏损的情况，应该值得好好深思，静下心来，认真地想一想，农户们为什么不买他们那些单位的稻种，而是跟你杨良金以用稻子换稻子的方式，‘以物易物’，换稻子回去做种？要站在农民兄弟的角度，多为农民们着想，多从自身查找原因，怨不得别人，更是怨不得你杨良金。”
听负责人这么一说，杨良金的底气便足了起来，不再担心自己这种做法会惹上什么麻烦，而是放心大胆地继续采取用稻子换稻子（“以物易物”）的方式，为农民兄弟们献上自己精心培育的早稻良种，获得既能“吃的饱”又能“吃的好”，更多更大的丰收。
于是，不仅是邻户邻村邻镇，甚至邻县邻省不少地方的种粮农户，也都纷纷来找杨良金，换取由杨良金精心培育的早稻优良品种，回去耕种，如同酵母发酵般地，一传十十传百地口口相传，推广开来。
后来那位负责人还给杨良金精心培育的早稻良种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良金1号”，意思是今天有了“良金1号”，随着杨良金在农业科学试验领域不断取得成就，还会有“良金2号”、“良金3号”，以及更多以杨良金名字命名的水稻优良品种产生。良种（优良品种）、良法（科学栽培方法）、良心（一颗回报社会的心），比金子还要珍贵。
尽管“良金1号”、“罗莎”等优质水稻品种，由于种种原因，至今都还没有得到有关部门的正式审定，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杨良金亲手培的“良金1号”、“罗莎”等优质水稻新品种，早已在广大农民兄弟的心中通过了审定，在绿色的田野里通过了审定，在种田农民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耕种和收获着美好的明天。

 

 

 

 

 

 
第九章  油菜“基尼斯”

一个人，如果没有丰富的想象力，也就没有创造性，就做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
学习奥运精神，不断追求更高目标，努力争取最佳成就。
                       ——摘自《杨良金日记》

在2008年《科技中国》杂志（国家科技部主管，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主办，是我国国内唯一一家定位于国家创新体系建设，以关注科技环境、聚焦创新主体，促进成果转化、推动自主创新为宗旨的高端科技政经类月刊）自主评选的中国农民“诺贝尔”奖获奖名单中，共有3名获奖得主，其中理论领域的“最佳理论突破奖”，获奖得主为黑龙江省龙江县农民傅长臣；稻谷领域“最佳求真务实奖”，获奖得主是上海市松江县（原属江苏省）车墩镇农民陈永康；油菜领域“最佳坚韧不拔奖”的获奖得主是，安徽省芜湖县易太镇（今六郎镇）农民杨良金。
    《科技中国》杂志在“得奖理由”中这样写道：“杨良金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同时他又是面向世界、面向时代的新型农民。没钱上学，他就自学，不懂专业知识，他就步行50多公里，到镇上找技术员请教。尽管艰辛多多，但凭借坚忍不拔的勇气和毅力，他的油菜稀植技术、‘双低’油菜优质高效生产技术，都取得了世界注目的成就。他种植的‘油菜王’“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超极限单株栽培），载入了基尼斯世界记录。”
       
在“得奖点评”中，《科技中国》杂志这样写道：“只有小学文凭的杨良金培育出的高产油菜被收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只上过22天（其实只有20天）中学的杨良金研究的技术响誉世界。他坎坷的上学路、他艰难的自学道，都没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这种不断学习进取的意识和坚韧不拔的求学旅程，正是当代青年人需要学习的宝贵精神，‘最佳坚韧不拔奖’，非农民科学家杨良金莫属。”
《科技中国》杂志在谈到举办这一评选活动目的时认为，“诺贝尔”奖奖励的是对人类某个领域做出巨大贡献的人，鼓励的是人们勇于发明创造的精神和毅力，诺贝尔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不仅仅是他发明创造的成果和设立的奖金，更是他那种忘我的精神和毅力。
关于举办这次农民“诺贝尔”奖自主评选活动，《科技中国》杂志负责人满怀深情地对记者说：“农民科学家，是最朴实的科研人，他们没有什么多少文化，默默地耕耘着土地，但他们创造着世界，他们拥有和科学家一样的‘诺贝尔’精神。只要有着执着创新的精神和毅力，每个人都可以是自己人生的“诺贝尔奖”得主。不管他是某个领域的专家，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农民，只要他敢于去创新，并且坚持不懈地创他想创造的东西，他就完全有资格获得自己人生的‘诺贝尔’。”
“得奖理由”和“得奖点评”几次提到杨良金的“基尼斯世界纪录”，便是指的2002年4月间，由杨良金亲手栽培的“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经上海大世界基尼斯总部科学认证后，被评为“大世界基尼斯之最”。这株超极限生长的单株油菜，株高2.29米，根茎围粗43.5厘米，鲜重36.6公斤，主茎总叶片数87片，总角果数25346个，产量2.0596公斤，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十分罕见的大油菜，名副其实的“油菜王”。
提起杨良金的油菜“基尼斯世界纪录”，还得要从上世纪80年代初期说起……
1981年，根据多年种植农作物的经验，杨良金认为，地处江南圩区的易太，以及长江下游一带，除了种植水稻，还要加大油菜种植力度，由“稻、稻制”（两季稻的二茬）进一步上升为“油、稻、稻三熟制”（“三茬四作”或“四茬五作”），有效增加亩产收入。按照“科学种田”的理念，杨良金认为，要想在油菜种植产量和质量上有所提高突破，菜种是关键，因此他在传统白菜型和芥菜型油菜种植的基础上，专程赶往浙江省长兴县，引进“中油821号”甘蓝型油菜品种，进行栽培种植。
杨良金的这一做法，当时是芜湖县第一个引种甘蓝型油菜，被认为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此之前，人们并没有引起对油菜种植的重视，更就没有想到如何提高油菜的种植产量和质量，只是一般性种种而已，能收多少算多少。鉴于此，也就从不会想到怎么样引进油菜新的品种。
甘蓝型油菜起源于欧洲，来到中国的时间并不长，它与白菜型和芥菜型油菜相比，株型高大，枝叶繁茂；花瓣大而多，开花时重重叠叠，十分好看。且自交亲和性很强，自交结实率70％～80％以上，含油率高达35％～45％，是白菜型、芥菜型、甘蓝型三种油用油菜中，籽粒产量和出油率最高的一个品类。
甘蓝型油菜的种植栽培，与别的油菜品种相比，有很多地方比较特殊，
其中施肥方法就与白菜型、芥菜型油菜有着很多不同之处，必须要将传统施肥方法，改为配方施肥。这些配方，有不少在当地很难购买得到，比如“氯化钾”，杨良金跑遍芜湖县内大大小小不少家商店，甚至邻县邻市，都没有买到，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又往菜种购买地浙江省长兴县购买。到了长兴一打听，还是没有，最后好不容易才在浙江省湖州市购买到“氯化钾”，回来以后进行比配，将肥料施入田中。
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杨良金引进的“中油821号”甘蓝型油菜品种，果然与别的品种不同，当年试种下来，到了第二年春季收获的时候，每亩产量150公斤，高出传统的白菜型、芥菜型油菜产量1倍多。这样一来，连当地一些“油菜种植大户”的老农，也自愧弗如，甘拜下风，一时引起轰动，于是由传统的白菜型、芥菜型，改种甘蓝型油菜，一下子在易太乃至周边乡镇掀起热潮，蔚然形成风气。
自从尝到了引种“中油821号”甘蓝型油菜的甜头，杨良金对引进油菜新品种，不断研究改进油菜栽培技术的兴趣，一发不可收。在有关领导及专家们的帮助支持下，他又不辞辛劳，一路跋山涉水，奔赴祖国各地，先后引进推广了“远杂3号”、“黄杂1号”、“杂油59”、“中双4号”、“秦油2号”等油菜新品种，进行试种，取得十分良好的成效。
杨良金引种的“秦油2号”油菜品种，是由陕西省渭南农垦科教中心研究员、我国著名农业科学家、被誉为“杂交油菜之父”的李殿荣先生，
历尽千辛万苦，精心培育而成。“秦油2号”属于高芥酸杂交品种，甘蓝型，半冬性，全生育期240——260天，耐严寒、抗倒伏，长势旺盛、
 

整齐，适应性强， 1986年初由陕西省品种审定委员会正式定名为“秦油2号”。
“秦油2号”是目前我国油菜和“油、稻”乃至“油、稻、稻”种植地区，推广面积最大、收效最为丰盛的甘蓝型杂交油菜品种。而在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期，杨良金引进“秦油2号”这一新品种的时候，在江南圩区乃至长江下游一带，却是知之者不怎么多，种植者甚少。正是杨良金的大胆引种，并且采用了他的“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进行种植，创造了油菜种植史上里程碑式的“基尼斯世界纪录”，这才使得“秦油2号” 甘蓝型杂交油菜，声名远播，引起更多人们的关注，从而进一步推广开来。
提起“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的引种，还得要从1989年的秋天说起。
1989年10月份，著名油菜专家、“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培育出来的“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面世没有多久，芜湖市农技站辗转从陕西省引进了1 公斤的“秦油2号” 种子，寻遍全市各大油菜种植农户，好话说了一大稻萝，就是没有一户愿意试种。这些人的思想比较保守，不愿意接受新事物，担心试种新品种没有把握，弄不好造成减产，得不偿失。
认为还是传统品种的油菜，种植的把握性大一些。芜湖市农技站的工
作人员对此事感到很为难，从陕西引进的新品种，一时难以推行下去。
杨良金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赶到市内，找到了市农技站，向工作人员表示，自己愿意试种“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
 
 

 
那段时间内，杨良金在农作物种植方面已经小有点名气，工作人员认得杨良金，问道：“那么多人都不敢种‘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你为什么敢种？难道你就不怕种砸了，造成减产损失吗，划不来么？”
杨良金笑道：“我这只不过是在试种，没有什么划来划不来的。再又说了，既然是试种，搞科学种田试验，免不了就会有失败。‘失败是成功之母’，也许通过我的失败，能让别的人引起教训，绕开我所走过的弯路，取得‘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的种植成功，那不就是一件大好事吗。”
工作人员一听这话，慌了，急忙摇手道：“别人种砸了，造成失败可以，因为失败了还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弥补，还可以重来。可你杨良金不能失败，因为你在农作物种植方面，特别是在油菜种植上，是一位很有影响的人物，你要是把‘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种砸了，谁还有胆子敢买我们的种子，敢种‘秦油2号’会去种呢？”
杨良金一副憨厚像地对工作人员说：“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在甘蓝型油菜种植方面，我还是有一点经验的。只要不出现万一，不出现无法抗力的自然灾害，我完全有把握能够试种成功。”
从芜湖市农技站那里购买到了0.6公斤的“秦油2号”菜种，杨良金一点也不敢耽误时间，急急忙忙赶回家，进行栽培试种。
一进家门，杨良金便喜孜孜地对玉兰说：“玉兰，你知道我这次从市
里回来，买回来什么东西吗？那可是一个大宝贝啊。”
玉兰佯作不高兴地回答道：“谁稀罕你买的什么宝贝？你每一次去市里，不帮我买点东西也就算了，也不给孩子买点东西带回来，让孩子们高
兴高兴，你哪里还像个做父亲的样子？”
杨良金低下头来，歉意地对玉兰说：“你批评的对，自从我们分到责任田，有了我们自己的土地，我的确是想科学试验上的时候多，想你和孩子们的事情比较少，今后我一定改正。”脑子里还沉浸在购买到“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种子的喜悦，拿出装有菜种的布口袋，在玉兰眼前晃了晃，“这可是我马上要搞油菜高产种植试验的宝贝，从市农技站买回来的‘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新品种。”
玉兰咕哝道：“什么‘秦油2号’，你搞了那么多的油菜品种栽培试验，不就够了，又要出什么新的花样？”
杨良金解释说：“这个‘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可是跟别的油菜品种不一样，它是‘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先生亲手培育出来，产量非常高。这次我将“秦油2号” 菜种买回来以后，想经过我的栽培技术试验，把‘秦油2号’杂交油菜的产量，提得更高。”
玉兰不屑一顾地说：“别在我面前说大话，李殿荣先生，那可是‘杂交油菜之父’，油菜权威，你一个种田的农民大老粗，能把油菜产量种植的高得过人家李殿荣？”
杨良金说：“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李殿荣先生搞的是油菜育种，我搞的是油菜栽培，不一样。李殿荣先生培育出来新的油菜品种以后，加上我摸索总结出来的栽培方式，进行种植，说不定产量就能提得比原来还要高。良种要有良方，别看我是一个种田的农民大老粗，我手中自有良方，自有我的‘法宝’呢。”
杨良金对玉兰所说的“良方”与“法宝”，就是指的他通过多年以来的实践（自小便受到父辈们的教育影响，耳濡目染），不断摸索，总结发明出来的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
所谓的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便是指的油菜在栽培过程中的种植密度，相比较于传统的栽培方式，非常的稀。据有关资料记载，并经杨良金深入观察了解得知，目前在我国油菜栽培方式中，基本上都是每亩密度在10000株以上，有的甚至达到每亩30000多株，即便是像“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那样的油菜育种专家，每亩种植也在10000株左右。全国杂交油菜协会秘书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我国著名油菜专家赵合句，其种植密度就算稍稀一点，每亩也在8000多株。而杨良金研究发明的“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每亩只有2000多株，超稀植亩产达500多斤，所以这种栽培方式便被油菜专家们称为“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
关于“超稀植高产高效油菜栽培方式”的理论基础，按照杨良金总结通俗而又简单的解释是，传统的栽培方式密度大，不通风、光照差，而采取“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则有效避开了这些不足之处，通风透光，且省工、省肥、省种（传统栽培方式是每亩需油菜种子5两，而采用“超
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种植，每亩只需1两种子便可），单株成长粗壮，
结籽多、产油率高。
却说杨良金将购买得来的“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新品种，采用“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又把传统的施肥方法改为配方施肥，精心呵护，当年栽种下去，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990年4月份，长势十分良好，每株油菜高度都在2米以上，人要是钻进油菜丛中，只能听得见说话声音，却是看不见人的影子油菜，分枝枝干伸出来像是小孩子的胳膊，柔嫩粗壮；主茎看上去比人的小腿还要粗。
    邻村一位年近8旬的王姓老伯，在杨良金一开始搞“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试种时，很是看不惯，每当路经杨良金的油菜示范田，总要说上一句风凉话：“我看这户人家，八成是几代都没有种过田，不晓得怎么种，把油菜种成这副样子，东一块西一块的，稀稀拉拉，像个瘌痢（秃）头。”当有人告诉王老伯，这户人家的主人，是易太镇大名鼎鼎的杨良金，祖祖辈辈都是种田出身， “良金1号”早稻新品种，就是杨良金亲手培育成功，正在得到广泛推广，是一位了不起的农民“土专家”时，老人把头摇摇，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之所以说杨良金他不会种田，是说他只会种稻子，不会种油菜，怎么能把油菜种成这副样子呢？”后来王老伯亲眼看到杨良金示范田里的“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经过“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方式”试种，生长的如此之好，不由得惊呆了，拉着杨良金粗糙的手，激动地对杨良金说，“一
开我骂你不会种田，少见多怪，现在看你把油菜种的这么好，长的像‘小树’，我服了，彻底地服了。老汉我是快到80岁的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把油菜种的这么稀，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油菜一株株长成‘小树’，少见，真是少见……”
杨良金把油菜种的像“小树”。这一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如同神
 
 

 
话般地传开。
消息传到了芜湖县主要领导那里，芜湖县主要领导带着县、乡（镇）领导及各部门有关负责人，来到杨良金的油菜种植示范田，观看“秦油2号” 甘蓝型杂交油菜试种情况，给予很高评价，并对杨良金的“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的科学试验事业，加大支持力度，制订出具体措施，做出部署。
消息传到了芜湖市委市政府，市委书记带领芜湖市四大班子领导，来到易太镇，在杨良金油菜种植示范田的田头，召开了现场经验交流会，请杨良金介绍引进“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新品种和采用“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进行油菜种植的经过。
杨良金十分谦虚地说：“其实我没有什么好介绍的，现在只能算作是“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生长过程，最终结果，还要等油菜籽收上来再说，才能见到最后的分晓。”
市委书记笑着对杨良金说：“老杨啊，我虽然没有亲手种过田，没有亲手种过油菜，但我见过不少人种，基本了解油菜种植情况，你的油菜能长成这副样子，每一株都长成像棵‘小树’，的确是少见，真的是很不容
易。既然生长期都能长的这么好，等到油菜籽收上来，一定不会差，今年
你老杨的“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肯定是一个少见的好收成。”
果然如市委书记所说，到了油菜收割的时候，油菜籽打下来，杨良金的“秦油2号” 甘蓝型杂交油菜，平均亩产500多斤。而其他一些农户采用传统栽培方式，种植别的油菜品种，亩产油菜籽只有200多斤，最高也只有300斤，比杨良金采用“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种植的“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足足少了1倍多。
一位只读过小学的农民，靠着刻苦自学、顽强钻研、不断摸索，在农业科学领域做出杰出贡献，取得水稻和油菜等农作物高产、高效，特别是在油菜种植方面，采用“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种植的“秦油2号”甘蓝型油菜，创下油菜亩产最高纪录，一时成为美谈。中央和省市各大新闻媒体，都对杨良金的成果和事迹进行了报道，远播海内外。
于是，杨良金的名气越来越大，消息越传越远，传到了省内外，传到了国家有关部委负责人和农业科研机构专家教授那里。
1990年4月，全国农技推广总站站长黄珍埠和著名油菜专家、时任中国农科院油料所研究员的赵合句，率全国杂交油菜专家组一行，专程来到锦绣江南的芜湖，来到杨良金的15亩（包括周边杨良金亲自指导农户的责任田）“秦油2号”超稀植高产示范田观摩。杨良金把这次全国杂交油菜专家组的考察观摩活动，当作一次不可多得的学习好机会，虚心向专家们请教，并且毫无保留地向专家们汇报了采用“超稀植”高效栽培方式种植“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的做法和体会，获得了专家们一致认可，对杨良金这位农民科学家取得的成就，无不钦佩之至，交口称赞。
黄珍埠总站长在考察观摩过程中，十分激动地对杨良金说：“你把油菜种的这么好，不愧是我国有文化、懂技术的新型农民。”回去以后又专门给杨良金写来一封信，信中写道：“从你杨良金身上，我看到了我国一代有文化懂技术的新型农民，这正是我们国家农业发展的希望。”
赵合句也对杨良金所取得的成绩，赞不绝口，说道：“油菜种植水平这么高，这是人家不敢想不敢干的事，你杨良金想了，干了，而且干的这么好，实在是很了不起。”表示杨良金如果在农业科研事业上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他说，他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解决。
也就是在1990这一年的下半年，经由芜湖市一位分管农业的副市长牵线搭桥，杨良金认识了前文所说的安徽师范大学生物系肖本如教授，共同研究“油菜超稀植”超高效栽培技术，取得丰硕成果。并在肖本如教授等人帮助下，承担起安徽省“八五”农业重点课题的部分研究工作，被破例吸收为安徽师范大学课题组主要研究成员，在油菜高效栽培种植方面，进入到高的层次，打造了一个很好的平台。
时间到了1995年5月8日，这个日子对于杨良金来说，是一个十分难忘并且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一天，由我国著名杂交油菜育种专家、“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和我国著名油菜栽培专家赵合句一行9人组成的专家鉴定组，专程来到芜湖县易太，察看杨良金的“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技术”。察看过程中，专家们对杨良金的油菜种植小区试验和大面积种植示范片，进行了科学而又精确的测产验收，最后一致认为，“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技术”居于同类研究的国际先进、国内领先水平。也就是说杨良金发明的这项技术，得到了国内顶尖级专家的正式认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和大大的感叹号。
赵合句曾在1990年4月率全国杂交油菜专家组一行来过易太，考察观摩，如今旧地重游，格外感动，他一见到杨良金的面就亲切地拉着杨良金
的手，对杨良金说：“老朋友，我们俩算得上是别后重逢，又在这里见面了。”
李殿荣虽然是第一次来易太，但他在1993年的“全国杂交油菜协会学术年会”上，同杨良金打过交道（书的后面还要提到，此处不予赘述），便风趣地说：“赵合句秘书长跟小杨是老朋友，难道我这个全国杂交油菜协会的理事长，跟小杨就不是老朋友了吗。”说罢拥上前去，抱着杨良金的胳膊，亲热的不得了。忽然，李殿荣发现，杨良金的两鬓有了不少白发，脸上爬起一道道皱纹，便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啦，喊你‘小杨’，到底妥不妥？”
杨良金回答道：“我是共和国成立那年出生，今年整整46周岁。”深情地喊了李殿荣一声“李伯伯。”说道，“我杨良金从小死去父亲，是母亲把我拉扯长大，没有上过什么学，11岁就辍学回家种田，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您就把我当作您的学生，我就把您当作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是‘杂交油菜之父’，是科学家，我是种植杂交油菜的农民，没有您培育出来的‘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也就没有我杨良金的今天，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从今往后，我就称呼您‘李伯伯’，您称呼我‘小杨’，行吗？”
李殿荣听了杨良金的话，十分感动，说道：“称呼我‘李伯伯’可以，但要说我是你小杨的什么‘再生父母’，那我可是实在担当不起。说实话，
我只是培育出来‘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品种，真正把‘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付诸于实际行动进行种植，创下高产高效的，还是你杨良金小杨，是你的‘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技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鼓励杨良金百尺竿头，更加努力，更上一层楼，勇攀世界农业科学高峰。
赵合句也在一旁鼓励杨良金说：“小杨啊，你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民，在油菜种植领域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成绩，真是非常地了不起。为了让我们每一位中国人家里的‘油罐子’都能装得满满的，人民富裕，生活安康，日子过的又甜又香，希望你好好地干，干出更大成绩来，为我们中国农民争光。”
作为一名在世界都有着一定影响、享有不菲盛誉的“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眼光看的更是很远，他神情地对杨良金说：“小杨啊，我们中国是个农业大国，本来在世界上就是重要的油菜发源地，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油菜种植领域的某些方面，相对来说还比较落后，与一些油菜种植的发达国家和发达地区相比，还存在一定的差距，这是很不正常的。希望我们每一位从事油菜种植事业的人们，无论科学家还是农民，都要奋发有为，不断开拓创新，做出成绩来，让世界看到，勤劳智慧的中国人民，不仅在很多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在油菜种植领域，同样也不甘人后，为人类做出我们应有的更大贡献。”
杨良金牢记前辈们的教导，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辜负前辈们的希望。他认真学习，刻苦钻研，坚持不懈地努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进行油菜栽培试验。一次次的成功与失败；一次次的失败与成功，终于在2002年那个美丽的春天，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绽开胜利的鲜花，结出成功的果实，向祖国，向人民，向关心他成长，支持他事业的领导和前辈，甚至向他已经去世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父辈和祖宗先人们，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2001年6月，杨良金在接连取得了“秦油2号”甘蓝型杂交油菜小区种植和大面积种植示范片试验的一个个成功，获得了一项项殊荣后，开始把目光投入到“秦优7号”超极限单株栽培试验。
杨良金在实践中观察到，油菜属于无花序生长，种子播的越早，便越能取得叶片多而大、分枝多而粗的实效。但又不能播种太早，如果播的早，到了油菜长苗期，遇上寒冷，便很容易被冻死。因此，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时机未到还需等一等，时间上的掌握，十分重要。
对于油菜播种的时间，不少科普读物虽然有所介绍，但是杨良金认为，不能完全按照书本，生搬教条，一定要根据实际，因时因地而宜。而这种因时因地适播，书本上没有，完全在于种植者的经验积累，在于摸索、掌握。尤其是“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原产地是在“秦地”（陕西），那里属于黄河以北，引种到南方，特别是引种到气候温湿的江南圩区，出现很多的不适应。而在此之前，除了杨良金本人，江南一带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种植过“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无经验可取，无前车可鉴，摸索掌握的难度便更大。
2001年6、7月间，杨良金在6月5日、15日、25日和7月5日，连续遭受到油菜播种失败后，他痛定思痛，认真总结经验，冷静深入思考，终于找出失败的原因，原来这四次连续遭受失败，主要是由于6、7月份酷暑高温，播下去的油菜种子因为耐不住高温，所以便很难成活，遭致失败。度过了这段高温期，或许情况会好一些。但又不能把时间拖的太久，时间
拖久了弄不好会延误到油菜的播种期，“人误庄稼误一时，庄稼误人一
季”，季节不等人。
怎么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该是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杨良金经过认真考虑，果断做出决定，于四次播种连续遭到失败的第18天，也就是7月23日那一天，再次进行补种。
7月23日那天，天气格外地晴朗。柔柔的太阳，照在杨良金身上，不冷也不热，使得心情也非常好。杨良金一边在示范田里播种，一边心里面在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再失败，就只好等到明年，等到下一个季节，但愿上天保佑，这次播种能够成功。
也许是杨良金的一片赤诚之心感动了上天，16粒经过精心挑选的“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种子播下去以后，埋进土壤，享阳光雨露，得日月精华，风调雨顺，气候适应，没有遭遇到任何一点自然灾害损失。到了第二年，也就是2001年8月初，16粒种子全部成活，它们从湿润润的土壤里，萌发出一瓣瓣鲜嫩的新芽，向杨良金绽开胜利的笑脸，逗人喜爱。接着这一瓣瓣嫩芽，成长为16株可爱的油菜苗，到了12月份，油菜的开盘度比洗澡的澡盆还要大得多，长成了16株小树一粗的油菜，油菜的根茎达到了40多厘米的围度；大得超过任何一种油菜，分枝和主茎比别的任何一种油
菜都要粗。
到了2002年3月间，杨良金亲手栽培的16株“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主茎支撑不住分枝支茎，支茎托挂不住叶片，一片片地往下坠，喜得杨良金合不拢嘴，他操起已经多年没有使用过的木匠工具，帮16株油
菜打置脚手架，搭将起来，不让叶片往下坠落。
 
 

杨良金培育成功超极限单株油菜的消息，被一直关心杨良金油菜种植事业的赵合句得知。赵合句闻听这一喜人消息后，立即邀约了3位专门从事油菜种植的专家，冒着靡靡细雨，从各地赶来。
一到易太，行李包裹还没有放下，赵合句一行便要马不停蹄，立即赶往杨良金的超极限单株油菜栽培示范田。
杨良金劝赵合句一行，最好还是等雨停息了再去，说道：“赵先生，还有各位专家，天正下着雨，看来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而且有可能越下越大，田里到处都是烂泥巴，行走不方便，你们最好还是休息一会再去吧。”
赵合句头也不抬地说：“小杨，你就不要客气了，一听说超极限单株油菜被你栽培成功，我激动的一夜都没有睡好觉。看来我心中期盼已久的油菜种植奇迹，就要在我们国家，在小杨你这位农民出身的油菜种植专家手里诞生，叫我怎么不高兴？快领我去看你种植的超极限单株‘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看你创造出油菜种植史非常了不起的奇迹。”
跟随赵合句一道来的3位专家，也都纷纷说道：“是啊，我们的心情也同赵老师一样，一刻也等不得，你就快领我们去吧！”“小杨，杨专家，你就快领我们到你的示范田，看你的‘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超极限单株栽培生长奇迹吧。”
杨良金被拗不过，正待陪同赵合句和专家们一同前往，察看超极限单株栽培“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的生长情况，又有10多位市报和省报的新闻记者闻讯赶来。这些记者当中，有不少曾经写过杨良金的消息报道，跟杨良金熟悉，催促道：“快领我们去吧，我们还想抢‘头条’，发新闻报道呢。”生怕这条并非不是重大新闻的消息，被别的记者或是别家新闻媒体抢在前头，报道出去。
这时候，雨真得下的大了起来，盛情难却，杨良金只好硬着头皮，陪同赵合句等专家和前来采访报道的新闻记者，冒着淅沥淅沥下的雨，踏着泥泞的田埂小道，朝示范田走去。
雨水中，杨良金帮赵合句打着雨伞，两人一路走着，一路深情地谈着心。
赵合句问杨良金道：“小杨啊，你是怎么想起来要搞‘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的超极限单株栽培试验？那可是我一直想搞，却是一直没有搞成功的事情，被你小杨现在把它搞成功了，我真得要好好谢谢你。”
杨良金憨憨地笑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想通过‘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的超极限单株栽培试验，引起人们对这一品种的关注。通俗一点说，也就是在油菜种植领域树起一个标杆，带动更多油菜新品种的兴起。”
赵合句听后，连声叫“好”，说道：“我们就是要通过对‘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的宣传，推而广之，扩大她的影响覆盖面，不仅要让更多人们熟悉了解‘秦优7号’，还要让更多的农民懂得和熟悉掌握‘秦优7号’高产栽培技术，那才是我们要搞超极限单株油菜栽培试验的真正目的。”
不知不觉间，一行来到了“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超极限单株油菜栽培示范田。这时候，雨已经开始下得小了起来，靡靡细雨之中，云遮雾掩，恍兮惑兮，那一株株甘蓝型杂交油菜，“秦优7号” 超极限单株生长，树一样地出现在人们眼前，让人感到神奇、壮观。让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如同走进童话般世界，走进了虚幻，一个个愣在那里，瞠目结舌，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还是赵合句显得冷静，他仔细察看了杨良金在示范田里栽培的超极限单株“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指着其中最大的一株，问杨良金道：“小杨啊，你给我估一估看，这株油菜，到底能打下多少斤油菜籽？”
杨良金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我看大概能打下3斤的油菜籽。”
赵合句望了杨良金一眼，说道：“不对，我看你小杨估计得有点保守。”
杨良金抓了抓头皮，说道：“现在油菜还没有收割，油菜籽也还没有打下来，我无法估计得出这株超极限单株油菜，到底能打下多少籽。”
赵合句说：“我也没有问你真实的产量，不就是让你小杨给我估一估吗？”
杨良金还是不好估算出这株超极限单株油菜的产量，一时说不上话来。正当杨良金处于十分尴尬，忽然灵机一动，把“皮球”踢给了赵合句先生，说道：“赵先生您是杂交油菜专家，是这方面的权威人士，您能不能估一估，这株油菜能打多少籽，能有多少产量？”
赵合句“哈哈”大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小杨要把‘皮球’踢给我，让我来估算这株油菜的产量。实话跟你说吧，这株超极限‘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是我从事杂交油菜研究以来，所见到的最大的一株。搜遍各国油菜种植资料，也是十分罕见，兴许就是根本没有。”把大拇指伸向杨良金，晃了晃，“你小杨栽培的这株超极限‘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说不定就是目前为止世界上最大的一株油菜，创造了油菜种植史的世界纪录……”
赵合句等专家一行在易太小住几日，到了5月8日，经过几位专家认真考种，结果单株产量为2.0596公斤，按市斤计算，4斤还要多出好几两。
真实数据出来以后，提起一开始的估算，赵合句不无自豪地对大伙说：“当初我估算得没错吧，我说那株油菜的产量有4斤，最后结果出来它就是4斤。我搞油菜栽培技术搞了一辈子，种出来的‘油菜王’也只有7两油菜籽，这株油菜却是4斤油菜籽，真的是了不起。”
一位随同赵合句来考察的专家调侃地说：“赵老师，您还是估算的不准，最后结果数据，那株超极限油菜的产籽重量，应该是4斤3两还要多，您估计的还是低了。”
赵合句十分感慨地说：“是啊，我估计的是有点偏低了。”激动地朝着
对大伙说道，“照这样的超极限单株油菜产量，我们中国农业人口多，地大物博，如果我们每一位种植油菜的农民都能选种‘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培育出来的‘秦优7号’甘蓝型杂交油菜，都能采用杨良金发明的‘超稀植’高效栽培技术进行种植，我们的国家，就一定能够成为享誉世界的油菜种植大国。”对杨良金说，“小杨啊，你做好准备，提供一些资料，我来给你们写一个《鉴定意见》，事不宜迟，你们就去申报‘基尼斯世界纪录’。”
创建于1992年的大世界基尼斯总部，是世界基尼斯总部在中国的权威
机构，注册地在上海。她以“扬民族之文化、激华夏之豪情、立中国之奇
绝、创世界之新最”为宗旨，以“公平、竞争、健康、有益”为原则，推广世界吉尼斯活动，向世界展示中国人“挑战极限、超越自我”的精神风貌，展示能人奇士的绝技、绝活、绝物（“三绝”）。是中国“世界之最”的申报、受理、审核中心。她以权威、公正、科学的原则和完善齐备的审核程序，聘请社会各界专家学者，以及知名人士组成专家、顾问团，受理、确认并颁发“大世界基尼斯之最”证书。
大世界基尼斯总部旗下的名人团，汇聚了一大批“世界纪录”的创造者，他们以超人的毅力、非凡的技艺、睿智的思维，在各个领域展示了既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的精神理念，诠释了世界吉尼斯的精髓。其编辑出版的《大世界基尼斯纪录大全》，记录了创造者艰难的历程和走向成功的足迹，让世界了解我们中华民族泱泱大国的非凡气度和引发出来的无限创造力量。
据了解，像杨良金这样以农民身份，申报农产品（油菜）为“大世界基尼斯之最”的，在“大世界基尼斯之最”乃至全世界吉尼斯纪录史上，
还从来没有过，堪称“中华第一人”（也是“世界第一人”），就申报
“大世界基尼斯”而言，又创造了一个世界吉尼斯之最。
杨良金噙着幸福的泪水，止不住地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杨良金栽培的超极限单株油菜被评为“大世界基尼斯之最”，创下世界油菜种植史最高记录以后，杨良金的名气更大。中国农科院油料作物研
究所栽培学组张春雷博士，专程来到芜湖良金高效农业研究所，他跟杨良
 
金说了三件事，第一是来拜访杨良金,考察“油菜王”；第二是引进杨良金的油菜超稀植栽培技术，到湖北省推广；第三是要求与杨良金合作，承担国家“十五”科技攻关重大课题中的子专题研究。
于是，杨良金又在上级领导和专家们的关心支持下，厉兵秣马，集中精力进行国家“十五”科技攻关重点课题中的“双低”油菜优质高效生产技术的研究与示范。这一项目，与杨良金的杂交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技术”，异曲同工，有着同样高的科研和实用价值，是杨良金从事油菜栽培事业的姊妹篇。
中国长江流域一带是油菜主产区，一般情况下，油菜都是在早稻和晚稻（双季稻）收割完以后，才进行播种。这种“油、稻、稻”（油菜加双季稻）的“一年三熟”耕作制度，茬口衔接得非常紧，必须具备十分充足的水热资源和优越的肥料、劳动力条件，以及良好的耕作技术等，才能达到理想的产量，获得高产。这样一来，保证油菜适期播种、降低油菜种植成本、保护土地资源，促进油菜与水稻平衡高产，成为中国长江流域油菜主产区迫切需要解决问题的关键。鉴于此，国家科技部、中国农科院在长江流域组织实施了“主要农作物优质高效生产技术研究与示范”，这一国家“十五”科技攻关重点课题中的子专题，便是“双低油菜立体种植与超高效益研究与应用”，该研究课题组主持人就是农民科学家杨良金。
历史的重担，落到了农民科学家杨良金的肩上，作为一名小学文凭的杨良金责无旁贷地承担了这一重大的研究课题，在农业科学研究、示范、
推广的大道上，不断向前，艰难地跋涉，又上升了一个新的、更高的台阶。
第十章 “罗莎”风暴

世界上没有干不好（成功）的事情，只有干不好事情的人。
应视利禄淡如水，当将事业重如山。
                       ——摘自杨良金日记

“罗莎”，一个美丽优雅的名字，原本是柬埔寨人对鹤的一种称谓（krosa，柬埔寨语称鹤为“柯罗莎”、“罗莎”），后来成为了强台风的代名词。
却说1998年12月，联合国台风委员会在菲律宾马尼拉召开第31届会议，经过热烈讨论，决定自2000年1月1日起，采用具有亚洲风格的名字，对西北大西洋和南海生成的台风进行命名，以帮助人们提高警觉，增强警报效果。这次会议通过的台风命名表，共有140个名称，分别由亚太地区的14个国家和地区所提供，其中就有以柬埔寨语“罗莎”（鹤）命名的强台风，全称是“4—1krosa罗莎”。
时间到了2007年10月，第16号强台风“罗莎”在菲律宾以东洋面生成，逐步加强为超强台风，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6级，以每小时15公里的速度向西北移动。先是在中国的台湾省登陆，接着又一路挥戈，横扫中国大陆的福建省和浙江省，乃至江苏、上海、安徽等省市，造成人员伤亡、财产损失的巨大灾难。一向被视为圣洁、高雅、长寿象征的“罗莎”（鹤），翩翩然君子之风，突然变得粗暴野蛮起来，不近任何人情，不讲任何道理，使得人们“风声鹤唳”，闻“鹤”（罗莎）丧胆。
第16号强台风“罗莎”，裹挟着带有一种血腥气味的暴雨，风雨交加，肆无忌惮地刮到了长江之畔的芜湖，刮到了江南圩区的六郎镇，刮到了杨良金的优质水稻种植示范田。
巨大的狂风暴雨之中，杨良金埋头在示范田里，被雨淋成像是个落汤鸡似的，虽然是弓着腰，却被风刮得摇摇晃晃，身子支撑不住，都像有一种快要被刮倒的感觉。
风雨中，玉兰一路奔跑过来，她站在田头，对着杨良金大声喊道：“良金，快点回家吧。我家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房梁被台风刮得‘咯吱咯吱’地响，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你赶紧回家想个办法，要不然房子被风刮倒，就不得了。”
杨良金从水稻田里站起身来，抬起脑袋，回答道：“不要紧的，我家房子是我亲自建造，新盖的瓦房，砖木结构，非常地牢固，不会出任何问题。我当过木匠，知道房梁刮得‘咯吱咯吱’地响，是房梁的榫卯之间发出的摩擦声音，属于正常，不用害怕，用不着那么紧张。”
玉兰几乎是带着哭腔，在风雨中喊道：“那你也要赶紧回家，这么大的台风，我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一个妇道人家，碰上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一点办法都没有，都不知道怎么样应对处理才好。要是出了事情，那可就不得了。”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罗莎”强台风灾难，田里的稻子和家里的房子，两者对杨良金来说，都很重要。可是此时此刻在杨良金心中，更多想到的是田里的稻子，那可是他的心血。他从事水稻种植以来，又一重大科学试验，用芜湖圩区传统的“大头籼”水稻作为父本进行杂交，培育出来的稻米仍然是当年“麻壳籼，两头尖；一个人吃，两个人添”的优质籼稻品种。
好不容易才将稻种培育出来，下到田里耕种，眼看长势良好，很快就要收割，却遇上这场倒霉的强台风。遇上了不近人情、蛮不讲理的“罗莎”（在电视和广播里的强台风天气预报中，已经让人得知这个古里八怪的名字，不祥的预兆），叫杨良金怎不痛心疾首，糟糕透了。
见玉兰还待在那里，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杨良金这才费尽努力，把思绪从他的优质水稻那里抽了回来，异常冷静地对玉兰说：“这么大的台风，家里还会遇上不少的事情，需要有你在家张罗照应。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等台风过去不会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灾害，我再回去。”
玉兰急得在田埂上直跺脚，对杨良金说：“不要犯傻啦，你知道台风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台风不走，你就不回去，难道你就一直在这
里守着，守到什么时候为止？再又说了，台风真的要是把田里的稻
子刮倒，减了产，颗粒无收，你在这里干守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像是戳中了杨良金的什么要害，“软肋”，风雨中玉兰的一番话，刺
 

 
                                                                                   

 

 

 

 

 

 

 

 

痛了杨良金，他双手抱着脑袋，十分痛苦地对玉兰说：“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反正我不回去，不离开我的示范田，不离开我的优质稻。只要台风一刻不走，我就一刻也不会离开这里，离开示范田，我的稻子……”泪水从杨良金的眼睛里，“哗哗”流了下来。
玉兰看见杨良金这副样子，也跟着伤心起来，陪着杨良金一道，流下辛酸的眼泪。
玉兰知道，在杨良金心中，稻子比房子，比妻子，甚至比杨良金他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尽管遭到这场突如其来，几乎是百年未遇的大灾难，他也一样痴心不改。即使天塌了下来，也丝毫不会撼动杨良金对水稻的热爱，对农业科研事业的执着追求。
大雨还在一个劲地下，“罗莎”强台风还在一个劲地刮，玉兰见劝杨良金不回，只好自己抹去脸上眼泪，车转身子，顶着暴风雨，艰难地往回行走。没走出几步路，玉兰又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一句：“良金，你年纪也已不小，都快60岁的人了，这大风大雨的，身子可要当心。”
杨良金笑着对玉兰说：“放心吧，我的身子，好得很呢。”
玉兰还是有点不放心，又折转身子，走了回来，对杨良金说：“要不然我也留在这里，陪你一道。”
杨良金对玉兰说：“你还是快点回去吧，留在这里帮不上手，起不到什么作用。”
玉兰很想把杨良金劝回家，便接着杨良金的话头，说道：“那你
待在这里，赤手空拳的，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你一个人能有多大本事，能抗得过这么强的‘罗莎’强台风吗？”
杨良金说：“我待在这里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斗不过‘罗莎’强台风，但我能亲眼看着我培育出来的优质水稻，跟‘罗莎’强台风搏斗，心里面感到踏实，看着好受……”
玉兰才走开没有多远，忽然她发现，别人家水稻田里的稻子，遭受“罗莎”强台风袭击以后，成片成片地倒伏在稻田里，跟大风雨裹在一起，损失惨重。即便是自家水稻田里的稻子，除了这几块优质水稻示范田，其它稻田也都出现程度不同的倒伏，遭受一些损失。唯有示范田里的优质水稻，没有出现任何倒伏现象，依然完好无损地一株株站立在那里，刚直挺拔，一眼望上去，像是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受阅士兵方阵，又像是巍然屹立的长城。
见此情景，玉兰又惊又喜，对杨良金喊道：“良金，你快来看，这个‘罗莎’强台风真是奇怪，刮了那么多的地方，那么多的地方受到灾害，怎么就偏偏不刮我们的示范田，优质水稻一点也没有受到损害。”
杨良金回答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示范田里的优质水稻，是我亲自选育出来的，它的优点有着粳稻秸秆坚硬、根系发达，抗病、抗虫、抗倒伏等特点，在土壤中扎根牢固。而且成灌浆早，熟度快，一般情况下别的水稻品种到了这个时候（每年阳历10月份左右），就是成熟透了急需收割，而我培育的这些优质水稻，虽然还生长在田里，但对狂风暴雨能够经受得住。”
原来杨良金早已注意到优质水稻示范田这一特别之处，经玉兰大惊大乍的话语一提醒，这才发现，别处稻田里的水稻，被强台风刮得东倒西歪，成片成片地倒伏，唯自家优质水稻示范田里的稻子，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安然无恙，稳如泰山，的确是与众不同。不由喜上眉梢，兴奋起来，像是在讲台上给种粮农户搞科普培训上课，不管玉兰能不能听懂，大谈特谈其“种稻经”，讲述种植优质水稻的好处。
杨良金在一边谈一边讲的时候，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万般喜悦当中。
玉兰进一步想让杨良金回家，说道：“既然你知道培育的优质水稻长的壮实，能够抗得过‘罗莎’强台风，不会有什么事情，那你还守在这里做什么？不如跟我一道回去，看看家里面的房子，到底怎么样了。”
杨良金叹了一口气，深情地说道：“我这是不放心，我的这些稻子……”
以柬埔寨鹤命名的“罗莎”第16号强台风，在中国沿海，特别是在中国大陆的东南部疯狂肆虐一阵子以后，造成人员和财产重大损失，又驾“鹤”而去，飞向九霄云外，消逝得无影无踪。
强台风过后，大地恢复了宁静。
大部分种粮农户的水稻田里，一片狼藉，眼看就要收获的水稻，就要到手的粮食，被“罗莎”强台风糟蹋得不成样子。一个个望“鹤”兴叹，伤心欲绝。可是人们却惊奇地发现，杨良金家的优质水稻示范田，却另是一片天地。绿茵茵的稻叶，金灿灿的稻谷，一片丰收景象。难道“罗莎”在“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强台风中，一时疏忽，忘掉了杨良金的这几块优质水稻示范田，抑或是杨良金有什么秘诀高招，抗住了“罗莎”强台风的袭击？
杨良金笑着告诉那些种植粮食的农户，自己的所谓“秘诀高招”，其实很简单，优质水稻示范田里优质水稻，跟别的水稻不一样，介于粳稻与籼稻之间，吸收了粳稻与籼稻各自的优点长处，能够有力地抵御各种自然灾害。当然，也包括对第十六号强台风“罗莎”的有效抗击。
杨良金还告诉那些人，这种优质水稻，从2005年起就已经开始培育，经过努力，取得成功。2006年进行试种，2007年正式种植。这种优质水稻，不但秸秆粗壮、根系发达，能够抗风、抗虫，抗病，而且还由于优质水稻本身十分粗壮的秸秆，增强了太阳的照射度，提高光合作用。发达的根系，能够有效吸收来自土壤中的各种养分，尤其是在处于富硒地带的芜湖一带圩区，还能吸收到丰富的富硒微量元素。口感好，有韧劲，吃起来香味独特，营养价值非常高。由于该优质水稻采用了现代科学技术栽培，跟传统的“一个人吃，两个人添”麻壳籼相比，又更上一层楼，有着很多独到之处，优势明显。
讲述完了这些，杨良金又不无自豪地对大家说：“本来我很担心，今年的第十六号强台风‘罗莎’，风力非常猛，历史上少见，地上的大树被强台风连根拔起，田地里的庄稼成片成片地倒伏，我的这些优质水稻，能不能抵抗得住强台风的袭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现在看来，我的这些优质水稻新品系，个个都是好样的，它们既能经受住‘罗莎’强台风那么严峻的考验，还有什么样的大风能把它们刮倒？再怎么大的困难，它们也能够克服战胜。”既夸赞了他的粳稻与籼稻杂交优质水稻，同时也抒发自己的情怀，回肠荡气，满志踌躇。
那些种粮农户受到杨良金一番话的强烈感染，又是亲眼看到优质水稻没被“罗莎”强台风刮倒，不争的事实，不由产生起浓厚的兴趣。有的农户甚至跃跃欲试，向杨良金提出，要对杨良金培育的的优质水稻进行引种。
一向慷慨大方的杨良金，毫不吝啬，热情地满足了那些农户的要求，使得这一品种得到大面积推广。当年“麻壳籼，两头尖；一个人吃，两个人添”的民谣，又开始在芜湖周边地区的一带农户田野和餐桌上，经久不息地传唱。
可是渐渐有人发现，杨良金培育的优质水稻，虽然与传统“麻壳籼”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但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籼稻”。它既不是粳稻，又不是籼稻，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传统“麻壳籼”更胜一筹。比如抗倒伏，由于新培育的的优质水稻是粳稻与籼稻的杂交，里面有
着粳稻秸秆结实粗壮的特点，传统的“麻壳籼”是“纯爷们”的正宗籼稻，同粳稻与籼稻杂交的优质水稻，根本无法比拟。
究竟杨良金培育的优质水稻，属于哪一类品种，好多知名专家也说不清楚，得出的结论是，“三不像”。从前期生长在稻田里看，它像粳稻，不像籼稻；而从收获以后的稻谷和加工的成米来看,它就是籼米。由于处于试验阶段，未来长成什么样还很难说，没有定型，没有自己的成像。
对这种“三不像”的新品种，叫什么名字好呢？
有人忽然想起那场让人记忆深刻、十分难忘的第十六号强台风“罗莎”。那场强台风，既让人领略到大自然的奥妙无穷，神秘不可测，强台风的威力巨大无比，也让人亲身感受到大自然中人的伟大创造力。杨良金培育出来的优质水稻，把大树都能连根刮倒的强台风“罗莎”，毫不畏惧地顶抗回去，比“罗莎”强台风更有神奇的威力。
为了纪念那场人与大自然、优质水稻与强台风的顽强博弈，有人提出，干脆就把杨良金培育出来的“三不像”优质水稻，取名叫做“罗莎”其意义深长深远。
于是，“罗莎”这个好记好听的名字，柬埔寨语“鹤”的称谓，便由强台风的代名词，变为杨良金培育出来的优质水稻的新名词。就像是当年不推自广的“良金1号”，在人民群众当中口口相传，越传越远，并且刮起了一股又一股优质水稻种植的“罗莎”风暴。
杨良金培育出来的水稻新品种“罗莎”问世以后，受到有关部门
领导高度重视，不仅在杨良金工作生活的芜湖县六郎镇（2009年被国家环保总局命名为“环境优美乡镇”，几十公里范围内没有任何工业污染）辟出生产基地，专门种植杨良金的“罗莎”优质水稻。同时还在植被茂密、空气清新，农田灌溉完全采用雨水和山泉水的芜湖县红杨镇丘陵地带，辟出又一生产基地，种植“罗莎”优质水稻。使这一虽然精少稀贵，却深受老百姓欢迎的水稻新品种，得以生根开花，长出沉甸甸的稻穗，结出金灿灿的稻谷。为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增进身体健康，功不可没，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在此期间内，有“中国富硒第一村”美誉的皖南石台县仙寓镇大山村，也辟出200亩生产基地，种植“罗莎”优质水稻。
“仙寓”，顾名思义，神仙们居住的地方。这里烟雾缭绕，层峦滴翠。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是一片尚未开发的处女地。保留了很多原生态的自然景观，人若身临其境，恍如进入世外桃源，心旷神怡，飘然若仙。
仙寓镇大山村，科学家们在这里的山地土壤中，探出了含硒十分丰富的微量元素。由此断定，长江沿线以南神秘的石台—芜湖—高淳富硒地带，位于石台县仙寓镇的大山村，就是这条神秘的“富硒之线”源头，或“线”的起点。
杨良金培育的“罗莎”优质水稻对土壤中的有机富集能力强大家，被引种到“中国富硒第一村”的仙寓镇大山村以后，由于这里距“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首的九华山地藏王菩萨道场较近，毗邻佛教圣地九华山，享九华“莲花佛国”之灵气，得地藏大愿菩萨佛之庇佑，当地老百姓便把“罗莎”优质水稻称作“佛稻”，或“佛光大稻”（北京一家科技公司又将“罗莎”叫做“天稻”，加工成大米在京城市场出售，加工后的大米被称作“天稻白雪米”、“天稻富硒红”等）。
“罗莎”在“中国富硒第一村”的仙寓镇大山村落户，使这里的山民们看到了“山里山外”（电影名，大山村是这部电影的外景拍摄地）的精彩世界。摆脱了贫穷落后，很快致起了富。他们把“罗莎”优质水稻抑或“佛光大稻”，让山外城里的精米公司加工成白茵茵香喷喷的大米，冠以“有机富硒米”品牌，再进行精美的包装，作为具有地方生态特色的旅游纪念品和馈赠亲友的礼品对外出售，不仅很快占领了优质稻米买方市场，也带活了一带旅游经济。游客纷至沓来，使得“中国富硒第一村”的名气更响，也使得有机富硒米的“罗莎”抑或“佛稻”、“佛光大稻”乃至“天稻”等，更加魅力四射。
“吃水不忘掘井人”，仙寓镇大山村的山民们，十分感谢杨良金给他们带来了“罗莎”优质水稻，带来了致富福音。他们把杨良金当做脱贫致富的大恩人，聘请杨良金为“中国富硒第一村”的仙寓镇大山村“荣誉村民”。
时隔3年以后的2009年，杨良金和他培育出来的优质水稻“罗莎”，迎来了又一次辉煌。
2009年11月，经国家农业部批准，第八届中国优质稻米博览交易会（简称“中国稻博会”）在九省通衢的湖北省武汉市隆重举行。国内共有27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农业生产、农技推广部门和科研教学单位，派出500多名代表参加了会议。另有100多家稻米加工、农资生产、农机制造、品种繁育等企业，也与会参加了展览。群贤毕至，盛况空前。
接受组委会和有关部门盛情邀约，杨良金培育的“罗莎”优质水稻被有关企业加工成优质大米，参加了这次盛会（“罗莎”主人杨良金因有其它活动安排，未能出席）。这是“罗莎”第一次在稻米行业“英雄大会”亮相。“小荷才露尖尖角”，崭露不凡风采。
根据有关资料表明，水稻是我国第一大粮食作物，常年种植面积4亿多亩，总产量3600亿斤以上，位居世界第一。我国60%以上人口以稻米为主食，每年稻米消费量占口粮消费总量的55%左右。优质稻米产业发展迅速，成效显著，优质品种不断推出，栽培技术不断创新。鉴于此，国家有关农业部门做出决定，为了“面向全国、服务三农、产销衔接、和谐发展”，自2002年起，每年举办一届“中国稻博会”。以推动我国稻米进一步优质化、安全化、产业化，不断提升我国优质稻米产业的市场竞争力。
在第八届中国优质稻米博览交易会上，荣获“金奖大米”称号“中国稻博会”，是稻米行业最高级别的全国性盛会，以其高规格、权威性，被业内誉为“稻米奥运会”。首届举办地在江苏省淮安市，接着又先后在湖南省长沙市、海南省海口市、重庆市等地相继举办，取得圆满成功。第八届“中国稻博会”落户江城武汉，由全国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中国农业技术推广协会主办，武汉市人民政府、湖北省农业厅共同承办。
此一届“中国稻博会”除产品展示、交易活动外，还举办了以“发展
 
 
 
稻米产业与国家粮食安全”为主旨的高层论坛。邀请有关领导、知名专家，围绕我国稻米产业发展、国际稻米贸易、稻米综合开发利用及水稻高产优质栽培技术等内容，进行专题研讨。
“中国稻博会”另有一项内容，也就是参展单位和参展者们翘首以待的重要内容，“中国稻博会”举办期间，开展“金奖大米”评选活动。
“金奖大米”评选中，由组委会委托国家农业部稻米及制品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对参评大米样品的理化性质进行检测分析。并组织国内顶尖级专家，对参评样品进行评比。最后在公证处严格公证下，评出“第八届中国优质稻米博览交易会金奖大米”，颁发奖牌和奖励证书。
全国稻米行业100多家稻米加工企业，带来了300多个优质稻米品种，参加“比武打擂”，进行切磋交流，竞争非常激烈。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到，当大会主持人宣布参展优质稻米评奖结果，全场都屏住了呼吸，静得连地上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下面我宣布，获得第八届中国优质稻米博览交易会‘金奖大米’的是……”
 “罗莎”喜获金奖，在全国仅有的9家“金奖大米”中，位列榜首。
这也是安徽省在本届中国优质稻米博览交易会上，唯一获得的一个“金奖大米”。
消息传到了芜湖县六郎镇，杨良金正在田里耕作，进行新的科学试验。得知这一喜讯，他幽默地说了一句：“这次能够获得“金奖”，
‘罗莎’功不可没。”
消息传到了芜湖市，2009年芜湖日报头版头条新闻标题为：全国劳模杨良金科研成果又摘“金”。 全国劳模杨良金培育的特种优质水稻新品系“罗沙”，近日在第八届中国优质稻米博览交易会上获“金奖大米”称号。这是我省在此次博览交易会上获得的唯一殊荣。
（由杨良金培育的“罗莎”优质水稻加工而成的，在第八届中国优质稻米博览交易会捧回“金奖大米”奖牌的重大成果，被送展企业所在的那座城市写进了市政府工作报告。同时“有机富硒米”还先后获得“欧盟有机产品”和“中国有机产品”两大权威认证，并被列为2010年“上海世博会”指定销售产品。）

 

 

 

 

 

第十一章 总理说：我代表党和政府感谢你！

我要为农业增效、为农民增收，为农村经济发展尽自己微薄之力，做出应有的贡献。
我的座右铭是：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伙，而耻智之不薄。
——摘自《杨良金日记》

1997年11月25日，这一天对于杨良金来说，是一个非常值得珍惜和纪念的日子。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温家宝同志来安徽调研。通过深入调查研究，进一步了解“三农”问题（所谓“三农”问题，是指农业、农村、农民这三个问题，研究“三农”的问题目的，就是要解决农民增收、农业增长、农村稳定）中需要解决的一些实际问题。在芜湖县政府会议室，当温总理听到杨良金对“三农”问题见解得到的分析阐述，朴实无华的发言非常满意，他亲切地拉着杨良金的手，对杨良金说：“你解决了农民迫切需要解决的科技问题，我代表党和政府感谢你……”
那天上午，杨良金早早来到县政府会议室，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事前杨良金接到通知，国家有一位重要领导人要来芜湖县调研，跟基层农民群众座谈。按照省市领导要求，县里安排了7名基层农民代表参加座谈发言，其中一位就是全国劳动模范（1995年杨良金被评为
国劳模）、安徽省人大代表（1993年光荣当选为第八届省人大代表，连
 
 

续五届当选为不同级别的人大代表）杨良金。
虽然通知的时候没有明确讲清楚来的那位国家重要领导人是谁，可是杨良金凭着自己的直觉已能猜出，来的那位国家重要领导人很有可能就是温家宝同志，广大人民群众特别是基层农民群众敬仰热爱的温总理。
担任接待工作的县领导问杨良金：“温家宝同志要来，你老杨是怎么猜出来的？”
杨良金说：“那还用问吗，通知我们这些基层农民来参加座谈会，座谈内容又是关于农民增收、农业增长、农村稳定的‘三农’问题，离不开一个‘农’字。在国家领导人工作分工当中，分管农业的是温家宝同志，不是温总理，还会是谁？”
那位县领导笑着对杨良金说：“你老杨当上了全国劳模，经常到北京参加各种会议，政策水平就是高。”跟杨良金等7位农民代表打招呼，“你们这些人，都是从全县农民中挑选出来的农民代表，思想觉悟高，政治责任心强，又都熟悉农村基层情况。见到国家领导人的时候，你们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说话尽量简短精练一点，拣主要的说，不能拖延国家领导人来我们县调研的时间。”
杨良金对那位县领导说：“放心吧，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人多少也参加过一些会议。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懂，会能掌握好时间，把握好分寸的。”
县领导说：“老杨这些年参加过不少会议，县里的、市里的、省
里的，还有国家的、世界的（国际性的），各种各样的会议，见过大世面，我能放心。”指着另外几个人，“对你们这些人，我就有点不大放心了。”
那几位农民代表纷纷表态：“领导您放心，我们都会像杨良金那样，掌握好会议时间，把握好说话分寸。该说的我们说，不该说的话我们一句话都不说。保证不会放岔子，出问题。”
县领导怕自己的话让代表们引起误解，连忙解释说：“其实我向你们交代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们在座谈会上发言，尽量围绕主题，就是谈‘三农’问题的农民增收、农业增长、农村稳定，不能把话扯得离了题，扯的太远。这次国家领导人来我们县调研，时间上安排的很紧，国家领导人工作那么忙，来我们县一趟不容易，不能在我们这个环节上耽误时间，打乱了国家领导人调研的整体行程。”
大伙儿正说着话，温家宝同志一行在省市主要领导陪同下，进入了县政府会议室。未曾入座，温总理便非常和蔼地同参加座谈会的杨良金等7位农民代表打着招呼。
许是在1995年全国劳模大会上早就认识，温总理一进入会议室大门，首先第一个握手的便是杨良金。他拉着杨良金的手，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良金站起身来，尊敬地回答：“我叫杨良金。”
温家宝同志朝杨良金示意：“请坐下。”
这时，省委主要领导在一旁介绍：“温总理，杨良金同志是位全国劳动模范。”
温家宝同志面含微笑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究竟是参加全国劳模大会上早就认识，还是从会见名单上得知，引得旁边的一些人向杨良金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座谈会开始，其他6位代表先发言。温总理一边听一边记，不时还插话提出一些问题。在代表们回答过程中，温总理全神贯注地倾听，听完以后又认真记在笔记本上。
杨良金的发言被安排在最后。当前面6位代表发言的时候，杨良金心里面就在想（其实在来参加座谈会的路上，杨良金就已经在思考），温总理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农村调研，深入基层，实地走访，主要是想了解农村基层群众对“三农”问题的真实想法和做法。什么才是“三农”问题的核心，解决“三农”问题的关键是什么，作为共和国分管农业的最高领导，温总理很想多听一些关于“三农”问题的真话、实话（毋庸讳言，如今讲真话、实话的人少了，假话、套话连篇，祸国殃民的“浮夸风”又开始在一些地方死灰复燃），以帮助国家制定相关政策，作出重大战略决策。
什么才是“三农”问题的核心？解决“三农”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杨良金思索很久，并通过自己多年来的实践，终于找出了问题的答案。在杨良金看来，“三农”问题归结起来只是一个问题，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穷”。但“穷”只是一种表象，其实质还是农村经济发展和农民增收问题，农民增收是“三农”问题的核心。针对“三农”问题，党中央把农村的经济发展、农民增收，当作头等大事来抓，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但农民收入增长依然缓慢，增幅远远低于同期城镇居民收入的水平，甚至一些地方的农村还没有完全摆脱贫困。因此解决“三农”问题，不能只看问题的表像，而是要从问题的内部去找原因。杨良金认为，农村经济的发展问题、农民的增收问题，归根结底是由农业生产力决定，要想从根本上解决“三农”问题，必须要从解放农业生产力入手，从科技进步入手。科技进步，才是解决“三农”问题的关键之所在。
思路一经明确，杨良金发言时回答温总理的提问，便如行云流水一般，感觉到非常轻松。
温总理和蔼地问杨良金：“你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主要为国家做了哪些贡献？”
杨良金谦虚地回答道：“贡献谈不上，我只是在农业科研和科技普及事业中，做了一点我应该做的工作。我能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是党和政府对我的关心，人民对我的厚爱。”
温总理接着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杨良金回答：“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农民，我是依靠种田为生。”
“哦，你是种田的农民？”温总理对杨良金“种田农民”的身份非常感兴趣，因为在杨良金之前的另6位农民代表中，有的是农村基层干部，或是农业产业化从业者，都不是直接从事种田，便又问道，“现在农民种田的效益怎么样？”
杨良金回答道：“现在种田农民采取传统的耕作制度，种油、稻‘两熟制’，投入产出比大约是1：1左右，釆取种油、稻、稻‘三熟制’，投入产出比大约是1：1.5左右。而釆取“三茬四作或四茬五作”科学方法种田，投入产出比大约是1：3左右。”
温总理对杨良金谈的耕作制改革，产生兴趣，引起极大关注，问道：“实行耕作制改革后，你采用什么样的耕作方式种田？是传统的，还是科学的耕作方式？”
因为虽然耕作制改革了，如果继续采用传统耕作方式种田，还是很难达到农民增收、农业增效，“三农”问题还是得不到彻底解决。温总理的问话，非常专业，问到了“三农”问题的点子上，不由得让杨良金心中十分佩服，更加激起对平民总理温家宝同志的敬仰和热爱。
杨良金回答道：“我采用的是科学方式种田，搞油菜套种蔬菜，后茬两季水稻，种植早稻和晚稻。也就是我在今年4月份到北京参加‘第二届中国国际农业科技年会’（书的后面还要重点提到，此处不予赘述）的时候，发表论文所说的‘四茬五作’超高效栽培方式。采用这种科学方式种田，投入和产出比大约在1：3左右，全年光种田收入就增长了好几倍，效益有了很大提高。”
接着，杨良金又在温总理的提问下，汇报了自己怎样培育油菜和水稻等农作物新品种，进行坚持不懈科学试验的一些情况。以及为了带动更多农民掌握科学种田知识，帮助种田的农民兄弟尽快脱贫致富，他把自己通过实践摸索出来的科学种田经验，结合书本理论，编印成通俗易懂的科普手册，免费发给大家，为农民兄弟无偿举办农业科普培训班……
温总理对杨良金说的一些情况，越听越感到兴奋。这也许是温总理此次调研以来，听到的来自第一线种田农民最真实的话语，了解到的农村基层农民群众最真实的生活情况。从杨良金身上，温总理看到了改革开放为中国大地特别是中国农村带来的巨大变化，看到了掌握科学种田知识并有坚强责任心和使命感的新一代勤劳智慧的中国农民正在发挥出巨大作用，有这样一些中国农民，有这样的广大人民群众，何愁“三农”问题不能得到彻底解决？何愁改革开放不能取得伟大成功？
温总理激动地站起身来，再一次紧紧握着杨良金的手，对杨良金说：“你解决了农民迫切需要解决的科技问题，我代表党和政府感谢你。来，我们俩合个影吧。”总理和农民，温家宝同志和杨良金，两个人站在一起，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
从县政府回到家，杨良金的心还一直在“怦怦”发跳，一夜都没有睡好觉。
玉兰嗔道：“看把你激动的，不就是同温总理握了手，照了相吗？别人也同温总理握过手照过相，也没有像你这个样，激动得觉都睡不着。”
杨良金说：“跟中央领导握手照相，我在参加全国劳模大会时，比温总理大的领导我都握过手照过相，这也不是头一回，我怎么会激动得觉都睡不着？”白了玉兰一眼，“你一点也不懂，我为什么这样子激动。”
玉兰较起真来，说道：“那可不一样，参加全国劳模大会那么多的人，
再大的领导跟你们握手照相，握过照过以后也都忘了，不一定能够记得住。可这次是温总理单独跟你握手照相，温总理还表扬了你，说你帮助农民解决了迫切需要解决的科技问题，他代表党和政府感谢你呢。”
杨良金沉思了一会，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是让我很能引起激动，可是真正让我激动得觉都睡不着的，是我把我心中一直想要说的话，当面说给温总理听，使我们的温总理引起对‘三农’问题中农民增收科技进步问题的重视。在我们这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农业人口占70%以上，只要国家重视了农业，全国人民一条心，在党中央领导下，团结奋斗，就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农民就一定能够走向富裕，生活会越来越好。”
玉兰咕哝了一句：“当上了全国劳模、省人大代表，就像是当上了什么大官似地，说起来一套一套。别再跟我说这些大道理了，睡觉……”
温家宝同志1997年赴安徽等地对“三农”问题深入调查研究过后，综合来自各方面的意见和建议，在2003年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的第二年，亲自主持制定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农民增加收入若干政策的意见》，于2004年2月以中共中央1号文件形式，向全国人民公布。这是时隔18年以后，中央再一次把农业和农村问题作为中央1号文件下发，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国务院在新的形势下，把解决“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的战略意图。
这其中，不乏就有来自杨良金代表大多数种田农民的声音。
中共中央2004年1号文件确定以促进农民增收为主题，并不是说农业农村中其他问题不重要，而是认为在当时的形势下，促进农民增收是有效解决农业农村中其他问题的关键。把农村经济工作的基本目标确定为促进农民增收，是为了解决当时农民增收困难的现实矛盾。尤为重要的，是反映了中央在农村工作基本思路上的一种转变。
 2004年中央1号文件也是建国55年来的第一次以中共中央文件形式，专门发布的一个关于农民增收的文件。在这份被人们称为“高含金量”的文件中，直接带有资金支持的政策占到相当大的比重。据有关资料表明，2003年中央财政支持农业各方面的资金是1200多亿，2004年达到1500亿元以上。可见得“含金量”之高，给广大农民群众带来更多的实惠，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种田的积极性。
2004年中央1号文件明确指出,要想让农民增收、农业增效，从根本上解决“三农”问题，必须要“加强对农业科研和农业技术的推广，要围绕增强我国农业科技的创新能力、储备能力和转化能力，改革农业科技体制，较大幅度增加预算内农业科研投入。继续安排引进国外先进农业科技成果的资金，增加农业科技成果转化资金。要深化农业科技推广体制改革，加快形成国家推广机构和其他所有制推广组织共同发展、优势互补的农业技术推广体系。支持农业大中专院校参与农业技术的研究、推广……”
中央1号文件中说的这些，有的是杨良金已经做的，有的是杨良金正在做或是准备做的，因此杨良金感到特别地亲切。感到前进有了方向，奋斗有了指望。
一位曾经参加接待过温总理来芜湖县调研的县领导，看到中央1号文件正式公布后，特地找到了杨良金，对杨良金说：“老杨啊，这中央1号文件里的很多内容，都是温家宝同志1997年担任分管农业副总理来芜湖县调研时，在调研座谈会上，你向温总理汇报时说的那些话呢。”
杨良金笑着回答道：“你开的什么玩笑？从1997年到2004年，时间过去了好几年，总理管的是国家大事，那么忙，哪里会把我一个种田农民几年前说的话记在脑子里，写在中央文件上？”
那位县领导十分认真地说：“我一点也不跟你开玩笑。农业、农村、农民这‘三农’，改革开放20多年以来，几乎每一年都写在中央1号文件上面。特别是2004年的中央1号文件，专门以农民增收为中央1号文件的主标题，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过。你仔细想一想看，这不叫做‘大事’，又叫做什么？再又说了，文件里重点提到的农业科研和农业技术的推广，就是那一年温总理来芜湖县调研座谈时，跟你谈的那些内容。温总理还握着你的手，说你解决了农民迫切需要解决的科技问题，他代表党和政府感谢你。温总理他作为一个大国总理，国家重要领导人，那句‘感谢’的话，可不是随便对什么人都能说的。我听有关领导说，温总理那年来安徽调研，所到过的每一处地方，所接见的每一个人，评价最高的就是你杨良金。”
杨良金听了，心里面热乎乎的，很不好意思地说：“温总理这个人，对我们农民就是好。他没有架子，对我们农民很关心。2002年他当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我给温总理写去一封信，一是向他表示祝贺，二是向温总理汇报1997年他来芜湖县调研，我当面聆听他的教导， 5年来在上级领导的关心下所取得的一些工作成绩。信寄出去以后，我又有点后悔，温总理他那么忙，我何必要去打扰他？对温总理的回信，根本不报有任何希望。根本没有想到温总理在百忙当中，竟然还给我写了一封回信，我好激动哦。”
那位县领导曾经听说温总理给杨良金回过一封信，温总理那么忙，能给杨良金回信？他一直似信非信。今天当面听杨良金说起这件事，得到了证实，也很激动，说道：“温总理信上是怎么说的，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杨良金回答一声：“行。”回到屋里，拿来一只大信封，打开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是一只较小的信封，上面写着“安徽省委办公厅收”字样，落款是“国务院办公厅”。再从小信封里取出信笺，上面盖着不少的印戳，杨良金向那位县领导介绍说，这些印戳都是杨良金寄给温总理的信，经过很多部门的收转，一个一个盖上去，好不容易到了温总理手中，温总理亲笔批复回信。
杨良金写给温总理的信原文是：“敬请中共中央办公厅转政治局常委温家宝同志：我是安徽省芜湖县农民杨良金，1997年参加您调研座谈会感受很深，您的关怀与鼓励，激发了我努力拼搏。1998年获得中央组织部、中国科协表彰；1999年赴澳大利亚参加国际油菜研讨会并发表学术论文；2000年获全国农村优秀人才一等功；2001年参加中科院承担的国家十五科技攻关重点研究课题；2002年种植的大油菜获上海大世界基尼斯之最成果。我研究的油菜超低密度立体套种技术，申报了发明专利等成果。用优异成绩真诚祝贺您当选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这一崇高职务，在领导全国人民走向繁荣昌盛的伟大事业中取得辉煌成就。”
温总理的回信原文是：“请太华、金山同志阅。请省委办公厅转达我对杨良金同志的问候，希望他继续努力，在农业科研上取得更大的成绩。温家宝十二月十八日”（注：太华，即时任安徽省委书记王太华；金山，即时任安徽省省长王金山）
那位县领导看完以后，感慨万端：“一位国务院总理，能在百忙当中抽出时间给一个种田农民写回信，你老杨有多么光荣啊。”
杨良金说：“温总理在给我的回信中，还是念念不忘‘农业科研’这个话题，希望我在农业科研上继续努力，做出更大成绩。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农业科研和农业技术推广工作是多么重要。”
为了表达自己对温总理的敬仰和爱戴，激励自己在农业科研道路上不断向前迈进，勇敢攀登，杨良金特地让芜湖市著名铁画老艺人锻制了一幅他与温总理的合影。用铁的形式，锻造时间的永恒。
铁画，是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郭沫若同志生前对铁画有一句很好的评价：“以铁的资料，创造精美的图画；以铁的意志，创造伟大的中华。”用这句话来形容杨良金对农业科研事业的执着追求，千锤百炼，不断创造，真是太恰当不过。

 

 

第十二章  第一次发表论文

科学在于积累。在生活中积累，在社会中积累，在学习中积累，在实践中积累。
论文这个词对于我这个小学文凭来说，听都没听过，更就不用说写……
                    ——摘自《杨良金日记》

只有小学文化的杨良金，通过刻苦自学，自1993年第一次同时发表两篇学术论文以来，截止笔者写作这部长篇纪实文学杀青脱稿的2012年2月，共发表了学术论文45篇，科普性文章约30万字，并出版了32万字的个人专著一部（书名叫做《油菜高效栽培理论》，由国家《科学普及出版社》出版），在粮油领域学术研究方面取得丰硕成果。
杨良金出手不凡，第一次发表学术论文就一下子发表了两篇，一篇叫做“浅谈杂交油菜高产栽培技术途径”（发表在《陕西农垦科技》杂志）；一篇叫做“杂交油菜秦油2号稀植高产栽培技术”（发表在《湖北农业科技》）。是杨良金1993年3月赴西安参加“全国杂交油菜学术年会”，受到著名油菜专家、江苏省农学院朱耕如教授的启发，并在李殿荣、赵合句两位前辈的帮助指导下，将自己的大会发言整理成学术论文，在国家专业核心期刊上发表。
由于1990年4月全国杂交油菜协会秘书长赵合句与全国农技推广总站黄珍埠站长一道，率专家组一行前往芜湖县易太乡考察观摩杨良金的高产
 

 
油菜示范田，认识了杨良金，对杨良金取所得的成果高度赞赏，产生非常好的印象，回去以后便经常与杨良金联系，对油菜种植发展事业的一些问题进行探讨。1993年全国杂交油菜学术年会在西安召开，赵合句经征得组委会同意，特地邀请杨良金前往参加。在所有参会人员中，杨良金是唯一一位来自基层的农民代表。
也是在这次高规格的学术年会上，杨良金第一次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
对杨良金的情况，李殿荣在此之前多少了解一些，当赵合句向李殿荣介绍杨良金只有小学文化，便在农业科研领域尤其是在杂交油菜栽培种植方面做出很大成绩的时候，这位“杂交油菜之父”非常感兴趣，他“哦”了一声，说道：“你只读完小学，初中只上了20天便辍学回家种田，能够做出这么大的成绩，真是很了不起。要是你再把初中读完，上高中、上大学，读硕士、博士，那你取得的成绩有可能就会更大。”
杨良金涨红着脸，说道：“我哪里不想上学，只是因为当初家里面太穷，才出现这样的结果。” 不明白李殿荣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有点惶恐不安，便态度诚恳地向李殿荣和赵合句提出，“我注意了一下，来参加会议的几乎都是有成就的专家教授，有的还是我过去只能在报纸电视上看到，却是从没有见过面的权威人士。可我杨良金只是一个种田的农民，没有学历，又没有什么头衔，参加这样的学术年会的确是不够资格，要么我就不参加这个学术年会，马上回去。”
李殿荣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你误解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聪明能干，没有把书继续读下去实在是太可惜。其实古今中外，自学成才的例子不乏大有人在，举不胜举。当然，如果既有成果又有学历，便是再好不过，像这种情况的，又能有几人？”流露出不无遗憾。
赵合句在一旁说：“杨良金你误解了，理事长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当初我向他介绍你情况的时候，他非常欣赏，一直想同你见个面，一直没有合适机会。现在有这样的机会，理事长高兴都来不及，哪会让你走呢？再又说了，你能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学术年会，跟李殿荣理事长的举荐有很大关系，根本没有嫌你没有学历，也就谈不上什么‘不够资格’？”停顿了一会，又说，“其实理事长在某些方面，跟你杨良金的情况也差不多，他取得这么大的成果，被世界公认为‘杂交油菜之父’，但也是由于学历等原因，一直不能被评为院士。”
李殿荣拦住了赵合句的话头，说道：“好了，不多说了，依我看杨良金他既然已经来参加年会，就让他在会上做一个大会发言吧。”于是，经组委会研究同意，破例让一个本来连代表资格（参加学术年会，必须首先要递交一篇像样的学术论文，经审定后才可参会）都很勉强的参会人员，临时安排在学术年会上做一个大会发言。
杨良金心中有点发虚：“我能来参加这样的学术年会，能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就已经很知足，哪里还想到在这么高规格的大会上发言？”说什么也不愿意上台发言，只愿在台下做一个小学生，老老实实地听专家教授们的学术报告，多学习一些有关杂交油菜栽培种植方面的知识。
李殿荣显得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对杨良金说：“你要是有这种想法，那就是大错特错。我们举办这样的学术年会，目的就是进行相互之间的学习交流，因为只有进行相互之间的学习交流，才能找出自己的差距不足，才能在理论上有所提高，进而指导实践。你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把自己的具体做法讲出来，就让人很难知道你哪些想法和做法是对的，哪些是错的，自己也不会学到真正的知识本领。如果那样的话，你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来到西安参加这样的学术年会，还有什么意义？”
杨良金一听慌了：“我愿意上台发言，我愿意，可我上台发言，说些什么呢？”
赵合句在一旁笑道：“就把你在杂交油菜超稀植栽培方面的一些经验做法说出来，既有理论，又有实践，说出来一定很精彩，会受到欢迎。”
杨良金抓了抓头皮，说道：“好吧，那我就试试看。”
经过认真准备，其实也用不着怎么准备，那些关于油菜栽培方面的经验做法，对杨良金来说已是烂熟在胸，信手拈来，说起来讲起来如同决了口子的大河，滔滔不绝，一吐为快。
杨良金在大会发言中，一开头就说：“袁隆平先生很伟大,他不仅培育出了杂交水稻新品种,而且还把水稻栽培技术一步‘稀’到了位，他为人类作出的贡献无法估量。”
台下听的人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引起一片哗然：我们这是杂交油菜会议,杨良金这个人怎么走上来就夸袁隆平？袁隆平研究的是水稻，不是油菜，这不是有点跑题了吗？
 
 
 
其实杨良金一点也没有跑题，他要谈的就是杂交油菜的“超稀植”。由于是首次提出这样的观点，担心一下子人们接受不了，所以便借用袁隆平搞杂交水稻稀植栽培的例子，阐述自己的与我国油菜栽培界不同的观点。
杨良金继续说：“杂交油菜的杂种优势这么强，增产潜力这么大,但油菜的稀植栽培技术，至今还没有引起油菜学术界的足够重视，因此我们油菜学术界的专家们，必须要对袁隆平的水稻稀植栽培技术观念，很好地学习借鉴。”
杨良金在发言中分析认为，我国目前油菜的单产普遍偏低，变化幅度比较大，也就是说虽然有时候走出低迷，但很快又出现跌幅，整体效益不高。为了改变这种现状，一些从事油菜研究事业的专家和有识之士们想了很多好的办法，比如培育和更新优良品种，特别是“秦油2号”杂交油菜等新品种的推广种植，产生了非常好的效果。可是有了“良种”，还必须要有“良法”，在我国先进而又实用的科学栽培技术的推广与应用，显得尤为重要。
杨良金在发言中进一步指出，近些年来，从事油菜研究事业的专家和有识之士们，推广应用的科学栽培方式主要有： “超密植”、“密植”、“稀植”、“超稀植”四种类型。这四种类型的栽培方式，各有利弊，大量数据分析表明，江淮、黄淮等地区推广应用的“秦油2号”杂交油菜“密植”技术，亩产达不到200公斤；采用“扬油1号”小壮苗“超密植”技术，亩产也很难达到200公斤；长江中上游地区推广应用的油菜秋发“稀植”技术，每亩单产可以达到并稳定在200公斤左右的高产水平；自己研究的“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技术，在自己的“秦油2号”杂交油菜示范田进行种植，亩产达到并稳定在250公斤以上的超高产水平，除此之外，还能套种一季蔬菜，达到超高效益。
出于一个种田农民的本能，杨良金在发言中向参会的专家教授们算了这样一笔账：按一般栽培方式计算，亩产200公斤油菜籽的产值，为300元（每公斤1.5元），扣除农资（化肥、农药、种子）费用65元，用工费120元（按每亩、每天5元计算，共需24天），“四费”（圩、水、电、机耕费）80元，最后只剩下24元，再扣除农业税（自2000年起，国家为了减轻农民经济负担，此项税费已全部免除），到了农民手中已经是可怜巴巴几个小钱。
因此，杨良金在发言中大声呼吁：“我们的油菜生产不能再走过去高投入、低效益的老路子，必须采取省工、省种、省苗床、省农药的立体种植栽培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节本、高效；只有这样，才能增加我国的油菜产量，使得种植油菜农民的收入得到大幅度提高。”
当杨良金说到这里，台下坐着的赵合句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激动的带头鼓起掌，连声说好，好，好，小杨你说的好。接着，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参加学术年会的专家教授们，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大会发言，既有理论，又有实践，语言朴实，精彩、精辟，纷纷打听台上大会发言的是什么人，从什么单来的，在那个研究部门工作，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
赵合句显得有点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微微一笑，对打听问话的人说道：
“等一等吧，人家杨良金把话还没有说完，大会发言还没有结束呢。”
杨良金在大会发言中最后做出结论，鉴于目前我国油菜产量普遍偏低，而且波动性较大的实际情况，除了油菜的品种混杂与退化外，与栽培技术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认为一定要全面客观地分析各种栽培技术的利弊，因地制宜，不生搬硬套，不搞教条主义。看一项技术能不能充分而合理地发挥出油菜个体生产的潜力与其自身的调控能力，必须要有效协调个体与群体的关系，充分而合理地计算生产成本与产出效益，这才是是评价该项技术的科学性和先进性的最好标准。栽培技术的好坏，只能让广大群众去评价它，因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结尾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使人听后感到意犹未尽，良久予以思索。
当人们还沉浸在思索之中，杨良金的大会发言已经结束，不由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次大会发言，给每个人的发言时间只有5分钟，而杨良金足足讲了有20分钟。从台上走下来以后，杨良金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对大会主持人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大会，没有经验，上台脑袋瓜有点发懵，所以讲了一些对不起专家学者的话，一说起来就有点控制不住，话特别地多，发言超过了大会规定时间，我向您做检讨。”
赵合句在一旁开玩笑地说道：“你杨良金需要检讨的，不只是你发言超过规定时间，人家用了5分钟，你却用了将近20分钟。你还应该检讨的就是，竟敢在大会发言上不点名地批判我，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呀。”
杨良金吓坏了：“我在什么地方不点名地批判了您，我怎么一点也不
知道？”
赵合句故作认真地说：“你那个‘每亩单产达到并且稳定在200公斤左右’，‘长江中上游地区推广应用的油菜秋发稀植技术’，指的不就是我吗？总算还好，你对我还算客气，说我是‘达到并且稳定在200公斤左右’，也就是说有时候‘左’一点，200公斤还不止。但你对别人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只是说‘达到’、‘获得’200公斤，给人听上去的意思就是，有时候甚至200公斤还不到，比你的那个亩产‘达到并且稳定在250公斤以上的超高产水平’，那就差远了。还不包括你那个‘四茬五作’套种一季蔬菜的收入，不包括‘超高效’。”
杨良金红着脸说：“我记得我在大会发言的时候是这样说过，真是对不起，我的例子举错了，不应该那么举。请您赵秘书长千万原谅，原谅我说话不注意伤害了您。也请赵秘书长您转告那些我在大会发言中涉及到的一些人，我最尊重敬仰的那些专家教授们，我杨良金诚诚恳恳地向他们赔礼道歉。”
赵合句笑道：“我说你这个人啦，大会发言的时候那么慷慨激昂，敢想敢说，有什么说什么，现在怎么又变成这副样子，畏畏缩缩，还要‘赔礼道歉’？老实告诉你，你的话一点也没有说错，举的例子也都没有举错，都是实际情况，都是有资料出处的。”
杨良金这才松下来一口气，但他也感到的确有写举例不妥，起码不能那么举，伤害了别人不说，伤害了赵合句，那可是太不应当。如果这回不是赵合句秘书长的极力推荐，自己别说是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学术年会，恐怕连做梦都不会想到，还能站在讲台上做那么长时间的大会发言？
赵合句已然看出杨良金的心思，他十分严肃地对杨良金说：“科学这个东西，来不得半点虚假，必须要实事求是，你要是想在科学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就必须要坚持真理，敢于讲真话。”拍了拍杨良金的肩膀，“放心吧，刚才只不过同你开了个玩笑，不要往心里面去，该干什么，你还干什么去。”体现了一个科学事业长者的博大胸怀，使杨良金感到了阵阵暖意，差一点就没有掉下眼泪。
当天晚上，杨良金在散步溜达的时候，碰到了江苏省农学院朱耕如教授。
杨良金精彩的大会发言，在与会很多人中间留下深刻印象，其中也包括朱耕如教授。
一见面，朱耕如就对杨良金说：“今天你的发言讲的非常好，使我受到很大启发。”问杨良金“你是哪一所大学毕业的？在哪个单位工作？”
杨良金十分幽默地说道：“我是在‘农村大学’读的书，至今还没有‘毕业’，一直在‘读’。‘工作单位’就是我自己的试验田，‘领导’和‘员工’，就是我和妻子，还有孩子。”
当朱耕如了解到杨良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种田农民，感到十分震惊，他向杨良金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你真的是很了不起，像这样的学术年会，以往你参加过吗？”
杨良金俏皮地说：“以往一直没有，我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第一次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学术年会。”
听杨良金这么一说，朱耕如更加佩服不已，说道：“我们每一个前来参加学术年会的人，事先必须要交上一篇学术论文，论文审查通过以后，才能正式参加会议，在会上宣读论文，也叫做大会发言，难道你没有递交论文？那么，你的大会发言是怎么来的？”
杨良金一听，愣住了，没想到参加学术年会和大会发言，还有这么复杂，说道：“我没有递交过什么论文，通知让我来我就来了。大会发言也是一样，没有什么论文，是我自己写的发言稿，我不知道那个发言稿叫不叫做论文？”
朱耕如终于弄明白，杨良金参加年会及大会发言，是组委会根据杨良金的成果贡献情况，特意邀请安排。
出于对科学的尊重，对一名农村基层科技工作者的关心，朱耕如告诉杨良金，杨良金的那个发言，论点明确,论据充分,再加上分析，就是一篇非常好的学术论文。接着，他又把学术论文的写作方法，写作时需要注意哪些问题，仔仔细细跟杨良金讲述了一遍，鼓励杨良金说：“大胆地写吧，既然你能在农业科技领域取得这么大的成绩，也一定能写出非常好的学术论文，由实践上升为理论，相信你一定会在农业科技道路上越走越宽广。”
受到朱耕如教授的启发，杨良金一回到家，就辛勤笔耕，一门心思地进行学术论文写作。
朱耕如在会议期间说的那些学术论文的写作要求、文章格式等，有的杨良金记得，有的听过以后就忘了，急得他直抓脑袋。
玉兰在一旁提醒：“要不买一些书来，‘照葫芦画瓢’，照着上面的样子，人家怎么写你就怎么写。”
杨良金觉得玉兰说的也有道理，便买来一些参考书籍，临阵磨枪，一边学习论文写作方法，一边进行论文写作，对玉兰说：“我这不是抄袭，我这是仿照人家的写作格式。”
玉兰说：“你说的这些我懂，我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我也知道，考试做作业抄人家的不光彩，你不是那种人。”看着杨良金很辛苦的样子，感到有点心疼，“过去你不是已经写了不少文章，发表在报刊杂志上，还写那么多做什么？”
杨良金从一大堆书籍上抬起脑袋，对玉兰说道：“虽然你有的方面懂，有的你还是不懂，我以往写作发表的那些东西，叫做科普文章，‘豆腐干子’千字文，现在我写的这些，叫做学术论文，两回事情。”告诉玉兰，学术论文的写作要求很严，既要在本学科有着一定的首创性，还要有文章的逻辑性，指导实践的有效性，理论上一定要非常能够站得住脚，要经得起世界业内人士的推敲。
玉兰一听，惊讶地叫出声来：“啊，论文有那么复杂？”
杨良金笑着说：“如果不复杂，任何人都能写，那还叫做学术论文吗？”
杨良金把论文写好以后，因为写的是杂交油菜栽培技术，又是在全国杂交油菜学术年会上的大会发言，首先便寄给了“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请李殿荣提出修改意见。并随附短信一封，就一些不怎么懂的理论问题，向李殿荣学习请教。
稿件和征求意见的短信寄出去没多久，李殿荣便及时给杨良金写了一封回信。信中对杨良金的论文稿件给予充分肯定，对杨良金所提出的不怎么懂的理论问题，做了深入浅出的答复，释疑解惑。比如杨良金在信中向李殿荣请教，有的杂交油菜不育株通过增施硼肥，加强田间管理，能够收到一些菜籽，能不能把这些不育株也叫做“可育株”？李殿荣在心中耐心地向杨良金解释，“不育株”与“可育株”，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科学概念，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混为一谈。科学是严谨的，来不得半点含糊。使杨良金受到很深刻的教育，不仅弄懂了“不育株”与“可育株”本质上的区别，更加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科学是严谨的，来不得半点含糊。对李殿荣等前辈们严谨治学的作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经过赵合句和李殿荣两位前辈的认真修改，杨良金把两篇论文稿直接寄往陕西农垦科技和湖北农业科学杂志社，很快得到了回复，两篇全部同意录用。杨良金兴奋极了，拿着稿件录用通知单，一大清早就坐车赶往市里，到安徽师范大学生物系去找肖本如教授。因为在杨良金看来，自己的杂交油菜“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技术”，是与肖本如带领的安徽师范大学生物系课题组共同合作的结果，论文发表这一学术成就，不能一个人攫为己有。
肖本如见杨良金一大清早赶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杨良金在“超稀植高产高效栽培试验”中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为着试验上的事玉兰不理解，两个人发生争执找自己来评理。
杨良金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似地：“什么问题也没出，今天我来这里，
是特地向您报喜来了。”
肖本如问：“什么样的大喜事，让你一大清早就来我这里？”
杨良金取出杂志社的稿件录用通知单，在肖本如眼前晃了晃：“你瞧，这是什么？这是稿件录用通知单。我在这次杂交油菜学术年会上的大会发言写成了两篇论文稿，被杂志社全部录用了。”
肖本如看了，也跟着一道乐了起来：“是大喜事，是应该值得高兴。良金，我向你表示祝贺。”
杨良金朝肖本如白了一眼，说道：“怎么是向我祝贺？这是我们俩共同努力的成果，应该祝贺的，是我们两个人。”
肖本如先是有点不理解，后来似懂非懂总算明白了一点，说道：“良金你说的对，是我们俩共同努力的结果，应该祝贺我们两个人，同喜同贺。”
杨良金说：“我看你肖教授的样子，还是不理解。这样吧，跟你说个明白，我来这里就是想同你商量，论文署名的事。”
肖本如说：“这还用得着商量什么，文章是你良金的大会发言稿改的，又是你良金亲笔所写，署上你杨良金的大名不就得了。”
杨良金认真地说：“不行，应该署上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名字，因为我刚才说过，你也承认过，这一成绩的取得，虽然是我们俩共同努力的结果，但是你是主持人……”

 

第十三章  五次国际学术大会

我虽然在前辈们的帮助支持下，发表了一些科学论文，但这些论文的发表，并没有在我科学追求道路上划成句号，而是留下一连串的问号。这些留下的问号，我要与我的科研同仁们，不断探索、不断完善，不断有着新的发现，为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农村经济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摘自《杨良金日记》

在杨良金从事农业科研事业的人生经历中，最让他难以忘记的是，从1997年4月截至2011年7月，他以一个中国农民的身份，连续五次出席了具有一定学术性的国际农业大会。
这五次国际农业大会分别是：
第一次，1997年4月，在中国首都北京召开的第二届中国国际农业科技年会；
第二次，1999年5月，在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召开的第十届国际油菜大会；
第三次，2003年7月，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召开的第十一届国际油菜大会；
第四次，2007年3月，在中国长江重镇武汉市召开的第十二届国际油菜大会；
第五次，2011年8月，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召开的第十三届国际油菜大
会。
在此期间，杨良金还多次出席了国内召开的各种农业学术会议，进行大会交流发言。
由于有了1993年参加全国杂交油菜学术年会的经历，杨良金在后来的几次国际农业学术大会上，显得相对不怎么陌生。依照惯例，杨良金向大会递交了撰写的学术论文，经评审通过后，接到会议通知，再到会议召开地点报道，参加大会。
如果说杨良金1993年参加全国杂交油菜学术年会，多少带有一点面上照顾的因素（来自生产一线的农民），而后来的1次国际农业科技年会和4次国际油菜大会，则完全是凭着他取得的成果和实力，登上国际农业科技殿堂，大展风采。
杨良金在每一次的论文撰写中，都能理论结合实际，用大量的真实数据和自己的亲身经历说话，并把广大中国农民想要表达的心声，巧妙地穿插进去，让全世界都能够知道，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农民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遇到有机会进行大会发言，杨良金便认真准备，发言时声情并茂，充满激情，讲到激动之处的时候他声音洪亮，慷慨激昂，不仅在与会者心目中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也使杨良金本人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超脱与释放。回肠荡气，荡气回肠……

1、 多熟制——“谁来养活中国？”
1997年4月，中国北京，国际会议中心。
 
 

 
由国家农业部、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主办，中国农学会、农业部农业司、中国种子集团公司、德国拜耳公司、法国全国种子苗木协会、美国密西根州立大学等共同承办的第二届中国国际农业科技年会，在这里召开。
在这次农业科技年会的学术讨论会上，杨良金针对一度时期学术界争论比较激烈的“谁来养活中国”这一话题，通过查阅大量历史资料，结合他自己在生产实践中研究摸索的“三茬四作”和“四茬五作”多熟栽培模式，作了生动而又有趣的发言。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使与会的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400多位代表，特别是外国专家、海外游子们，进一步澄清了认识，看到了未来中国农业的希望，对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农民刮目相看，会场内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杨良金在发言中引用了自古以来，中国为了解决大国人口吃饭问题所采取的一项来自于田间地头的措施，即是具有中国特色并被长年推广应用的耕作模式——多熟制。
根据史料记载，多熟种植早在汉代就已经在中国的南方一些地方实行。西汉时期，广东一个叫做“交趾”（古代泛指五岭以南地区，辖境相当于今日广东、广西大部，越南的中部和北部）的地方，出现了双季连作稻“一年二熟制”的种植。由于一带气候炎热，雨量充沛，适合水稻种植，交趾成为我国双季稻最早的发祥地。可是当时由于社会经济等诸多原因，十分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这一地区的气候资源并没有得到有效开发利用，双季稻的种植面积也没有得到进一步扩大。
   到了唐代，又在云南的曲靖以南和滇池以西地区，出现了水旱轮作的“稻麦二熟技术”（唐代樊绰《蛮书》：“曲靖以南，滇池以西，土俗唯业水田，……水田每年一熟，从八月收获稻，至十一月、十二月之交，便于稻田种大麦，三月、四月即熟，收大麦后还种稻。”），但当时也只局限于曲靖和滇池地区，整个南方还是采用“一年一熟制”的种植方式。
    进入明代，随着社会经济形势的变化，多熟种植又在福建和浙江一些地区发展起来，并创造了“间作”（在早稻的行间插种晚稻，让晚稻和早稻在大田内有一段共生的时间，以延长晚稻的生长期）、中稻成熟，将中稻收割后中稻重发再生长，等其成熟，再进行第二次收割）等种植技术。
多熟种植真正在中国土地上大规模开始，以及“多熟制”这个名词的出现，还是在清朝。清“康乾盛世”期间，康熙与乾隆一个是爷爷一个是孙子的两个皇帝，先后提出推广。
据有关统计数据表明，中国人口在明代以前为5千至6千万之间，入清以后人口迅速增长，清乾隆六年（1741），突破至1亿人；乾隆三十年（1765）人口增加到2亿；乾隆五十五年（1790）又增加到3亿；道光十五年（1835），人口猛增至4亿。而从中国历史上人口增长速度来看，自汉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5900万人到清乾隆六年（1741）突破1亿人，用了1740年。而清代从1亿增长到2亿人口只用了24年，从2亿到3亿人口仅用了25年，从3亿到4亿只用了45年。由此可见，清代人口数量增长之多，发展速度之迅速，为中国历史也是世界史上绝无仅有。
    而与此同时，耕地面积虽然也有所增加，但增加的速度远远没有人口增长的速度快。明洪武十年（1377）到清嘉庆十七年（1812）的435年中，人口增加了5.04倍，耕地面积只增加了1.18倍，人口增长的速度是耕地增长速度的4.27倍。其中从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到嘉庆十七年（1812年）的104年中，人口增长了2.48倍，耕地面积增长只有48％，人口增长的速度是耕地增长速度的5.16倍。
人口增长过快，耕地增长缓慢的结果，使得人均耕地面积迅速下降。明万历六年（1578）的人均耕地为11.56亩，到了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人均耕地降为3.72亩，减少了68％；清嘉庆十七年（1812），人均耕地降为2.19亩，又少了1.53亩，即下降了41％。如果从明万历六年（1578）算起，到清嘉庆十七年（1812），中国的人均耕地足足减少了9.37亩，亦即减少了81％。 而根据当时生活水平，维持一个人生活所需之耕地，大约在4亩左右（清洪亮吉：“一人之身，岁得四亩，便可生计矣。”），如果用这个标准来衡量，清代乾隆、嘉庆时期的人均耕地面积都在这个标准以下。人多地少，遂演变为全国性的突出矛盾。当时的人们除采取垦荒屯田解决耕地不足外，千方百计地提高土地利用率，解决耕地面积不足的矛盾，便成为缓解人多地少矛盾的重要措施之一。
为了有效提高土地的利用率，发展耕作制度为当务之急，于是，多熟种植的方式便应运而生，具体表现为：一是从清代以前的“一年一熟制”发展成“二年三熟制”（禾谷类作物和豆类作物轮作，把用地和养地巧妙地结合起来，如麦、豆、高梁轮作 ，以及黍、麦、豆轮作等）、“一年二熟制”（有二种形式，一种是水稻同旱作物一年二熟，另一种是种植双季稻）和“一年三熟制”（“三熟制”完全是清代发展起来的一种耕作制度，主要有三季稻；稻、稻、麦；稻、稻、菜三熟种植）；二是这种多熟耕作制的发展遍及黄河中下游、长江中下游和闽广地区，是一种全国范围的变化。这种全国范围内出现高复种指数的大变化，也是在中国历史甚至世界史上从来没有过，是清代创造的一个历史奇迹。
杨良金认为：“康熙执政号召推广两熟制以后，人口与经济增长速度快，乾隆执政号召推广多熟制栽培，实际上就是油菜、水稻、水稻三熟制，当时是能称得上多熟制。其实根据现代科学技术的进步，实施农业的创新，中国农业资源条件，中劳动人的勤劳智慧，乾隆提出来的多熟制栽培与现代“四茬五作”相比，复种指数还百分之二百的差距”。
二年三熟、一年二熟与三熟的“多熟制”发展推广，极大地提高了土地利用率，扩大了耕种面积。在北方“二年三熟制”地区，土地利用率提高了50％；南方的“一年二熟制”地区，土地利用率提高了100％；华南“三熟制”地区，土地利用率提高了200％。对于人多地少的清代来说，不仅缓解了耕地面积增长赶不上人口增长速度的矛盾，解决了“民以食为天”的吃饭问题，尤为重要的是，摸索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耕作制度的科学化道路，带来了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可以说清朝“康乾盛世”的出现，跟多熟制的推广应用有着密切的联系，以至于人们只要一提到“康乾盛世”，便会想到十分了不起的多熟制种植；一提到多熟制，就理所当然地联想到清代出现的“康乾盛世”。
杨良金在发言中认为，“多熟制”是勤劳智慧的中国农民在生产实践中，总结摸索出的一套科学种植方式，是历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别的国家可以采取“休耕”制度，而中国则只能根据本国的国情实行“轮作”，在改革与创新种植模式上面下功夫，努力提高复种指数，提高土地的利用率，才能增加产量与效益。
杨良金在发言中认为，虽然清代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发展“二年三熟制”、“一年二熟制”和“一年三熟制”的多熟种植模式，开始有了“多熟制”的叫法，但是并没有到了“一年三熟制”就是多熟制的终止，而是在不断地发展，不断地丰富多熟制的内容。
在发言中，杨良金透出这样一个信息：近些年来，他所研究的“三茬四作”和“四茬五作”多熟栽培模式，就是在“一年三熟制”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超高效种植方式。大量数据表明，“三茬四作”和“四茬五作”多熟栽培模式，纯利润是传统栽培方式的4.4倍；复种指数比传统的油、稻、稻栽培方式提高了83%—125%。
杨良金在发言中认为，由于历史原因，我国人口随着自然增长逐年增多，加上我国交通建设、城乡规划和乡村企业快速发展，造成农业资源下降。这些不利因素并没有难倒伟大的中国人民，而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在农业科研上大做文章，深入挖掘土地资源的潜力。采用“三茬四作”和“四茬五作”多熟栽培模式等多熟制种植方式，可以利用有限土地资源，发挥出更大经济效益，大幅度增加农民收入，使粮、油、蔬菜生产同步提高。照这样发展下去，到了2030年，中国能够确保人均粮食达到400公斤，中国全国粮食总产量7亿吨目标并不是什么神话，而是一定能够实现。
杨良金在发言中十分激动地说：“现在国际上有人担心，中国人口这么多，发展的这么快，土地资源又这么有限，‘谁来养活中国’，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在我认为，这个问题提的很荒谬，讲严重一点就是瞧不起我们中国人，瞧不起我们中国农民。作为一个农民，我知道，虽然我也经历过吃不饱肚子饿饭，那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造成的灾难。这种灾难古今中外任何国家在发展阶段都有可能出现，但是我们中国人民顽强地挺了过来。从那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关心我们种田农民，连续好几年的中央1号文件都专门为我们农民下发，农民的种粮积极性非常高涨。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依靠农业科技，依靠我们中国农民勤劳的一双手，依靠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多熟制’宝贵遗产，并且不断发扬光大中国多熟制的内涵，掌握了科学技术的现代中国农民不仅能够养活中国自己，而且还能提供粮食给世界上那些缺少粮食的国家和人民……”
杨良金的发言刚一结束，会场便立刻爆发起热烈的掌声，对杨良金的观点报以赞同。
会间休息的时候，一位韩国农业专家特地来到杨良金下榻的房间，操着不纯熟的华语，对杨良金说：“杨先生，您讲的真好。没来开会之前，我和我的同事都在议论，中国这么大，马上香港又要回归，香港土地那么少，没有种植粮食的地方，本来中国的人口就很多，加上香港又来了这么多的人，香港回归以后，中国的粮食问题将会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中国的粮食问题如果不能解决，‘谁来养活中国？’将会给世界带来恐慌。现在听杨先生您这么一说，让我了解到，你们中国还有‘多熟制’这样的法宝，你们中国，你们中国农民，真的是很了不起。回去以后我要告诉我的同事，任何种担心都没有必要，中国能够解决他们自己的粮食问题，不仅不会给世界带来负担，而且还会给世界作出贡献。”
杨良金笑着对那位韩国农业专家说：“香港回归以后，马上澳门又要回到祖国怀抱，我们中国农民一样让我们的同胞们，既能吃的饱，又能吃的好。”
那位韩国农业专家跟着也笑了起来，说道：“杨先生，您说的话让我很感动。我相信，如果有一天台湾回归以后，你们中国农民也会像对待香港同胞和澳门同胞一样，让他们既能吃的饱，又能吃的好。”
杨良金笑着说道：“台湾回归以后，吃饭问题不需要我们这些大陆农民兄弟烦任何神，他们的粮食种植，搞的一点也不比我们差，甚至很多地方搞的比我们好，我们大陆农民，需要向台湾同胞学习的地方，多着呢。”

2、“中国农村大学”的大学教授
1999年10月，杨良金接到来自第十届国际油菜大会组委会主席的大红请柬通知，他向大会递交的《超低密度油菜分枝潜力与基茎位分枝的利用》学术论文，经过专家评审后，被正式录用，邀请杨良金前往第十届国际油菜大会主办地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参加会议。
国际油菜大会，是由国际油菜咨询委员会(GCIRC，总部设在巴黎)举办，它是国际油菜界规模最大、级别最高的学术会议，每4年召开一次。国际油菜大会广泛的学术声誉，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国油菜研究领域顶尖专家和国际知名人士参与，历届大会参会人数均在700人以上，有时竟高达800余名。在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举行的第十届国际油菜大会，共有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760多位专家和相关人士参加。
首次跨出国门，搭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飞机远涉重洋，飞赴南太平洋岛国澳大利亚，飞机在天空中飞翔，杨良金的心情非常激动。
全国杂交油菜协会会长李殿荣也参加了这次盛会。在飞机机舱内，李殿荣看到杨良金把脖子伸得长长的，透着飞机舷窗玻璃，瞪大眼睛，朝下面好奇地张望，便笑着问杨良金：“小杨，你是第一次出国吧？”
杨良金依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机窗外面，回答道：“是的，是第一次出国，而且是第一次乘坐这么大的飞机，第一次看到这么广阔的海洋，简直就是一望无边，壮观极了。”激动兴奋之情，一时难以言表。
李殿荣以为杨良金是陶醉在第一次出国的喜悦当中，便对杨良金说：“我第一次出国的时候，也是跟你小杨一样，高兴的不得了，见到什么都感到好奇，感到新鲜。”
杨良金继续沉浸在激动和兴奋之中，他望着下面浩瀚壮阔的海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李殿荣在说话：“小的时候，我看到自家门口的小水塘，就觉得不得了，在我的眼光中，好像水只有小水塘那么大，珍珠似的，晶莹剔透。后来看到比家门口水塘还要大的青弋江，像是一条金色的玉带，长长的，蜿蜒不绝，注入长江，那时候还没有见到长江是个什么样子，以为水就像青弋江那么大。再后来看到了长江，那种气势，那种雄浑壮观的场面，‘大江东去浪淘尽’，让人引发出很多联想。现在我看到了东海，看
 

到了太平洋，海洋就在我的脚下，就在飞机肚皮下面，湛蓝湛蓝的，跟天空一样地蓝，水天一线，广阔无边，好像地球上所有的水全都汇集到这里，‘海纳百川’，才是真正地大啊。”
李殿荣笑着说：“听你小杨这一番话，好像还有很多哲理，水平就是不一般。”
杨良金谦虚地回答：“哪里的话，比起李伯伯您来，晚辈我相差的太远。就像是小时候看我家门口的水塘，哪里能跟我们现在看到的海洋相比？”
李殿荣不无感慨地说道：“这些年来，你小杨进步的非常快，远的不说，就拿这次你向大会递交的《超低密度油菜分枝潜力与基茎位分枝的利用》学术论文，首次在国际上提出油菜每亩可栽2000株，这个数字，在国际油菜领域可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非但如此，你还在论文中提出‘基茎位分枝’的理论，发挥油菜的个体生产力，特别是油菜角果的生产潜力，组成超高产群体，有效提高油菜的产量。你的这个理论观点非常新颖，论据也很充分，可以说是既实用，又有超前意识，连我这个从事杂交油菜研究多年的老兵，读完以后也感到震撼，愧叹弗如。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杨良金羞红着脸回答道：“其实我的这篇学术论文，很多观点都是在您李伯伯的理论指导下，结合我的生产实践，又在试验组的专家教授们的共同帮助下完成，是大家的成果，我只不过把它整理出来而已。论文写出来以后，我在我们那里找了好多位教习英语的大学教授，请他们帮助翻译，都是因为论文里面油菜生产技术的专业用语多，教授们翻译起来感到吃力，如果继续翻译下去，很有可能延误大会递交论文的时间，李伯伯您在得知这一情况后，让我立即把论文寄到西安您那里，您帮助找专业人士翻译，这才有了英文版的这篇学术论文，才有了我参加第十届国际油菜大会的资格。如果不是李伯伯您的帮助，我杨良金哪里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参加世界顶尖级国际油菜大会？哪里能够出到国，登上国际农业科学殿堂？”
李殿荣赞许地望着杨良金，在他的心头，又一次漾起杨良金关于“水塘和海洋”的说法，人生永无止境的哲理。
飞机掠过蓝蓝的大海，降落在澳大利亚堪培拉国际机场。
下飞机的时候，一位浙江来的参会专家发现杨良金随身带了不少的袋装方便面，便笑着打趣道：“您刚才说您杨良金是第一次出国，我看不像。您带了这么多的袋装方便面，在国外不用花钱买吃的，把外汇节约下来买东西带回去，只有出国老手才会这么做，您杨良金的出国经验，真是很丰富啊。”
杨良金被说得语塞起来：“我，的确是第一次出国，一点经验也没有。我买方便面带到国外，是因为我吃不惯外国的西餐，牛奶面包那些东西吃不饱肚子，没有办法，只好在国内买了点方便面带上，到时候肚子饿了，泡一点充充饥，根本没有想到把外汇节约下来买东西带回国内的意思。当然了，这个买方便面的主意，也是我们那里出过国，有经验的老手教我这样做，我从来没有出过国，不知道带方便面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李殿荣见杨良金很是窘迫的样子，便出面帮助杨良金解围：“好了，不用拿小杨开玩笑了。靠吃方便面把外汇节约下来买东西带回国内，那是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穷，物品匮乏，想出的一个穷法子。现在不一样了，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中国人不再像过去那样没有钱，市场上物品充裕，想买什么都能买到，还用得着玩这个花招？那个出国买袋装方便面的时代早已过去，如今别说是第一次出国，即便是出国老手也不会这么做。你们大家就快点帮小杨想个办法，这么多的方便面（杨良金带了四件20多袋），过海关的时候要是查起来，十分啰嗦，小杨英语不会，跟外国人交往语言又有困难，耽误了大会组委会接站的时间，麻烦可就大了。”
杨良金一听也急了：“要是过海关啰嗦，索性我就把方便面丢在这里算了，免得给大家带来麻烦。”后悔不应该听别人（出国老手）的话，将这么多的袋装方便面从国内买好带到国外。
李殿荣阻止道：“既然带来了，怎么能丢下不要呢？再又说了，你小杨要是把方便面丢在这里不管，肚子饿了的时候，想吃东西可怎么办？”
杨良金说：“那我就吃西餐算了，不习惯也要强制自己习惯。‘三年困难时期, ’，野菜, 观音土我, 都吃过，外国人的牛奶面包，不比我们中国的那些东西强？”
李殿荣笑了：“以往我出国，方便面我也带过，我采取的办法是，过海关的时候尽量找女关员检查的关口通过，女关员一般不像男关员那么严格，心肠比较慈软，好说话，容易通过。”
杨良金听后，拍手叫好：“好，我这就按李伯伯您说的那样，过海关的时候，专找女关员检查的关口通过。”
那位刚才同杨良金开玩笑的浙江参会专家见此情景，也安慰起杨良金
来，说道：“杨良金您放心，真的要是遇上什么麻烦，我们大家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你杨良金走不了，即便是大会组委会接站的人来了，催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走，不离开机场，绝不能把你杨良金一个人丢在这里。”
杨良金感到好一阵子温暖，他摇了摇脑袋，叹息道：“哎，这倒霉的方便面。”
结果过海关的时候还是非常顺利，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杨良金和他所携带的袋装方便面，顺利通过海关。一行坐上大会组委会派来的接站大客车，到达下榻的饭店。
大会期间，除了李殿荣等少数几位中国专家在大会做了学术报告发言，杨良金等别的一些参会人员，都是以书, 面论文的形式，表达自己的学术观点。
即便如此，杨良金的《超低密度油菜分枝潜力与基茎位分枝的利用》一文，仍然引起与会专家们的高度关注。除了他的基茎位分枝理论角度新颖，见解独到，其大量的来自生产一线的真实数据，更是令人感到信服，无可挑剔。
只有小学文化的中国农民杨良金，能写出那么有分量的学术论文，拿到国际油菜大会上发表，使得很多参会者都感到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这一天，一位加拿大朋友来到杨良金下榻的宾馆房间，表现出很有礼貌的样子，对杨良金说：“杨先生，我姓邓，我也是华人。从我爷爷到加拿, 大加入加拿大国籍，到我已是第三代加籍华人。我们都是华人，炎黄子孙，是同胞，请您杨先生跟我说老实话，您真的是1天大学也没有读过，甚至连中学都没有上？”
杨良金一愣，不知道对方问话是什么意思，便随口回答道：“中学我读过，不过只读了20天，因为家里面穷，没有再往下读，辍学回家种田。”
加拿大邓先生紧追不舍，继续问道：“中学您杨先生读了20天，难道大学一天也没有读过？”以为抓住杨良金的破绽，脸上露出复杂的微笑。
杨良金这才发觉出来，对方表现的所谓“礼貌”，其实并没有安什么好心，而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杨良金将计就计，给对方设下一个圈套，故意说道：“邓先生，实话跟你说吧，大学我读过，而且读过不止20天。”
加拿大邓先生得意地笑了，说道：“难怪呢，如果没有读过大学，您能写出这么好的论文？”以教训的口气对杨良金说，“我说你们这些人啦，喜欢虚荣，大学读过就老老实实地说读过，偏偏说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博得人家的同情。”见杨良金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转又态度变好起来，“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说说而已。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名华人，大家都是炎黄子孙，自家人，我是不会见笑您杨先生的。再请问一下杨先生，您读的是哪一所大学，是在你们中国国内，还是在国外？”
杨良金以农民的狡黠，故作讳莫如深地回答道：“我呀，我读的那所大学，您邓先生大概听都没有听说过。我们那所大学，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所学校，学生人数也是世界上最多，没有哪一所大学能够超过我们的大学。”
加拿大邓先生被说的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便问道：“您，杨先生
您说的，到底是哪一所大学？我跑遍了世界上很多地方，没有哪一所世界名校我不知道，您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杨良金“哈哈”笑了起来：“我们那所大学，叫做‘中国农村大学’，有8亿多学生（农民），直到今天，我杨良金还没有从我们的‘中国农村大学’毕业呢。”
（采访中笔者了解到，杨良金还是南京师范大学、江苏河海大学、安徽师范大学等多所大学的客座教授，经常在这些大学开设讲座，指导研究生撰写学术论文，传授农业科学知识，不愧是一名“中国农村大学”走出来并“留校任教”的大学教授）
加拿大邓先生感到更加困惑，问道：“您杨先生跟我说的是实话？您真的是‘中国农村大学’毕业，不，还没有从‘中国农村大学’毕业，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农民？”还是感到不解，“您如果没有读过大学，论文的英语翻译的那么好，又当怎么解释？”
杨良金心存感激地说道：“那是我们‘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先生找来专业人士，帮我翻译的这篇论文。如果不是李殿荣先生，我还参加不了这样高规格的国际油菜大会呢……”友好地拉着加拿大邓先生的手，“您刚才不是说过，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是一家人，我怎么能, 在自己家里人面前不说实话？到底我是不是农民，您邓先生握一握我的这, 双手，就全能知道了。”
加拿大邓先生握着杨良金长满粗茧的大手，十分惭愧：“我自认为我是三代华人出身，又是专门研究中国杂交油菜，多次到过中国，对中国有所了解，看来还远远不够。要想对中国有所了解，必须首先要了解中国农民，要在您杨先生说的‘中国农村大学’，老老实实地学习深造。”
杨良金笑着说：“像您邓先生这样的水平，如果在, 我们‘中国农村大学’，您就是我们‘中国农村大学’的研究生了。”
杨良金和加拿大邓先生两个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开心地笑了起来。
加拿大邓先生临离开杨良金下榻的宾馆房间时，杨良金送给了邓先生几袋方便面，说道：“这是我从祖国带来的，您拿回去品尝品尝吧。”
加拿大邓先生接过杨良金赠送的方便面，激动地说道：“谢谢，谢谢杨先生，我一定将这几袋方便面，带回去给我的父亲，让父亲和我的家人亲口尝一尝。我要告诉父亲他老人家和我全家，这是我在参加第十届国际油菜大会的时候，一位中国农民朋友送给我的，那位中国农民朋友，是一位了不起的油菜专家，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科学家。”

3、并非不是“安徒生童话”的真实童话
2003年10月，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第十一届国际油菜大会在这里隆重召开。
哥本哈根是一座充满童话色彩的欧洲古老城市，被称为“世界童话之王”的安徒生，就是在这座城市走向童话创作道路，写下了《丑小鸭》、《买火柴的小女孩》、《白雪公主》等著名童话作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有思想有追求的人们。
继1999年参加了在澳大利亚堪培拉召开的第十届国际油菜大会以
后，杨良金又以《套种苗蒜的油菜对抗逆性产生的影响》这一学术论文，赴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参加第十一届国际油菜大会。
一踏上哥本哈根这座童话般的城市，杨良金立刻便被矗立在道路两旁的安徒生童话雕塑深深吸引。在《丑小鸭》雕塑跟前，杨良金停下脚步，驻足观看，久久不愿离开。当一同前来参加第十一届国际油菜大会的同伴们催促杨良金快一点离开，他都全然不觉。
“生活本身就是一部童话。”（安徒生语）在此之前，杨良金曾经读过不少安徒生童话的图书，他知道，被人们耳熟能详几乎成为家喻户晓的童话《丑小鸭》，就是安徒生根据其本人的真实生活经历，创作而成。
安徒生出生在丹麦一个叫做菲英岛欧登塞的贫民区，父亲是一个鞋匠，安徒生11岁的时候父亲病逝，母亲是一个濒于讨饭境地靠为人洗衣服过活的寡妇。安徒生小的时候生活非常困难，经常同饥饿打交道，遭到有钱人家孩子的歧视。安徒生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却有着一个和自己身份很不相称的志向，想当一名出色的艺术家。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安徒生14岁那年告别了家乡，前往举目无亲的哥本哈根闯荡。他先是在皇家剧院当一名小配角，活跃在舞台。后因嗓子失润，不能再在舞台上歌唱，艺术家之梦遭到了彻底的破灭。安徒生毫不气馁，以十分顽强的意志，克服了超出常人难以想象的种种困难，进行写作。一开始安徒生为皇家剧院写剧本，但他写的剧本不适宜演出，未能被剧院采用。安徒生不放弃，不抛弃，继续勤奋努力，笔耕不辍，
 
 

 
转为童话创作，终于在童话创作道路上取得巨大成就，成为世界童话不朽的创始人。
是安徒生特殊的生活经历，创造了“丑小鸭”的故事；是哥本哈根这座美丽的城市，创造了不朽的安徒生童话。
伫立在《丑小鸭》雕塑前面，杨良金心中不由在想，自己的人生经历，很多都与安徒生有着十分相似之处，岂不是中国版的“丑小鸭”，并且继续在哥本哈根这座城市里创造着生活中的安徒生童话？
细说起来，杨良金这回带到大会的《套种苗蒜的油菜对抗逆性产生的影响》学术论文，以及有幸参加第十一届国际油菜大会，其本身就是一个并非不是“安徒生童话”的真实童话。
每四年一届的国际油菜大会就要召开，杨良金挑灯夜战，伏案撰写学术论文，准备向大会组委会投稿，跃跃欲试地想再一次有幸参加。
论文写什么呢？杨良金想了很多选题，都觉得不理想，不是没有新意，就是写起来理论上把握不住。桌子上的稿纸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感到十分苦恼。正在这时，一股刺鼻的大蒜味冲了进来，玉兰悄没声息地走到杨良金身旁。
杨良金和玉兰都是南方人，典型的南方生活习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玉兰却像北方人那样喜欢吃大蒜。为了生活中这一琐碎小事，杨良金没少跟玉兰发过牢骚，平时马虎一点也就算了，偏偏这回杨良金正在为撰写论文找不到选题的事情烦恼，却突然冒出来股刺鼻的大蒜味道，不由得让杨良金深为愠怒，没好气地说了玉兰一句：“瞧你这个人，人还没有进来，大蒜味道就到跟前来了。你没看见我正在写论文吗，凑的哪门子热闹？”
玉兰知道，杨良金写文章的时候最怕别人打扰，因此玉兰在走进房间时，蹑手蹑脚，尽量做到不发出一点声响，不影响杨良金写作。可是玉兰在吃晚饭的时候嚼了几瓣大蒜，残存的大蒜气味还是被杨良金嗅出，发现了自己的到来。
见杨良金十分疲惫的样子，玉兰又是心疼又是故作不高兴地反白道：“大蒜味道怎么啦？大蒜能够帮助消化，还能杀菌，你不是也在示范田里套种大蒜吗？都深更半夜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熬夜写什么论文。瞧你这副样子，眼睛都熬红了，光顾着写论文，到现在晚饭都没有吃……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吃的，打蛋还是下面，还是泡点炒米充充饥，你跟我说。”
杨良金把脑袋从稿纸上抬了起来，无奈地说道：“你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费什么事给我做吃的了。”想了想，又说道，“行，真要是给我做吃的也行，不过你不要给我打蛋下面泡炒米，冲杯牛奶给我喝吧。”
玉兰悻悻走出房间，忙着去给杨良金冲牛奶，嘴里嘀咕着：“才出了几回国，就学人家外国洋派，喝牛奶，还嫌我吃大蒜身上有大蒜味道，闻不习惯。要是再出上几回国，还不知道怎么样嫌弃我呢？”
杨良金听出玉兰话中有刺，便站起身来，说道：“外国人洋派有什么不好，喝牛奶有营养呢。”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来着，大蒜？大蒜能够杀菌，你说我在油菜示范田里套种大蒜？”
玉兰不高兴地嘟哝着：“不都是你说的，大蒜能够杀菌，套种到油菜示范田里帮助油菜杀菌抗菌吗？你说过的这些话，难道你都忘啦？”
杨良金把脑门一拍，高兴地叫了起来：“好，论文的题目有了，就叫做‘油菜田里套种大蒜，杀菌抗菌’（后在李殿荣等专家指导下，将题目定为《套种苗蒜的油菜对抗逆性产生的影响》）……”
一股突然而至的刺鼻的大蒜味道，成就了一篇学术论文，使得杨良金又一次参加了在 “安徒生童话”诞生地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召开的国际油菜大会，其本身就是一个并非不是真实的安徒生童话。
杨良金在论文中所说的“抗逆性”，指的是植物具有的抵抗不利环境的某些性状，如抗寒、抗旱、抗病虫害等。自然界一种植物出现的优良抗逆性状，在自然界条件下很难转移到其他种类植物体内，这主要是因为不同种植物之间，存在着生殖隔离，而采取油菜套种苗蒜，便可以避开这一缺憾，达到事半功倍的实效。
杨良金在论文中提到套种苗蒜（大蒜）的关键技术，是“将大蒜分成小瓣后摊在地上喷少量水催芽，等蒜芽长到1厘米的时候，再将蒜种均匀地撒到条沟内，加盖优质土杂肥，出苗以后浇施人畜粪加尿素，每次每公顷用75公斤尿素加上7500公斤人畜粪。”
杨良金在论文中引证的论据是，大蒜属于含抗菌物质（植物杀菌素），而且效力最大的高等植物，具有广谱抗菌作用。大蒜中含有一种叫做“硫化丙烯”的辣素，这种辣素能够杀灭很多病菌和人体内的寄生虫。杀菌能力可达到青霉素的十分之一，对葡萄球菌、链球菌、肺炎球菌、伤寒杆菌、大肠杆菌、痢疾杆菌等病菌及人体内的寄生虫如钩虫、滴虫等，都有杀灭作用。能够抑制甲型流感病毒，杀灭痢疾阿米巴原虫。近代科学研究表明，大蒜的药理功能还在于大蒜素具有极强的氧化作用，能侵蚀细菌，剥夺多种细菌的生存能力。同时蒜酶和微量的金属锗、硒，还具有抗癌和抑癌效力。
杨良金在论文中认为，大蒜有这么多的好处，如果把它用在油菜套种上，不仅能够帮助油菜杀菌抗菌，还由于植物共生原理，使得油菜本身也吸收了不少大蒜的营养成分，被人食用后，又增加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辅助功能 。
论文寄到大会组委会以后，专家们在评审中一致认为，这是一篇很有学术价值而且很有创新思想的学术论文。油菜套种苗蒜对油菜起到杀菌抗菌作用，是国际油菜领域首次提出的一个理论，给予的评价非常高，顺利获得通过。
大会期间，杨良金真诚地请随团翻译人员陪同，跑遍了哥本哈根很多家书店，最后花了100多欧元（相当于人民币1000多元），买了一部精装本英文版《安徒生童话》。
杨良金费尽周折购买《安徒生童话》（所带外汇不够又从同伴那里凑了点）图书，不仅是作为来到世界“童话之都”丹麦哥本哈根的一种纪念，更是将这部书作为对自己的一种激励，时时提醒自己：世界上任何事情，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成。
生活就是一部童话。

4、从“三熟制”到“三茬四作”立体套种模式
2007年3月，第12届国际油菜大会在中国武汉召开。
国际油菜大会是国际油菜界规格最高的盛会，以往每一届会议都是在欧美国家举行，这一次是首次在亚洲国家召开，落户在改革开放的中国土地上。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油菜生产国，油菜生产面积700多万公顷，油菜年总产量1300万至1400万吨，种植面积和产量都占世界30%以上，作为东道主国家承办这一盛会，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当之无愧。
第十二届国际油菜大会是由国际油菜研究咨询理事会主办，华中农业大学、中国农科院油料研究所、湖北省农业厅、湖南农业大学等单位共同承办。参加大会的代表来自世界上31个国家和地区的油菜专家、学者，政府官员以及油菜加工、贸易等产业界人士，共约800多人，其中外国代表近500人，向大会提交的学术论文共达689篇，为历届国际油菜大会规模之最。
大会的主题是，“十字花科油料作物可持续发展”。
所谓的“十字花科油料作物”，主要是指油菜。油菜是我国油料作物和蜜源作物重要门类之一，其籽粒是制浸油脂原料主要品种之一,栽培范围遍及全中国，分为冬油菜和春油菜两种。种植面积约占全国油料作物总面积的40%以上，产量占全国油料总产量的三分之一以上，居世界首位。
大会以大会报告、分组报告、专题讨论和墙报等形式，对油菜种资资源利用、遗传育种、生物技术、功能基因组、转基因、栽培生理、病虫防
治、品质与加工、生物柴油、经济贸易等诸多领域开展广泛的学术交流。不仅为世界油菜科学技术交流提供了广阔的平台，同时也对承办国中国的油菜科学技术创新以及产业发展，起到十分积极的促进作用。
应大会组委会主席傅庭栋（中国工程院院士、华中农业大学教授，1991年被国际油菜研究咨询委员会授予国际油菜科学界最高荣誉奖——“杰出科学家奖章”）邀请，杨良金带着他的论文《城郊农区油菜立体套种模式研究》，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长江上游城市武汉又一次参加了这一国际油菜界盛会。
继1997年4月在第二届中国国际农业科技年会上，杨良金结合自己在生产实践中研究摸索出的“三茬四作”和“四茬五作”多熟栽培模式，对一度时期内学术界争论比较激烈的“谁来养活中国”这一话题，进行了坚强有力的回答。在第十二届国际油菜大会上，杨良金又一次再提“多熟制”栽培技术，并进一步上升为“立体套种模式”理论，这是杨良金在科学探索道路上迈出的很大一步。
“立体套种模式”，指的是是油菜与其它农作物同期共生的科学接茬。建立良好的生态群落结构，使油菜田间生态环境中的光、热、水、肥、气等生态因子得到有机协调，从而产生了油菜与其它农作物同期共生互促，是一种新的超高效生态模式。
其实早在3年前的2004年6月，安徽省科技厅就已经组成了以赵合句
 
 

 
（中国农业科学院油料研究所研究员、全国杂交油菜协会秘书长、农业部全国油菜专家顾问组成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为鉴定委员会主任，宋国良（安徽农业大学教授、曾获“安徽省油菜事业终身荣誉奖”、 安徽省油菜生产顾问）为鉴定委员会副主任的专家组，对杨良金的芜湖良金高效农业研究所与中国农业科学院油料作物研究所，共同承担的国家“十五”科技攻关重点研究课题中“双低油菜立体种植与超高效益研究与应用”子专题项目，也就是“立体套种模式”理论的前身，进行了成果鉴定。
专家组在听取了杨良金的项目总结汇报，审阅了有关文件和资料，进行质疑后，经认真讨论，提出三点鉴定意见：
一是该项研究锁定了长江中下游地区油菜亩产200千克的高产目标，优选出适合立体套种的油菜品种4个，适合套种的蔬菜品种8个，并创新了7种以油菜为主栽品种的立体高效种植模式，以全年“三茬四作”为主体，其复种指数提高到300%以上，对于巩固和提升油菜生产能力，实现农田资源高效利用和农民增收，探索了一条十分有效的途径。
二是该项研究针对7种立体种植模式，研究配套了关键栽培技术，尤其是优选品种、油菜“超稀植”、合理肥水运筹、病虫草害的综合防治、间套操作等技术，可操作性强，具有重要的推广和应用价值。
三是目前该项技术已经在安徽省的芜湖县、湖北省的当阳市等地累计推广18.8万亩，油菜平均单产200千克左右，并辐射到周边的马鞍山、宣城等地达45万亩，累计创经济效益1亿多元，每亩纯收入比当地传统的油—稻—稻和油—稻“两熟制”成倍增长，取得明显成效。
专家组一致认为，“该项研究选题正确、研究资料翔实、配套措施实用，研究抓住立体种植、科学接茬、合理稀植、科学肥水搭配等关键环节，实现了高效益，对油、稻为主的长江中下游地区农民在稳定粮油的前提下，增加经济收入提供了一条有效途径，丰富和发展了油菜立体栽培的理论与实践，为油菜的优质、高效创出了一条具有良性循环的新途径，具备国内同类研究的领先水平。”（摘自《“关于双低油菜立体种植与超高效益与应用”成果鉴定书》）建议进一步整理研究成果资料，加大宣传和推广应用。
时隔3年后的2007年4月，杨良金按照专家组的建议，将“立体套种模式”这一成果整理成学术论文，带到第12届国际油菜大会，使之得到国际油菜界的普遍认可，在世界范围内进行宣传，达到进一步推广应用目的。
从1997年4月，在中国北京召开的第二届中国国际农业科技年会上，杨良金提出“三茬四作”和“四茬五作”多熟栽培模式，对“谁来养活中国”进行坚强有力的回答（抑或是一种回击）：“依靠老祖宗留下的‘多熟制’宝贵遗产，掌握了科学技术的现代中国农民，不仅能够养活中国人自己，还能提供粮食给世界上那些缺少粮食的国家和人民。”到2007年3月在中国武汉召开的第12届国际油菜大会，正好是10年时间。
10年时间过去，“弹指一挥间”，无论是中国还是世界，在经济社会等各个领域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杨良金本人也在这10年当中，通过不断科学实践，理论上有了很大提高，“咬定青山不放松”，杨良金的《城郊农区油菜立体套种模式研究》一文，谈的就是“多熟制”和“立体套种模式”。谈的就是农业增效，农民增收。
杨良金在论文中认为，中国的人口近些年增幅比较快，交通建设、居民建房和城市化进程发展占用的耕地面积比较多，“人地矛盾”相对比较突出，特别是城郊结合部土地占用量比较多，如果采取油菜“立体套种模式”，则既有利于解决“人地矛盾”，又有利于缓解城郊结合部用地矛盾，更加有利于解决剩余劳动力资源，促进粮、油、蔬菜经济全面发展。
杨良金在论文中又一次针对“谁来养活中国”这一话题，进行了科学而又认真的回答：“中国用占世界7%的土地，养活了占世界22%的人口，研究农业成果必须要从实际出发，充分利用本地有利的资源条件，在有限的土地上发挥出更大的经济效益。实践证明，油菜套种、再套种后茬两季稻新的立体种植模式，使单位面积的产量与效益增加4至10倍，在粮、油、菜产量与品质同步提高的基础上，使得土地复种指数提高到383.3%至425%，这充分说明中国农业的增产潜力依然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说明中国人完全有能力自己养活中国人自己。”
杨良金不仅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他把理论转化为实践，创作了不少的农业科技“顺口溜”，编制了《配方施肥速查表》、《叶龄模式示意图》等“傻瓜技术”，以解决种田农民“老龄化”、“妇女化”、“低文化”推广应用中的难题。使得80%以上的种田农民，对这些技术一看就懂、一听就会、一用就能增产增效，加快了农业科研成果转化为第一生产力的速度。
杨良金在论文中指出，通过油菜立体高效栽培的培训与推广，能够促使化学肥料利用率提高14—15%，水分利用率提高15—17%，病虫草害损失率降低到5%以下，劳动生产率提高20%以上，科技贡献率提高20%。他以建立的5万亩油菜套种高效农业生产技术核心试验区、20万亩示范区、30万亩辐射区以及迟播优质油菜双季晚稻试验示范区为例，其平均单产增加10以上，纯利润增加5倍以上。
杨良金在论文中认为，采取“立体套种模式”，不仅能够提高复种指数，实现粮、油、蔬菜同步增长，有效缓解了“人地矛盾”，为国家粮油安全提供了强有力的技术支撑，还对保护农田环境和实现农业可持续健康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经济效益十分明显，社会效益巨大，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5、布拉格墙报大厅
2011年8月，杨良金参加了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召开的第十三届国际油菜大会。
杨良金这一回带到国际油菜大会的学术论文是，《不同施肥水平与运筹方法对超低密度油菜产量的影响》。
杨良金在这篇论文中，首次提出了油菜基肥与苗肥、腊肥为5比3比2的肥水运筹方法。采取这种肥水运筹方法，可以确保半冬性油菜在次年5月中旬以前收获，不仅不影响后茬两季稻的产量和品质，而且减少了自溶性肥料的流失，提高了化学肥料的利用率，解决了施肥用工过多等突出问题，降低了物化和活体劳动力的投入成本，极大地实现了油菜生产的节本高效。
按照杨良金的肥水运筹方法，在施肥过程中，基肥约占总施肥量的50%，以氮素和磷素为主，适当增加硼肥菜籽饼粕，作为基肥施用；苗肥约占总施肥量的30%，氮、磷、钾兼用，移栽后的11月下旬追施为最佳，可根据天气情况，兑水浇施或是雨天撒施（进入12月份以后控制施肥，使冬油菜能够安全过冬）；腊肥约占总施肥量的20%，在次年的1月下旬或2月上旬开始追施，追施腊肥时每公顷适当增施一些人畜粪，以增加油菜的抗寒性。
杨良金在论文中提醒大家：一定要根据油菜的长势情况，确定氮素的施用量。如果油菜长势过旺，可以不施或是少施氮素，适当增加一些钾素；如果长势较差，可以减少钾素的施用量，增加少量氮素进行微调。在此期间，宜重钾轻氮，以有利于增强油菜的抗逆性，有利于养枝护蕾和控制油菜的三次分枝，防止油菜贪青迟熟。如果油菜仍有缺肥或局部缺肥现象，可以结合防病，进行根外追肥1至2次。
杨良金在论文中认为，采用科学施肥运筹方式，可以使油菜在秋季获得充足的养份，生长旺盛；到了冬季增加基茎位分枝，来年春季稳健而不早衰。这样一来，油菜的成熟期便早，角果数多、角粒数多、千粒重重，产量也相应得到增高，效益高、成本低。而采用传统的施肥运筹方式，则前期油菜苗长势较弱，冬季有可能遭遇到冻害，到了来年春后旺长，贪青迟熟。倘遇上春后雨水过多年份，甚至会出现油菜倒伏，开二次花现象，而且角果少、角粒少、千粒重轻，造成严重减产。
 
 

 
杨良金在论文中一再强调，鉴于油菜的生物量大，必须采取科学合理的施肥量和科学的施肥运筹方式，才能获得较为理想的油菜产量。绝不是肥料施的越多，产量就会越高，那样的话，就是一个油菜施肥误区。油菜的施肥量，与油菜产量绝对不是成正比的关系。
杨良金在论文中还提出商榷意见：“将传统的‘少吃多餐’的施肥方法，改为三次施肥的理念，有效减少了劳动力投入，取得了高效益，是否可以将三次施肥法改为二次施肥法，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探讨。”
捷克国家首都布拉格，曾经是著名的“布拉格之春”政治民主运动改革发源地，很有创新意识。每4年一次的第十三届国际油菜大会选择在布拉格召开，既使得与会代表感受到改革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深刻变化，也由于国际油菜大会本身所具备的很多创新理念，给布拉格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刮去一股强劲的科学与发展春风。虽然已进入萧萧秋季，却让人感受到一种科学春天的浓浓春意。
同以往历届国际油菜大会的会议安排一样，本次国际油菜大会除采取大会报告、分组报告、专题讨论、大会参观等形式外，还进行了大会墙报交流。
根据大会组委会统一安排，来自最基层的中国农民科学家杨良金，将他亲笔撰写并经大会组委会审定通过的学术论文，交由组委会工作人员制成墙报，张贴在墙报大厅的墙报栏上，上面还有着作者杨良金的个人简介及头像照片。杨良金站在宽敞明亮的墙报大厅，站在属于自己的那块墙报
栏前，向参会的各国代表，讲述自己论文的学术观点和主要内容，旁边有工作人员帮助翻译。
杨良金讲述的很生动，滔滔不绝，激情飞扬，且不乏带着一种农民特有的幽默。在讲述过程中，杨良金还不时插上几句半生不熟、现炒现卖“舶”来的英语专业词汇，引起听众极大兴趣。墙报栏前的人越聚越多，有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有白皮肤蓝眼睛高鼻梁的欧洲人、有黑皮肤卷头发的非洲人，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士都有，气氛非常热烈。
杨良金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自豪。

 

第十四章 啼血杜鹃

科学技术只有转化为第一生产力，才能产生经济效益；先进的种植技术只有为广大种田农民掌握，才能产生巨大的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
我是一个农民，深知种田农民没有科学技术的艰难，理解农民的求知愿望。我把理论化为实践，化为实用技术，使种田农民对我的先进实用技术一讲就懂，一听就会，一用就能增产增效，才能产生实效。
在我看来，钱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的知识价值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得到实践的肯定。我办农业科技培训班，个人虽然贴了一点钱，但是能为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和农村经济发展做点实事，能为社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我认为值得。
——摘自《杨良金日记》

南宋著名诗人陆游在他的《催耕》诗中写道：“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但令春促驾，那为国催耕。红紫花枝尽，青黄麦穗成。从今可无谓，倾耳舜弦声。”诗中为国催耕“朝朝布谷鸣”的布谷鸟，就是民间传说中神奇的杜鹃。
关于杜鹃鸟，有一个流传了千百年的古老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望帝春心托杜鹃”。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位名叫杜宇的人，从一名普通的老百姓当上了蜀国皇帝，他地位虽然变了，思想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始终保持着普通老百姓的本色，事农躬亲，体恤民情，被人们称为“望帝”（意思是很有声望的帝王）。望帝死后，仍然念念不忘老百姓的疾苦，关心“民以食为天”的粮食大事，化作一只布谷鸟，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便盘旋在田间地头和庄园村落的上空，发出“布谷”、“布谷”的鸟鸣声，催人春耕。到了夏季稻谷快要收割的时候，又发出“割麦插禾”的叫唤声，呼唤人们麦子熟了，快点收割，莫要耽误季节，同时还提醒人们及时“插禾”，赶种一季晚稻（多熟种植方式）。
因为望帝姓杜，人们便把“为国催耕”、呼唤人们及时播种“布谷”的布谷鸟，称作“杜鹃鸟”。
明代杰出医学家李时珍在深入民间采药过程中，发现这一奇特自然现象，又听闻了“望帝春心托杜鹃”的传说故事，很受感动，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杜鹃出蜀中，壮如雀鹞，而色惨黑，赤口有小冠。春暮即啼，夜啼达旦；至夏尤甚，昼夜不止。田家候之，以兴农事。”对“杜鹃鸟”得名的出处及其体貌特征，进行细致入微的描写，并且说明杜鹃鸟是一种“兴农事”的候鸟，“春暮即啼，夜啼达旦；至夏尤甚，昼夜不止。”十分勤劳，从不误时。
由于到了每年的春夏之际，杜鹃鸟都彻夜不停地啼鸣，啼得它口干舌苦，唇裂血出，加上杜鹃鸟本身的口腔上皮和舌头都是红颜色（“赤口有小冠”），古人便误以为杜鹃鸟是“啼”得满嘴流血，“杜鹃叫得春归去，吻边啼血苟犹存。”又因杜鹃鸟啼鸣之时，正是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盛开之际，所以又有杜鹃花颜色为杜鹃鸟啼血染成的说法。唐代诗
人成彦雄在《杜鹃花》诗中写道：“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以上说的是古代杜鹃鸟催耕布谷，付出血一样代价，被世代传颂的民间神话故事。
在现实生活中，在同样是“为国催耕”的田间地头，也发生着一个真实而又生动的“啼血杜鹃”的故事，故事里的“杜鹃鸟”不但用“啼血”的精神呼唤人们“布谷”、“割麦插禾”，不误农时，取得好的收成。还四处不停地辛勤奔波，“夜啼达旦”、“昼夜不止”，举办科普培训班，辅导农民用科学的方法种植粮油蔬菜，取得增产增效增收，以至于累倒在讲台上，吐出殷红的鲜血。
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不辞劳苦、无私奉献、孜孜不倦向广大种田农民传授农业科普知识的“啼血杜鹃”，农民科学家杨良金。
故事的开头还得从上世纪1990年说起。
是年年底，芜湖市农业局在所属南陵县农技推广中心，举办一期县区农技推广站站长培训班，邀请已经小有名气的杨良金为参加培训的县区农技推广站站长们讲课。
在此之前，杨良金曾将自己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一些科普知识，编成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科技“顺口溜”，在种田农民中间进行传播，造成一定影响，也取得了一些实效。
也就是说早在这一期培训班没有开办之前，杨良金就已经做了不少农业科普方面的宣传推广和义务培训工作。1990年底的芜湖市农技
 
 
推广站站长培训班，只不过是杨良金第一次走上讲台，面对全市农技干部进行科普培训的起点。
杨良金为种田农民编写的科技顺口溜主要有：
水稻“控水落干”节水技术：“浅水落，深水活，干干湿湿把蘖促；苗数到，把田烤，无效分蘖不可要；看见稻，水放掉，保持湿润好收稻；经常断水病虫少，保持湿润防衰老。”
科学配方施肥：“要想庄稼长得好，有机肥料是个宝；氮磷钾素不可缺，微量元素不可少。”
双晚稻病虫防治：“双季早稻病虫少，病虫防治不可早；一代螟虫五月底，最迟不过六月初；二代螟虫七月中，七月上下都治空；结合防治卷叶螟，两虫一病一次清；双季晚稻病虫多，蓟马（一种靠植物汁液维持生命的昆虫，对水稻等农作物危害极大）防治七月初；中旬秧田主治螟，兼治稻纵卷叶螟；稻田螟虫八月中，早治晚治都是空；九月上旬纹枯病，兼治水稻稻瘟病；中旬主治稻飞虱，查治水稻其他病；双晚虽然病虫多，选药防治要对路；乱用农药防效差，多花劳力成本大；综合防治成本少，主治兼治很重要。”
单季晚稻病虫防治：“单季晚稻病虫多，防治适期莫错过；要想防治效果好，对症下药不可早；秧田前期稻蓟马，秧田治螟效果佳；如果秧田带病虫，本田防治难度大；七月中旬主治螟，兼治稻纵卷叶螟；八月上旬纹枯病，兼治螟虫和飞虱；一旦白叶枯病发，必须要用‘川化018’（一种农药的名称）；下旬主治卷叶螟，兼治三代三化螟；更要查治‘两大病’，对症下药不用问；如果还有稻飞虱，两病一虫一次清；本田最多防四遍，无虫不可听人言，没病不可乱打药，节本增效要记牢；倘若滥用治虫药，稻米品质残留高；要想防治效果好，科学兑水不可少；盲目加药减水快，水稻肯定有药害；综合防治要抓紧，既能节本又高效……”
除了编写科技顺口溜，杨良金还编制了一些简单明了的科普学习图表，提供种田农民在实践中学习参考，如：《全耕施肥速查表》（分为“早稻与双晚稻全耕层混施肥”、“单季晚稻全耕层混施肥”两种，项目主要有：“基肥”、“移栽后7天追肥”及“烤田回水后7天追肥”等）、《水稻病虫防治月历表》（项目主要有：“防治对象田”、“防治对象”、“药剂选用”、“防治指标”等，内容十分细致）、《水稻全生育期“控水落干”节水技术示意图》（将“控水落干期”锁定在“移栽7天后追肥”至“烤田期”之间，以达到节水增效，生态效益也十分显著）等。
杨良金把这些科普“顺口溜”和学习图表，加上他平时发表在报刊杂志上的科普小品文（不包括学术论文），以及在实践中摸索总结出来的“技术规程”和“操作规程”等，以芜湖县高效农业研究会的名义，编印成《新型农民培训资料》科普手册，带到省内外很多地方，为种田农民开办科普培训班，传授科技知识，指导科学种田。
杨良金除了跑遍本县所有乡镇和村，还应邀到芜湖市内的南陵、繁昌县，以及安徽省宣城、泾县、巢湖、无为、和县、池州、舒城、金寨、宿州等10多个市县，介绍科学种田先进经验，推广科学栽培技术，进行科普培训辅导，受到种田农民欢迎。
杨良金用来自庄稼地里一个庄稼人的语言，讲油菜栽培，讲水稻种植，讲如何防治病虫害，讲怎样合理使用化肥农药。他讲的这些知识，农民能够听得懂、看得见（杨良金取得的成果），非常乐意听杨良金的培训讲课。很多农民听了一遍，还来听二遍、三遍，甚至听多遍，多听不厌。有的是夫妻二人都来听，有的是祖孙三代只要打听到杨良金在哪里培训讲课，路途再远也要跑去听，听众十分踊跃。1992年一回杨良金在芜湖县三元乡讲课，听众达500人之多，全场下来鸦雀无声，听得非常认真。在芜湖县火龙岗镇的一次培训，听众多达1000多人,就连长期分管农业的一位常务副县长也听了两个多小时,舍不得离开会场。
看到农民兄弟们如此渴求科技知识，科学种田的积极性如此之高，杨良金很受感动，他白天讲，晚上讲；在课堂内培训，往田间地头手把手地指导。有时候这边的课还没有讲完，那边又等着去培训讲课，杨良金不得不才从这边培训班讲台走下来，又匆匆忙忙奔向下一个培训班，像是一只被赶急了的陀螺，飞快不停地旋转，又不断地自己鞭打着自己，旋转的更快。
1995年这一年，从年初的3月份开始，杨良金的培训讲课时间便被安排得很满。为了满足更多农民接受科技知识的需要，杨良金只好又给自己增加了几个培训班，使得他十分疲劳。
这一天，杨良金拖着疲惫的身体，步行10好几里远路到芜湖县周皋乡
南阳村，讲了第一场科普培训课，接着又赶往这个乡的永丈村，讲第二场，两场培训课讲下来，已是晚上7点多钟，再步行10多里赶回家，已经是晚10点多钟，他实在支撑不住，脸和脚都没有来得及洗，也没有喝上一口茶水，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怎么喊也喊不醒。
玉兰在一旁急得眼泪水都快要掉下来：“这可怎么办？”连忙打着手电筒就要出门，去喊医生。
母亲对这种情况见的比较多，她拦住了玉兰，说：“这是累的，你不要打扰他，就让他安心地睡吧。”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3点多钟，杨良金才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8月的一天，按照预定计划，杨良金先要到芜湖县最南端的十连乡举办培训班，当天还要搭乘车船往返1百多里路，再到最北端的祠山乡进行培训讲课。天气十分炎热，路途遥远，而且时间安排的又这么紧，望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玉兰很是舍不得地说：“今天你就不要去培训讲课了吧。如果真的要去，或者是去十连乡，或者去祠山乡，只到一个地方培训讲课就行了。一天跑两个地方，天气又这么热，来回这么远，实在是不方便。”
杨良金笑着说：“答应人家好好的，计划上又是这么安排，我不去怎么行呢？”
玉兰故作生气地说：“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情，难道你忘啦？从头一天晚上的10点钟，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3点，整整睡了17个小时的觉，喊都喊不醒你，把我们都吓坏了。”一边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杨良金安慰玉兰道：“不就是我培训讲课辛苦点，回到家一觉睡得爬不
起来，累的吗？我是一个种田农民，还在乎这个？再又说了，虽然我累了点，能给农民兄弟们带去知识，帮助他们像我一样用科技指导种田，增产增效，付出再怎么大的辛苦我觉得也值得。”
接着，杨良金又向玉兰讲了在三元乡杨村进行培训讲课时，遇到的一个感人故事。
上午9点还差10分，杨良金早早赶到杨村，在这个由村党员活动室临时辟为科普培训班的教室里，介绍“控水落干”节水技术。一走进教室大门，杨良金便发现，教室内早就齐刷刷地坐满了参加培训的农民。老师来得早，学员们比老师来的还要早，可以见得种田农民对科技知识是多么地渴望。杨良金心中涌起好一阵子激动，他取出随身带来的示意图，挂在墙上，开始培训讲课。讲着讲着，杨良金忽然注意到在教室的一处地方，座位中间放立着一个木架，木架上挂着一只药水瓶，旁边一个青年农民的胳膊上正扎着针，挂盐水（打点滴）。那位青年农民一边聚精会神地听杨良金讲课，一边腾出右手胳膊做着听课笔记，额头上满是沁出的汗珠。
“你生病了？”杨良金走向前去，关切地问道。
“是的。小毛病，有点感冒发烧。”那位青年农民回答的很轻松。
“生病了还不回家休息？”杨良金劝那位青年农民还是回去，生病了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尤其是发高烧，如果引起肺炎，那可就麻烦了。
那位青年农民依然很是轻松地，脸上带着微笑，对杨良金说：“没有关系，我找医生看过，医生给开了点药，挂几瓶盐水，在您杨劳模（杨良金1995年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从那以后，人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为“杨劳模”）没来之前，医生已经帮我把盐水挂好。待一会医生还要来，帮我换盐水。医生对我说，只要把一个疗程的盐水挂下去，高烧退了，毛病便会好。杨劳模，您就快给我们大家讲课吧，我们都想从您那里学到更多科学种田知识呢。”
杨良金哽着嗓子，说道：“好，我讲，我会早一点把课讲完，好让你回家休息。”
那一堂培训课，杨良金讲的特别仔细，特别认真，也特别地投入……
杨良金把这个故事跟玉兰说完以后，内心依然很不平静，他饱含深情地对玉兰说：“农民兄弟对我杨良金这么信任，对知识的渴求这么样强烈，我要是不为他们做一点事情，不把自己掌握的科学种田知识教会给他们，让更多种田农民通过科技手段走上富裕道路，怎么能对得起我的农民兄弟，对得起我的良心？”
玉兰听后也很感动，对杨良金说：“好吧，你既然想去，十连和祠山两个乡都去，我也不拦你，你去好了。不过路上要小心，这么大热的天气。”
2006年4月的一天，杨良金正在芜湖市科协开会，忽然接到从皖南山区泾县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前去泾县举办科普培训班，给那里的农民传授杂交油菜超稀植栽培技术。当对方在电话中得知杨良金正在开会，便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打扰您开会了。”
杨良金在电话中说：“没关系，等散完会以后，我会立即到你们那里去。”
对方一喜，问道：“什么时候散会？要不要我们派汽车到芜湖去接您？”
杨良金回答道：“今天下午4点就散会。”对着电话受话器，笑着说，
 “我杨良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哪里用得着你们派汽车到芜湖来接我？请告诉我，培训班具体在什么位置，我自己搭乘长途汽车，直接去。”
对方急了：“那怎么行呢？您是我们邀请来的客人，是老师，应该由我们派车去接。”
杨良金说道：“什么‘邀请’不‘邀请’的？天下农民是一家，给农民兄弟培训讲课，传授科学种田知识，是我作为一个农民应尽的义务，用不着客气。我到过不少地方培训讲课，到任何地方都是我自己乘车直接前往，不让对方派车来接，您就不用客气，免了吧，谢谢了。”
对方着急地在电话中说：“现在正下着大雨，不去接您怎么行呢？”
杨良金认真地说：“您想一想看，如果你们派车来接，这路上一来一回的，要花去多少时间？还不如我直接乘车到你们那里，把时间节约下来，多讲一些科普培训知识，不是很合算吗？”
对方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好意思地在电话中说：“那就太委屈您杨劳模了，这风是风雨是雨的。”
杨良金冒着倾盆大雨，搭乘长途汽车赶往泾县。下车以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泾县的琴溪镇坝头村，到了目的地，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他匆匆扒下几口饭，填了一下肚皮，便给这个村的农民上培训课。
杨良金足足讲了3个多小时，他讲了杂交油菜超稀植栽培技术的基本原理和栽培方法，讲了杂交油菜超稀植栽培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又当场为农民们解答了一些弄不懂的问题，一直讲到半夜12点多钟，直到听培训讲课的农民们依依不舍地散去，杨良金这才恹恹睡下。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4点多钟，杨良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草草漱洗了一下，简单吃了点东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泾县桃花潭镇的厚岸村和包河村，给这两个村的农民分别讲了两场科普培训课。下午又赶到泾县的榔桥和云岭两个镇，讲了两场培训课。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杨良金在泾县接连讲了5场培训课，接着又连夜赶回芜湖县。回到芜湖县的第二天，在红杨镇举办了两场科普培训班，进行培训讲课。稍作休整，又在回到芜湖县的第三天，赶往芜湖市弋江区的火龙岗镇，举办了2场培训班，进行培训讲课。
3天不到的时间，杨良金来回行程500多华里，讲了9场科普培训课，这样的劳动强度，这样的奉献精神，让人实在感到不可思议。佩服不已，叹为观止。
2006年5月，在由中国科协组织的“科技大王进红区”活动中，杨良金作为中国农村专业技术协会理事，聘请为全国专家服务团副团长，奔赴江西井冈山、四川仪陇、湖南湘西等地，进行巡回科普讲课。并带去他亲自编写的《新型农民培训资料》科普手册，赠送给红区农民，受到欢迎，给予极高评价。
据不完全统计，从1990年到2010年的20年间，杨良金共为种田农民举办培训班3130多场次，最多一场听众达1200多人，累计培训99.76万人次，向全国20多个省市回复读者（很多都是从电视和报刊杂志上看到杨良金的事迹，就一些种田过程中弄不明白的问题写信向杨良金请教）来信12000多封，免费寄送和提供科普资料221.3万份。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杨良金在所有为种田农民进行科普培训讲课时，从不收取1分钱的费用。即便是车船费和住宿费，也都是杨良金自己掏钱支付。有的县和乡镇领导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向杨良金提出，哪怕是收得少一点，讲课费也要收，适当意思意思，以表示对劳动成果的尊重。杨良金说：“我杨良金来自农村，是地地道道的种田农民，今天我所获得的这一切，荣誉和知识，都是农村和农民给我的，应该反哺回报给农村和农民，哪里还能谈得上收钱？”
杨良金又说：“在我看来，钱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的知识价值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得到实践的肯定。我搞科普培训，个人虽然贴了一点钱，但是能为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做出点事情，能为社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我认为值得。更重要的是我搞科普培训，已经让越来越多的种田农民意识到科学种田的必要性和迫切性，这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有人给杨良金算过这样一笔账，从1990年到2010年杨良金培训讲课20年来，撇开讲课费、差旅费以及大多时候杨良金自己掏钱支付的伙食费不算，仅无偿提供科普培训资料的资料费一项，如按每册收取印刷工本费（不包括稿酬）2元，则221.3万册的科普培训资料，费用就是442.6万元。
杨良金对这笔账的看法是，假如自己无偿提供的221.3万册科普培训资料被农民学习掌握，在科学种田实践中发挥出作用，所创造的经济价值，
 
 

远远不止这442.6万元。
科学技术一旦被农民群众掌握，就能创造出无穷无尽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
而杨良金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愿意担当农民群众掌握现代科学技术的助推器，担当传播科技知识的传声筒。
正因为如此，杨良金便像“啼血杜鹃”一样，不分春夏秋冬，不分白天黑夜；不停地啼鸣，不停地呼唤；开展科技辅导，进行培训讲课，“从今可无谓，倾耳舜弦声。” 啼鸣得嘴巴干了，呼唤得喉咙哑了，终于有一天，杨良金也像杜鹃鸟一样，啼出了殷红殷红的鲜血……
那是在2005年初春的一天，杨良金应邀到芜湖县王拐乡（后属芜湖市鸠江区所辖）开办培训班讲课。讲着讲着，杨良金忽然感到肚子里发出一种灼热，接着一股热流直往上奔涌，他忍不住张开嘴巴，“哇”地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喷吐在讲台上。
“不好，杨劳模吐血了。”听讲的农民兄弟们急忙从镇上喊来医生，手忙脚乱地进行抢救。
杨良金躺倒在担架上，艰难地说：“没关系，我没有什么事情，身体好好的，没有毛病，我能讲课，你们让我把课讲完。”
一位从大老远地方骑着自行车，来王拐听杨良金讲课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流着眼泪对杨良金说：“您是没有什么事情，身体好好的，没有毛病，您是为我们农民兄弟培训讲课累的。”

（杨良金参与摄制的《油菜高产高效栽培技术》电视专题片在央视7套播出后,被安徽省委组织部列为“全省农村党员致富100招”,带动农户超过千万余户，辐射面积超过千万亩，该项技术创直接经济效益超过100亿元。杨良金带领农民走科技致富的事迹,还被列为我国远程教育，被树为种田农民依靠科技致富的典范）

 

 

 

 

 

 

 

第十五章  金色奖牌的背后

党和政府给我的荣誉太多，我要是不能一心一意地把自己掌握的先进实用技术传授给广大农民群众，我就愧对于党，愧对于我的父老乡亲。
我一生中最大的乐趣和惟一职责，就是一辈子从事高效农业生产、高效农业实用技术研究和推广工作。
——摘自《杨良金日记》

鉴于杨良金在农业科技领域所做出的卓越贡献，党和政府对这位从乡村田野走上科学圣殿的农民科学家，给予很多的奖励荣誉。
据不完全统计，从1990年杨良金获得芜湖市人民政府颁发的“农科教结合和科教兴农”二等奖、芜湖县“农业科技示范推广”二等奖开始，截止2010年的20年当中，杨良金共获得县级以上奖励137项，其中市级以上70多项；省级以上30多项；国家级奖励10项，林林总总，枚不胜举，主要有：
1995年4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颁发的“全国劳动模范”光荣称号（在此之前的1992年，杨良金曾荣获“安徽省劳动模范”，1993年光荣当选为安徽省第八届省人大代表）；
1996年5月，荣获香港“如心农业奖励金”（同年获芜湖市人民政府表彰的芜湖市“先进个人”）；
1998年8月，被中组部、中国科协联合表彰为“全国农村党员、基层

 

干部实用技术培训先进个人”（在此之前的1997年，杨良金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年当选为安徽省第七届党代会代表，并再获芜湖市“先进个人”）；光荣地当选为第九届全国人大代表候选人；
2000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人事部、农业部颁发的“全国农村优秀人才一等功”（在此之前的1999年，杨良金再获芜湖市“先进个人”，并获芜湖市“优秀共产党员”、省委组织部和省科协表彰的“全省农村实用技术先进个人”、安徽省“全省科普先进工作者”；2000年再获芜湖市“先进个人”；2001年又获芜湖市“优秀共产党员”、芜湖市“先进个人”；2002年当选为芜湖市第七届党代会党代表、并再获芜湖市“先进个人”；2003年当选为芜湖市第十三届市人大代表）；
2004年12月，中国改革报社等首都13家科研单位及首都高等院校联合发起并进行征评表彰的“中国改革人物”光荣称号（同年获“全省农村科普先进工作者”、“全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先进个人”）；
2005年6月，中国科协、中国农学会颁发的“全国农业科普工作先进个人”（同年获芜湖市“科技进步二等奖”、芜湖市“自然科学优秀论文一等奖”）；
2006年7月，中国科协、财政部颁发的“全国科普惠农兴村带头人”光荣称号；
2008年10月，中华合作时报社和《中国合作经济》杂志社等主办并颁发的“中国合作经济年度人物”提名奖（同年获“安徽省非公有制经济优秀创业者”荣誉称号、“芜湖市改革开放30年十大杰出人物”、“芜湖市首届道德模范提名奖”，光荣地当选为第十一届安徽省人大代表）；
2009年他培育的天然富硒稻新品种获得了第八届中国优质稻米博览交易会“金奖大米”称号；
2010年7月，被中宣部、国家科技部、中国科协联合表彰为“全国科普先进工作者”，同年10月又获中国科协颁发的“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光荣称号。
一本本大红奖励证书，滚烫滚烫，递到杨良金手上；一枚枚金光闪闪的奖章，沉甸甸地，挂在杨良金胸前。
金色奖牌，热血铸就。这每一本奖励证书和奖章的上面，无不浸透着杨良金的汗水与泪水。
让我们透过这137项荣誉，透过这近百本大红奖励证书、20多枚金质奖章，如同是在浩瀚海洋的万顷波涛中，撷取几朵晶莹剔透的浪花；又像是在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中，采摘几枝鲜艳欲滴的美丽花朵：

1、戴花要戴大红花 
1995年4月，杨良金获得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颁发的“全国劳动模范”光荣称号。
“全国劳动模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授予在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做出重大贡献者的光荣称号，是当前中国劳动者最高的奖励荣誉。
在共和国的历史上，全国各条战线涌现出成千上万的先进模范人物， 
 

他们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始终走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最前列，以忘我的献身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劳动者为祖国的繁荣富强奋斗、拼搏。
劳动模范是民族的精英、国家的栋梁、社会的中坚、人民的楷模，是时代永远的领跑者。　
党和国家领导人高度评价劳动模范的丰功伟绩与社会作用，1950年毛泽东同志在第一次全国劳动模范代表大会上，赞扬全国劳动模范“是全中华民族的模范人物，是推动各方面事业前进的骨干，是人民政府的可靠支柱和人民政府联系广大群众的桥梁” 。
1950年召开的第一次全国劳模大会，叫做“全国工农兵劳动模范代表会议”，9月25日至10月2日在北京举行，会议代表共464人，中央人民政府授予的“全国劳动模范”光荣称号464人。大会在中南海怀仁堂开幕，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副主席朱德、李济深、张澜出席会议。朱德同志主持开幕式，政务院副总理陈云致开幕词，毛泽东主席致祝词。9月26日，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刘少奇在大会上讲话。10月2日大会闭幕，中华全国总工会副主席李立三作会议总结，大会还通过了全国劳动模范《向毛主席的致敬信》。
自1950年9月至1995年4月，党中央、国务院先后召开了11次全国劳模大会，对劳动模范的尊重成为举国上下的一致共识。即便是“10年文革动乱”，也没有放弃劳动模范评选表彰和全国劳模大会的召开。1989年开始，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的评选表彰工作逐渐向规范化方向发展，基本形成了每五年一次的固定届次。每次评选表彰的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3000名左右，由国务院授予“全国劳动模范”或“全国先进工作者”光荣称号。
多年以来，通过对模范先进人物和劳模精神的宣传，“学习劳模、尊重劳模、关爱劳模、崇尚劳模、争当劳模”的风尚，已经在全社会形成，“劳动光荣、知识崇高、人才宝贵、创造伟大”，成为时代的最强音。
成千上万的劳动模范尽管所处时代不同、职业岗位各异，但他们用自己的劳动，在共和国的历史上写下绚丽篇章。正是以劳动模范为杰出代表的亿万劳动者的无私奉献和顽强拼搏，才有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才会有发生了翻天覆地巨大变化的今天。
第十一次全国劳动模范和全国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于1995年4月29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参加会议的共有7000余人。其中受到党中央、国务院表彰的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为2877人。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江泽民、李鹏、乔石、李瑞环、朱镕基、刘华清、胡锦涛等同志出席了大会。大会由国务委员、国务院秘书长罗干主持，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发表重要讲话。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邹家华宣读了《国务院关于表彰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的决定》。
“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唱歌要唱跃进歌，听话要听党的话……”这支五六十年代的老歌，曾经激励过那个年代的许多人争戴“大红花”的热潮，向世人表明：劳动最伟大、劳模最光荣，劳动模范成为人们心中最耀眼的明星。
“戴花要戴大红花”，杨良金从小就爱唱这首励志向上的红色经典歌曲，从小就对胸前佩戴大红花的劳动模范无比羡慕，生出崇敬之情。而现在这朵属于劳动模范的鲜艳的大红花，就戴在自己的胸前，金质奖章就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成了一位光荣的全国劳动模范，在万众瞩目的首都北京人民大会堂跟党和国家领导人站在一起，接受党和国家领导人颁发的荣誉证书，佩戴金光闪闪的“全国劳动模范”金质奖章。
杨良金激动的一次又一次流下幸福的热泪，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唱起那首并不遥远的老歌：“戴花要戴大红花……”
临来北京出席全国劳模大会之前，杨良金所在村子里的乡亲们得知杨良金当上全国劳模这一喜讯，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像是办什么大喜事似地，在杨良金的家门口和村头点燃起炮竹，“噼噼啪啪”响成一片。离开村子的时候，大家又给杨良金戴上了乡亲们自己扎制的大红花，敲锣打鼓，吹着唢呐，“咚咚锵”、“咚咚锵”，“呜哩呜啦”、“呜哩呜啦”；吹吹打打，从村送到乡，从乡送到县，送了好几十公里的路程，一直将杨良金送上从县送到市，从市送到省接他到省城合肥搭乘飞机去往北京开会的专车，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
到了北京以后，大会工作人员又为杨良金披戴上为全国劳模特别定制的绶带和大红花。杨良金很是舍不得地把乡亲们送给他的那朵大红花细心地摘下，珍藏起来，留作纪念。虽然乡亲们扎制的那朵大红花相对比较简单粗糙，但那是乡亲们的一颗心，一颗对杨良金充满希望饱含深情的火热的心。
同历届劳模大会相比，1995年4月的第十一次全国劳模大会，参加的领导人员最多，不但有江泽民总书记等中央七大常委，几乎在京的所有省部级以上领导都参加了这次劳模大会。正因为如此，这一次劳模大会的合影照片也是人数最多，照片的长度最长，为历届劳模大会之罕见，给人们留下的印象非常深。
而在杨良金心中留下印象最深的是，那两朵“戴花要戴大红花”的大红花。一朵是全国劳模大会上工作人员发的大红花，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大会时佩戴，无上光荣；另有一朵就是杨良金临来北京之前，乡亲们送给他的那朵充满乡土气息，全村男女老幼自己扎制的大红花，意义特殊，永远难以忘怀。

2、10000元奖金的用途
1996年8月，杨良金获得了由国家农业部颁发的“如心农业奖励金”，奖金10000元。
“如心农业奖励金”，是由香港龚如心女士发起成立。
龚如心女士是香港著名实业家、慈善家。1999年被美国财经杂志《福布斯》评为香港十大富豪之一；2001年英国《星期日邮报》公布英伦三岛排名前300位的富豪名单，龚如心女士名列第三；同时，她还在全英所有

 

 

 
女富豪中排名第一，财产超过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5倍之多，被人们称为“亚洲第一女富豪”。
那还是1990年,正在深圳做社会调查的龚如心女士，发现大街小巷卖烤红薯、捡破烂的人急剧增多。一打听，都是来自湖南、四川、河南等地的农民。
龚如心女士感到不解，上前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在家种地，背井离乡跑到深圳来卖烤红薯、捡破烂？”
那些人回答：“我们在家种地吃不饱肚子，日子过得很艰难，所以才来到深圳做点小生意，赚了钱再回去买粮食，比在家种地可强多了。”
龚如心女士感到十分痛心，继续问道：“那你们家里的地怎么办呢？”
 那些人回答道：“有的荒了，有的租给别人种。其实荒了也没有什么可惜，如果自己种，一年累死累活，到头来还要倒贴很多钱……”
望着那些卖烤红薯、捡破烂人远去的背影，龚如心女士的心里满是同情和忧虑。在她看来，中国的问题在于“三农”， “三农”问题解决了，国家也就富强了。中国的粮食，只能依靠农民的辛勤劳动来解决。不少人以为城里好挣钱，种田辛苦，就涌到城市里来，到了城市又无业可为，只好晃荡街头，既荒废了田地，又增加了城市的负担。
龚如心女士经过反复思考，决定从1995年起，与国家农业部合作成立“如心农业奖励金”，每周奖励1名扎根在农村土地并取得成就的普通农民，每年的获奖者为54名。设奖金每人每次10000元人民币，以鼓励种田农民透过新型耕种，实行科学种田，提高粮食产量，改善民众生活，使国家尽快富强起来。
“如心农业奖”首届获奖者是三代耕田的安徽农民庞文全，他曾先后六次上书党中央，反映农村存在的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在那次颁奖仪式上，龚如心女士满怀深情地说：“今天适逢情人节，我爱中国农民，九亿中国农民都是我的‘情人’。”
    原国家农业部部长刘江高度评价了“如心农业奖励金”给中国农民带来的福祉，他在1995年1月25日给龚如心女士的回函中，深情地写道：“衷心感谢华懋集团（龚如心女士是华懋集团董事局主席）对中国农业奖励基金的慷慨捐赠。这一爱国行动必将鼓舞全国9亿农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去开拓美好的生活。我谨代表全国9亿农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并表示诚挚的感谢。”
1996年这一年获得“如心农业奖励金”殊荣的，除了杨良金，还有被称为“蔬菜大棚之父”的山东寿光农民王乐义，以及曾经十分风光的山西大寨“铁姑娘队”队长郭凤莲。
王乐义获得了“如心农业奖励金”，高兴地领到了10000元的奖金，他先用这笔钱为村民们从国家农科院买了3800元的蔬菜种子，回到山东寿光以后，得知天津有一项无土栽培芽菜的新技术，接着又带领着村里的乡亲们到了天津，交上学费，买了材料和种子，请来了技术员帮助培训辅导科学种菜，10000元的奖金，最后只剩下寥寥无几的2块8毛钱。
正是以这10000元奖金为契机，王乐义创造了“冬暖式蔬菜大棚技术”，
结束了中国北方冬季吃不上新鲜蔬菜的历史，掀起了一场以种植大棚蔬菜为标志的“白色”浪潮，席卷中国北方大地，被称为当代中国农业的第二次革命，王乐义本人也被称为“冬暖式蔬菜大棚之父”。
    郭凤莲在获得这一奖项的时候，正当大寨处于经济极为困难时期，资金周转不灵，项目陷入“瓶颈”。由于郭凤莲和大寨一直名声在外，遇到困难不好对外声张，一时感到束手无策。郭凤莲从国家农业部那里拿到了“如心农业奖励金”的10000元奖金，这对于郭凤莲和大寨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她把这笔本来应该属于自己个人的钱，用在了大寨办企业跑项目、跑部门、跑技术上。拿郭凤莲的话说就是“龚大姐给我了一把金钥匙，而我用这把金钥匙开启了一座金山，龚大姐的一个钱袋子（盛放着10000元奖金的钱袋），为大寨人带来了千千万万个钱袋子。”
王乐义把“如心农业奖励金”的10000元奖金用在为村民们谋利益，造福祉，带领村民们用现代科学技术发展蔬菜生产，创造了“冬暖式蔬菜大棚技术”；郭凤莲把10000元奖金用在办企业跑项目、跑部门、跑技术，让大寨能够尽快走出困境，走上一条依靠科技可持续健康发展的道路。
同在一年获奖，同样都是基层农民，获得的也同样都是“如心农业奖励金”的10000元奖金，杨良金拿到这笔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钱以后，又做了些什么？这10000元的奖金用在什么地方？
与王乐义、郭凤莲等人一样，杨良金拿到这笔10000元的“如心农业奖励金”，自己没有花1分钱买东西，而是全部用在成立芜湖县高效农业研究会的事业上。
原来杨良金从北京开完会领到奖金以后，一路上就在想，现在各个行业都在成立这“会”那“会”的社团组织，农业生产行业也成立了不少协会，如“稻米协会”、“油菜协会”、“水产协会”、“瓜果协会”等，细化一点的还有“葡萄协会”、“苹果协会”等，但是在农业科技方面，至今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行业协会，能不能把这个协会也成立起来，使从事农业科技研究的人员有一个自己的家？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杨良金一回到芜湖就立即着手办这件事，他跑报批（先是在省，后是到市）、找场地、印资料、召开成立大会，终于在各级领导和各有关方面大力支持下，创办了全国第一家农民自己的科技团体“芜湖县高效农业研究会”。
芜湖县高效农业研究会于1992年底挂牌成立，研究会的宗旨是面向农村，服务农民群众，为种田农民提供高效农业科技培训，并不断搜取新的高效农业科技信息，发现和研究高效农业新课题，努力攀登世界高效农业科技新高峰。
关于创办高效农业研究会的目的，杨良金在他的日记中写道：“创办研究会，其目的是‘为天下农民共同致富，永远都不收农民的会费’。”
10000元的“如心农业奖励金”，在高效农业研究会筹备成立以及成立阶段，远远不够。杨良金没有伸手向国家要1分钱，也没有向研究会会员收取任何会费，全由自己掏腰包解决。
“如心农业奖励金”的发起者龚如心女士于2007年4月在香港病逝，享年七十岁。倘龚如心女士在天有灵，得知杨良金这一举动，当不知作何
感想？
10000元的“如心农业奖励金”，圆了杨良金的一个梦，他让身边那些从事高效农业研究的人们，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农业科技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

3、世纪一等功
    一等功，给人们的印象多是指部队官兵所荣立的功勋,而对农村种田农民来讲,却是不多见。据了解，给种田农民记立一等功，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60多年来,还是首次,安徽省获得此项殊荣的，至今只有两人，其中一人就是杨良金。
公元2000年，进入新千年21世纪，杨良金向新世纪献上一份不菲的礼物，“全国农村优秀人才一等功”荣誉勋章。
2000年10月10日，国家人事部、农业部做出决定，对近年来涌现出来的全国农村优秀人才，进行奖励表彰。在这次表彰活动中，杨良金荣立“全国农村优秀人才一等功”。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在党的农业和农村政策指引下，全国农村面貌发生巨大变化，农村经济发展，农民收入增加，农村保持稳定。在农村经济社会发展中，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人才，他们艰苦奋斗，开拓创新，乐于奉献，以自己的模范行为和示范作用，在带领农民群众致富、繁荣农
村经济、推动科技兴农，促进农村两个文明建设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
为了大力弘扬农村优秀人才的优秀品质和崇高精神，激励农村广大干
 

部群众为农村经济社会进一步发展做出更大贡献，国家人事部、农业部决定举办“全国农村优秀人才”表彰活动，给予杨良金等90 名同志记“全国农村优秀人才一等功”，另有10名同志被评为“全国农村十大优秀人才”。
受到表彰的农村优秀人才，有的是坚持两个文明一起抓，带领农民群众战天斗地发展经济的农村基层组织负责人；有的是长期扎根在农村，兢兢业业，乐于奉献的基层农技推广人员；有的是勇于拼搏，开拓创新，带领群众致富的农村乡土人才。他们在平凡的岗位上创造出极不平凡的业绩，表现出了崇高的精神境界和优秀的思想品质。
全国90名“全国农村优秀人才一等功”获奖者当中，安徽只有2名，除杨良金外，另有1名是淮南市潘集区泥河镇农技站农民宗卫东。杨良金是以芜湖县易太镇农技站站长（时任）的身份，获得此项殊荣。
这是继1996年5月杨良金获得国家农业部颁发的“如心农业奖励金”以后，期间又于1998年8月被中组部、中国科协联合表彰为“全国农村党员、基层干部实用技术培训先进个人”，再一次获得的国家级奖励。
颁奖大会上，杨良金见到了也来参加领奖的“冬暖式蔬菜大棚之父”王乐义（山东省寿光市孙家集镇三元朱村党支部书记）。二人都曾是“如心农业奖励金”同年获得者，今天又在“全国农村优秀人才”颁奖大会上碰到一起（王乐义被评为“全国农村十大优秀人才”），不由感慨万千，互相勉励，以更加优异的成绩，更加崭新的步伐迈入21世纪，做出新的更大贡献。
4、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2004年12月，杨良金获得了由中国改革报社等首都13家科研单位及首都高等院校联合发起并进行征评表彰的“中国改革人物”光荣称号。
此项征评表彰活动自2001年截至2010年，已连续成功举办了十届，共表彰1000余名改革人物，平均每年表彰100名左右。张瑞敏、柳传志、高尚全、汪海、仇和……等改革风云人物，都曾获得过“中国改革人物”表彰。
2004年这一年的“中国改革人物”征评表彰活动，为第四届，获得此一殊荣的共100名改革人物，杨良金位列其中。
“中国改革人物”获奖者，他们或是为企业发展兢兢业业数十年、使企业持续发展的带头人；或为在朝阳行业觅得商机，进而成为行业典范的不二榜样；或为曾经逆境突围，重新崛起的先锋人物；也有在改革进程中开荒拓土、敢为人先的政府官员和经济学家。总之，他们都是各自领域与行业中的佼佼者，在改革的历程中逆风飞扬，搏击风浪；在激烈的竞争中奋发图强，乘势而上。
按照国家有关部门授权组成的征评表彰活动组委会，对参评条件要求非常严格，必须是在改革大潮中涌现出的标志性事件、成功案例、典型人物；参评人或参评单位必须是被中央或省部级媒体关注或报道过，并在本区域、本行业有着很高的美誉度和影响力。
必须具备有：1、创新力，有强烈的创新意识，其理念和经验在同行业乃至在全国有一定影响或得到推广和传播；2、影响力，中国改革开放发展过程中重大经济事件和经济现象的当事人，在产业界及社会各界引起广泛关注；3、贡献力，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创造性地工作，为某个行业的发展做出突出贡献。4、发展力，具有科学的发展观，有科学的理念和预见，有巨大的发展潜力；5、经营力，以先进的经营理念，科学的管理水平使其所在单位始终处于行业领先位置……
为了体现征评表彰活动的权威性、公正性、合理性，组委会还邀请了部分在京的国家领导人，以及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中国企业管理协会、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的领导，担任评审委员会名誉主任。主办单位的中国改革报社和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杂志社负责人，担任评审委员会主任。中央、国家有关部委负责同志和中央级新闻单位有关负责同志，担任评审委员会委员，本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组织领导整个征评工作。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参加这一征评活动的杨良金，经过层层筛选，最后终以优胜得票，获得“中国改革人物”光荣称号，赴京参加颁奖大会。
接着，杨良金又在2005年6月，获得由中国科协、中国农学会颁发的“第二届全国农业科普工作先进个人”光荣称号。
“全国农业科普工作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评选表彰，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普及法》和《中国农学会“全国农业科普先进集体和先进工作者”评选表彰办法》，为激励广大从事农业科普工作的单位和个人投身农业科普事业，鼓励和调动开展农业科普工作的积极性，提高农民素质，强化农业科普工作对农民增收、农业增效、农业综合生产能力增强的
 
 

重要支撑作用，所开展的一项重要活动。  
2003年首次举办，取得十分成功。时隔2年后的2005年，又举办了第二届评选表彰活动。
杨良金因“在农业科普与推广领域做出突出贡献，全面提高农民素质，坚持不懈的开展农业科普宣传、技术示范、科技咨询、科技下乡等形式多样的农业工作，并取得显著社会、经济和生态效益”，又获殊荣。

5、群雁高飞头雁领
“燕山高又高，金泉水长流，群雁高飞头雁领，书记带咱向前走……”
这是上世纪70年代电影《艳阳天》里的一首插曲。
五六十年代及其以前出生的人们，只要一提起农村基层干部，中国最基层政权领头人的生产队支部书记，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首电影插曲。
历史在上世纪70年代拐了一个小弯后，又走上了正确轨道。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群雁高飞头雁领”的“领头雁”农村基层干部，中国最基层政权领头人的生产队支部书记们，不再是带领社员割掉 “资本主义尾巴”，走所谓“社会主义康庄大道”的领头人，而是带领村民们致富奔小康，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其中一个最有效的举措就是“科普惠农兴村”。运用现代科学技术，使得农业增产、农民增收，切实解决中国农民的“三农”问题。
公元2006年8月18日，这是一个中国人看来吉利的数字，中国科协、国家财政部联合制定了“科普惠农兴村计划”实施方案（试行），启动实施
 
 

 “科普惠农兴村计划”。该项计划是通过“以奖代补、奖补结合”的资金投入方式，通过表彰、奖补，以点带面，榜样示范，进一步激发广大农村基层科普组织和科普工作者的积极性、创造性，引导激发广大农民学科学、讲科学、用科学的积极性、创造性，引导全社会共同关注农村科普工作，助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
“科普惠农兴村计划”发挥中央财政资金“四两拨千斤”的作用，示范带动农民群众依靠科技增收致富，推广新产品新技术，为促进农业产业调整，提高农民科学素质，培养造就社会主义新型农民，探索出一条财政支农惠农新途径。
“科普惠农兴村计划”表彰主要奖项中的农村专业技术协会、农村科普示范基地和农村科普带头人，他们遍布广袤农村，服务广大农民群众，在带动农民科技致富等方面各具特色、互为补充，使科普惠农工作有组织、有场所、有榜样。其中农村科普带头人是农民学科技用科技最直接、最重要的领路人，是科普惠农的重要队伍。千千万万的“土专家”、“田秀才”、“农民教授”等农村科普带头人，他们生活在农民中间，活跃在群众身边；他们以身示范，亲传口授，使农民学有榜样，赶有目标。“群雁高飞头雁领”，他们不愧为农村科技致富的“领头雁”、带头人。
 对“农村科普带头人”的推荐范围是，长期扎根在农村，面向广大农民开展科普工作，并做出突出贡献的农民专业技术人才和农村科普志愿者。
推荐条件主要是，具有很强的奉献精神，热心农村科普事业，在组织开展科普工作和依靠科技带领农民致富，提高农民科学素质和专业技能，
促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方面成绩显著，得到当地农民群众广泛赞誉。
杨良金当之无愧地，被评为首届“全国科普惠农兴村带头人”。
当地农民也学着杨良金的做法，编起了顺口溜，赞道：“科普惠农兴村好，长知识，学技术，种啥养啥没烦恼；科普惠农兴村好，怎么种，种什么，多亏杨劳模来指导。科普惠农兴村好，增收入，促和谐，养啥种啥有包销；科普惠农兴村好，群雁飞，头雁领，敢与天公试比高。”

6、终身的荣誉
2010年8月，杨良金又获得了由中国科协颁发的“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光荣称号。
“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评选，是中国科协于1997年面向广大科技工作者设立的奖项，2009年经全国清理规范评比达标表彰工作联席会议办公室研究，予以批准保留。2010年上半年，中国科协对原有“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评选表彰办法进行了修改和完善，随后中国科协所属各全国学会、协会、研究会，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科协，解放军总政治部干部部等推荐单位按照分配名额，自下而上开展评选推荐工作。
“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评选从2010年起每两年评选一次，面向我国各领域的基层一线工作科技工作者，每次表彰人数不超过1000名。其称号对被授予者只授一次，为终身荣誉。
目前我国从事农业科技研究的科学家，获得这一终身荣誉的只有两个人，一位是著名“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另有一位便是被称为“从
 

乡村田野登上科学圣殿”的农民科学家杨良金。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获此殊荣的大多都是中科院院士、国内重点大学研究院及学院的博士等国家科技尖端人才，而只有小学文化的种田农民获此终身荣誉，只有杨良金一人
据有关权威人士2004年对杨良金取得卓越成果的评价，“他从1993年开始到2004年（不包括后来的大量成果），仅用了10年时间，撰写或与他人合著自然科学研究论文达46篇，先后在国内外有关权威学术期刊上发表，有多篇获自然科学优秀论文一、二、三等奖；撰写科普性文章达300
多篇，60多万字，先后在国家、省、市有关报纸杂志上发表，他出版《油菜高效栽培理论》论文专32万字。2004年6月10日，中国农业科学院油料作物研究所著名栽培专家赵合句研究员、张春雷研究员和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研究员对他在农业科研成果评价：“他在农学领域勤奋耕耘，取得了丰硕成果，本书是他半个世纪耕耘农学的经历汇总，既有浓厚的理论基础，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既有理论上的科学性，更具有生产上的实用性。他是我国油菜栽培史上一位杰出的农业专家，他所获得的科研成果和为农民无私奉献的美德，成为我国从乡村田野走上科学圣殿的杰出典范。”
1995年他第一次走进人民大会堂领奖；1996年又一次走进人民大会堂领奖；2011年12月15日，杨良金再一次出现在人民大会堂站在主席台上，面向来自全国的700多位领导和获奖的科学家，成为最基层的农民向大会作事迹报告，得到了中央领导和获奖者的高度赞扬。
2012年十月大型文学期刊第五期有中国科协和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科
 
 

 
技工作者纪事《“人”这个字怎么写才更好看？／196，李凤群》报道了杨良金说的“我能走到今天的路上，是因为我曾经无路可走”。描述了他“苦难搭台、倔犟做纸、钻研做砚、痴迷做墨、憨直作笔、癫狂着力”的人生价值。
杨良金是一个基层农技协会会长，当选为中国农村专业技术协会常务理事，这是中国农业科学院常务副院长、中国农业大学常务副校长、各个省的科协主席或者分管科普工作的副主席才有资格担任的职务，而且他还
是中国农村专业技术协会专家服务团副团长；当选为安徽省农技协联合会副会长；芜湖市农技协联合会副会长；芜湖县高效农业研究会会长。
杨良金是一个小学文凭的农民，获得了专家教授才有资格获得的终身荣誉 “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可以说是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第十六章  民以食为天（代后记）

民以食为天，食以净为先。作为一个种田的中国农民，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广大种田的农民用“三良”配套（良心、良种、良法），不但使生产出来的粮油产品优质、高产、高效、安全、生态，而且还很有营养价值。让我的同胞们，以及世界上更多人们，吃的放心，吃出健康……
——摘自《杨良金日记》
从采访到写作这本书，整整用了2年时间，直到2013年1月23日，也就是农历壬申龙年的大年初一，才算基本完稿.
总算完成了一项任务，了却笔者一个心愿。
外面“噼噼啪啪”地响着鞭炮，尽管没有昨晚除夕大年夜响的那么热闹，但春节的喜庆味依然很浓。
中国人很讲究过春节，很期盼来年的春天。
给杨良金打去电话，拜过年打过招呼客气一番过后，笔者问杨良金：“今晚的电视新闻，您看了吗？”
杨良金回答：“看了，这是我多年养成的老习惯，每当到了晚上7点半，再大的事情也要搁下来，收看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
问：“在新闻联播里，您看到了什么？”
杨良金回答：“看到了总书记在长城脚下的田仙峪村，搀着几个小朋友的手，‘噼噼啪啪’一起放炮竹，很感人。”
问杨良金：“您还看到了什么？”
杨良金回答：“看到了总书记在田仙峪村慰问一位老复员军人，给老人拜年，总书记揭开老人的锅盖，察看年夜饭准备得怎么样，又进到老人卧室，摸摸炕上的被褥，叮嘱老人一定要保重身体……总书记贴窗花、看大戏，跟普通老百姓打成一片，可亲切了。”
继续问：“您还看到了什么？”
杨良金沉吟了一会，回答道：“看到了总书记对‘三农’问题很关心，大年三十都把‘三农’问题挂在心上。在田仙峪村中心的老槐树下，总书记发表了重要讲话，虽然是说给田仙峪村的乡亲们听，也是代表党中央的声音，说给全国人民听。”
电视画面：田仙峪村中心老槐树下，两条金龙伴随着铿锵有力的锣鼓声，时而盘绕，时而翻转，时而腾跃，把民间花会巡演推向高潮。总书记面对着簇拥过来的村民们，用洪亮的声音说：“乡亲们，今天是除夕，我给大家拜年啦。你们田仙峪村背靠慕田峪长城，是个好地方。这些年，你们充分发挥资源优势，大力发展特色产业，村容村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乡亲们的生活有了明显改善，我打心底里为你们高兴。”
总书记接着说：“党中央一直高度重视‘三农’工作，已经连续九年发了加强‘三农’工作的一号文件。党的强农惠农富农政策不但不会改变，而且还要继续加大力度。我相信，在党和政府关心帮助下，在乡亲们辛勤努力下，大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
　　当谈到此处，笔者发现，杨良金的嗓子有点发哽。

　　又问杨良金：“您除了看到总书记在田仙峪村给乡亲们拜年，在那条新闻里面，还看到了什么？”
杨良金想了一会，回答道：“总书记在除夕到北京基层给干部群众慰问拜年的时候，特别提到食品安全问题。”
　　电视画面：总书记走进一家食品加工企业，在那家企业的生鲜加工配送中心，看样品、听介绍，了解原料采购、产品价格、市场销售等情况，希望这家企业进一步促进农超（农民和超市）对接，让农民群众和消费者都能得到实惠。在蔬菜切分加工生产线前，在食品安全检测室里，总书记看得十分仔细，特别叮嘱企业负责人说，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节日期间尤其要搞好食品安全，要以对人民群众高度负责的精神，严把食品安全关，让广大市民吃得放心、过个好年。
　　杨良金讲述完这段电视新闻，心情很不平静：“作为一个种田农民，我以为在‘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这句话后面，还要加上一句话，叫做‘安以净为先’。粮食和食品安全问题是个大问题，每一个人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作为一名农业科研人员、作为一名省人大代表，责任尤其重大。粮食和食品安全，市场把关检查固然重要，但必须要把好源头关，从种田农民那里就要把好‘进口关’，做到不让不合格的粮油蔬菜流入市场。要做到这一点，农民们在种田时就必须要注意选好良种，用好良法，凭着自己的良心和责任心，种出更多放心粮、放心油、放心菜，让党中央放心，让全国人民放心。”
在采写这部长篇纪实文学过程中，笔者就已经了解到，作为一个良心如金很有责任心的农民科学家，杨良金不仅利用连续当选了五届人大代表的机会，呼吁全社会都来关心粮食和食品安全问题，而且还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搞科学高效示范田，种出放心粮、放心油、放心菜，提供给消费者。

　　杨良金同志连续五届当选为不同届别的人大代表，提出的高质量议案被省、市人大常委会被为优秀议案。

　　笔者还了解到，近期杨良金正打算在他的家乡芜湖县六郎镇（易太圩），辟建一座集圩田文化展示、生态旅游观光、高效农业种植示范为一体的我国第一家“中国圩田文化主题公园”。通过文化的宣传影响，旅游的辐射带动，增强人们的粮食食品安全意识。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安以净为先；吃出安全，吃出营养，吃出健康。
　　问杨良金：“您的那个‘中国圩田文化主题公园’的建造设想，进行的怎么样了？”
　　杨良金回答：“快了，我们正在努力，争取项目早日落地。”
　　笔者在电话中用龙年拜年的习惯语言，祝杨良金：“祝您龙年吉祥、心想事成……”
　　（注：杨良金一再叮嘱，在他事业进取的人生路上得到了敬爱的温家宝总理、全国人大韩启德副委员长、中国科协主席陈希的亲切关怀。得到了中国农村专业技术协会理事长吕飞杰、主任翟晓斌、张晓军、秘书长李彦捷，农业部农技推广总站站长黄珍埠、夏敬源，“中国杂交油菜之父”李殿荣、中国农业科学院油料作物研究所研究员赵合句、张春雷，安徽省人大副主任任海深、朱维芳、沈卫国、秘书长董介林，安徽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詹夏来，省委常委、秘书长陈树隆，省农委主任张华建、科技厅厅长刘明平、科协主席周建强、副主席梁寿南、孙功明等专家和领导的悉心帮助指导。得到了芜湖市委书记、市人大主任高登榜，市委副书记、市长潘朝晖，市政协主席、市委组织部长胡邦明，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丁祖荣，市委常委、秘书长张士军，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段玉嘉，市人大副主任王沧江、杨世群、杨良文、韩卫明，市政府副市长朱诚，原芜湖市人大主任臧国寅，原市人大常务副主任、市关工委主任魏道斌，市委党校校长肖本如、芜湖职业技术学院院长刘人人、市总工会党委书记李敏锐以及芜湖市关工委、财政局、科技局、科协、农委等部门的领导，芜湖县县委书记何有旺、县人大主任夏正木、县委副书记、县长黄维群，县政协主席胡海刚、县委副书记刘见君、县人大副主任曹登发、县纪委书记曹荣富等领导，芜湖县关工委、财政局、科技局、农委、总工会等部门领导和有关方面负责人以及所有关心杨良金的领导、老师、专家和长辈、朋友们的关心支持，委托我在后记中向他们表示深深的谢忱！）
　　感谢中国科技出版社为本书出版，使之付梓，得与广大读者见面。
　　由于时间仓促，疏漏和不当之处难免，恳请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对于读者们提出的宝贵意见，笔者将在今后再版时认真修订改正。
　　谢谢！

　　　　　　　　　　　　　　　　　　　　　　　　　　2013年5月26日
　　　　　　　　　　　　　　　　　　　　　　　　　　于芜湖市九莲塘畔

　　封面题签：
　　责任编辑：
　　统筹：李 峪
　　资料：姚宏斌、杨鑫莲、杨鑫海、彭耘、夏晓进、杨鑫涛、杨鑫江、陶小妹

以此定稿2013年7月8日